坐了一會兒，蕭杰就要起身，書記說：“才坐了十分鐘，就沉不住氣了？我在這里，班長不會來找麻煩的。”

    蕭杰說：“可是下班干不完讓全班人留下，我們會挨罵的。”

    書記說：“你以前那么能干，總是為別人著想，你知道別人怎么說你嗎？傻子!大傻子一個!”

    看到蕭杰不高興，書記又掏出兩支煙，遞給蕭杰一支。

    “回家叫你媳婦給我介紹個活，在這里不是氣死，就是累死。”

    蕭杰說：“華子也說過，我以為他是開玩笑呢？”

    書記說：“他以前那么牛，現在像孫子似的，靠山已經走了。”

    蕭杰說：“車間主任不是才給我們訓話嗎？”

    書記說：“他已經高升了，成了分廠的副廠長，分管我們這一塊，升為主任的副主任生病了，讓他代管幾天。聽說前些天原分廠廠長跳河時你也在省城，我們都以為你不回來了。”

    蕭杰說：“這樣啊，對了，娜娜呢，她的關系很硬，你們怎么不去找她？”

    書記說：“她那個脾氣你又不是不知道，以前就雙眼看著天，現在找上了表哥，更是牛的不得了，別人不能休班，就她一個人休了病假，在家里養著呢!人員這么緊張，她卻怡然自得，真是人比人氣死人。”

    這時，班長氣沖沖的走了過來，蕭杰知道兩人太過分了，就拿起鐵鍬，把沙土鏟到小車上。

    班長卻對蕭杰說：“別干了，明明是車間安排的，剛才卻把我叫去訓了一頓，說是鎮上雇人干，快把小車和工具推進院子里，蕭杰你干完這些事后到車間一趟。”

    蕭杰看了書記一眼，兩人會心而笑，真是大快人心。

    到了車間辦公室，看到新主任坐在辦公桌前等他了。

    蕭杰認識他已經很久了，新主任也不說廢話，開門見山，直入主題。

    “蕭杰啊，我們都很熟，今天沒有別人，就放開膽子，有話直說。”

    蕭杰以前和他經常交談，現在位置不一樣了，自然也不能像以前那樣一吐為快。

    “闞主任，你是了解我的，沒有大本事，就老老實實的干活掙錢。”

    闞主任笑著說：“有些人對你有看法，我就拍著胸脯說，蕭杰我是了解的，他是最有數的，我們公司遇到了困難，以前又不是沒遇到過，那些小人搬起石頭只會把自己的腳砸得稀巴爛，你看那個姓秦的就是這樣，得到什么了？他的錢都被別人拿去花了，現在咱們公司的人都在罵他，死的好!”

    蕭杰知道闞主任初中都沒上完，講起話來語無倫次，聽著都費勁。

    這時，胖妞闖了進來，“不好了，泵子開不起來了。”

    蕭杰說：“別慌，你說的那臺泵子不好開，我這就去處理。”

    闞主任拍了拍蕭杰的肩膀，“好樣的，你是人才，離了你很多問題不好解決。好好干，明年的先進生產者給你。”

    蕭杰把泵子開起來，又把控制的閥門開度調到正常位置，胖妞說：“我知道這個地方除了你別人都玩不轉，就向現在的副廠長也就是以前的車間主任把你要過來了，你怎么感謝我呢？”

    蕭杰說：“你把我要過來可是有點不合適，我和這個班的人基本上都不熟，他們不領你的情，上夜班的人也對你有意見。”

    胖妞說：“只要我對你印象好就行。”

    蕭杰說：“得了吧，你是覺得我好欺負，你給我聽著，人都是一樣的，只是有些人控制不住，有些人一時能忍住，可是遲早要爆發的。”

    胖妞變了臉，“我想要誰就要誰，想和誰干就和誰干，誰要是惹了我，就讓他吃不了兜著走。”

    蕭杰不再理她，回到操作室，卻看到記錄表上空空如也，有兩個小時沒按時記錄了。

    他只好拿起筆，按以前的經驗把數據編造好，搖搖頭，“都說是這個人不好，沒想到比自己想象的還厲害，真是小人得志。”

    過了一個小時，胖妞又進來了，“我要去吃飯了，你在這里守著，把卡給天眼，讓他把飯給你捎回來。”

    蕭杰問道：“不是輪流去吃嗎？你第一批去我第二批去？”

    胖妞瞪大了眼睛，“這些設備我可玩不轉，你不能走。”

    蕭杰說：“我沒有餐具，你叫我怎么吃？”

    “你自己想辦法，誰讓你不帶餐具了？”

    蕭杰大怒，走到她的櫥子前，用手拉開就拿出一雙銀白色的筷子，“這是我的了。”

