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晨,張映華起床時,從霜就醒了。兩個房間之間的墻,只有下面大概兩米多一點的高度,是砌的磚,上面是空的,只有幾根木頭的柱子撐起來,隔音效果很差。從霜是個對聲音很敏感的人,一點響動,都會驚醒她。鬧鈴的聲音雖然不大,但她還是隱約聽見了。加上昨晚十點就上床睡覺了,睡到這個時候,其實已經睡醒了。何況從霜從小就不是個愛睡懶覺的人,她的妹妹秋晨,則和她完全相反,每天早晨,非母親三催四請,一定起不來。
從霜透過白色的蚊帳,看向窗外,外面的天也不過剛剛亮,這個時候,應該是清晨六點。顧家一大家人里,估計只有她的母親和奶奶現在起床了。她轉頭去看睡在旁邊的妹妹,秋晨顯然睡的很熟,聽呼吸都聽得出來。
從霜輕輕坐起來,坐在床邊,換好衣服,下床,一手撐著墻,一手拄著竹竿,打算自己單腳跳著出去。
張映華聽到動靜,以為是從霜要上廁所,就趕緊進來了,一見從霜都換好衣服了,原本到嘴邊的話就吞回去了。
張映華低聲說:“你起來這么早,做什么?“
從霜笑著說:“我可以幫著燒火,媽媽您就不用灶上灶下忙不停了。“
張映華:“你不在家,我一個人,還不是要忙過來。要是真的忙不過來,我會叫你爸爸起床的。“
從霜:“我知道,我的媽媽最能干了。我這不是能搭把手就搭把手嘛,不然不就成了吃閑飯的了。“
張映華把從霜扶到灶下,等她坐好,才繞到灶臺后去,繼續給鍋里添水。從霜燒洗臉水,張映華就去發煤炭火。
夏天收了玉米,要把新的玉米芯放到灶上方的隔樓上,原來沒燒完的玉米芯就全部堆在煤炭灶的旁邊,用來發煤炭火,用玉米芯發煤炭火,比較易燃。當然,還得先用松針引火。發煤炭火也是需要技術的,即便是張映華,發了這么多年的煤炭火,也不是每次都能一發就燃。
等張映華把煤炭灶的火發好,將要煮的紅苕和豬草全部都裝進炭鍋里,洗臉水已經燒熱了。
顧遠山睡到張映華瀝米時才起床,還是張映華叫他,他才起床的。不然,估計要睡到吃飯的時候,才起得來。
他起床洗漱后,張映華就讓他燒火,讓從霜去休息。從霜也就不客氣,由父親扶自己去了堂屋,繼續做昨晚沒有寫完的英語練習冊。
這些題,幾乎都不用思考,從霜直接就能寫出答案。但一整本練習冊的題量實在不小,所以到吃飯的