    胖妞氣的說不出話來，用手指著他，這時，書記和天眼都過來了，用贊許的眼光看著蕭杰，又用嘲諷的語氣對胖妞說：“一來就送了個厚禮，真是太陽從西邊出來了，人家有了媳婦，你只能是給蕭杰當小老婆了。”

    胖妞想伸腳踢人，卻由于太胖，不僅沒踢著人，還把自己帶倒了。

    眾人一邊大笑，一邊向外走去，兩個女工把胖妞扶起來，胖妞拍了拍身上的灰塵，對蕭杰說：“我知道你有保護神，我不怕，我不是娜娜，有本事叫你老婆來，有本事把你的保護神叫來。”

    吃飯的人走了，蕭杰獨自在院子里，坐在花壇沿上發呆，“自己的命真是太苦了，努力不一定換來想要的結果，不努力的結果卻是最慘的，要是呆在南京不走就好了。看來除了小鶯，沒有人會真正關心自己，真正替自己著想。”

    天眼把飯捎回來，蕭杰就用胖妞的筷子吃了飯，用紙巾擦干凈，又用胖妞櫥子里的洗潔精洗干凈，又放回去。

    “明天自己拿一雙來吧，畢竟是人家的東西。”

    這時，胖妞卻一步邁進來，搶過筷子，拉開后面的窗戶，用力扔到窗外。

    “我好心好意給你筷子，你卻再放回我的櫥子里，是不是讓我的所有物品都沾上鬼氣啊？”

    蕭杰把手一揮，“我是看你的這雙筷子很值錢，我是強搶的，又不是你給的，還給你你還不愿意了？”

    胖妞卻哭了：“我知道你有神氣，咱們公司發生的事都與你有關，自從你那個老婆來找了你，我們的公司就開始倒霉了，要是你及時制止，那個姓秦的家伙就鬧不起來，廠長也死不了，你以為我是愿意和你一起干？副廠長專門和我談了話，說是如果讓咱們公司的霉運結束，寧可讓我嫁給你。你那個媳婦是大城市的人，不會和我們一條心的，巴不得讓咱們的公司垮掉。”

    蕭杰說：“好了好了，我要是有那么大的本事，就不會再來這里了。”

    胖妞說：“那你來是你媳婦的意思吧？”

    蕭杰說：“是啊，她要真像是你說的怎么讓我來？”

    胖妞說：“她這是讓你當臥底，暗中通過你收集證據，想把我們一網打盡，所以領導讓我看著你，我又不能一天二十四小時看著你，這真是個大難題啊!”

    蕭杰又好氣又好笑，這人真是不可理喻，就對她說：“我要是真有那心，你就是一天二十四小時全程監控，也是無濟于事的。我要是沒有那心，就是把我自己扔在一個院子里，也會平安無事的，你這就是杞人憂天，吃飽了撐的。”

    胖妞卻不生氣，說道：“到我的崗位談談吧。”

    蕭杰心想，反正自己在一個地方挺悶的，這人也有點不尋常，就跟著她進了東邊的操作室。

    “蕭杰啊!娜娜鬧鬼與你有關吧，結果她沾了光了。你也把鬼引到這里，讓我也沾沾光。我沒有大的志向，就想去辦公室，不用整天跑來跑去，上竄下跳的。”

    胖妞居然換上了誠懇的表情，蕭杰心想：“陰晴不定，變化無常，怎么這么像趙鶯鶯啊？不過，沒有趙鶯鶯那么成熟，倒跟小鶯有點像。”

    不過，心是這么想，理智卻告誡他這里不是敞開心扉的地方。

    “你很有才，領導很賞識你，又這么年輕，一定能實現心中的夢想的，事在人為，不用借助別的力量。”

    “你不說實話，聽一個在市里工作的同學說，我們公司如果能夠熬過明年春天，就沒問題了，再細問她沒說，只是勸我作好心理準備，并給我介紹了一份新的工作。”

    蕭杰懷疑這是試探，如果順著她的話說，她就會懷疑自己有異心，領導知道了就解釋不清了。就說：“在這里干就很好，到了別的地方還得熟悉環境，從頭再來，不如這里得心應手。”

    胖妞說：“娜娜那么精的人，都躲在家里不出來了，我擔心咱們的公司真的出事。”

    蕭杰想：“真是以廠為家啊，二十年前會成為楷模的，不過現在就是另類了，你雖然有二十歲的面貌，心卻比五十歲的人還要保守。”

    “我們公司是縣里的納稅大戶，縣里市里一定會保我們的，我們公司不但倒不了，反而會更強大的，你的夢想一定會實現。”蕭杰言不由衷的說。

    胖妞笑了，“你真是我的知心人，別人都是敷衍了事，卻從你這里聽到了知心話，好了，今天上午叫你躲過去了，下午肯定還有別的活，去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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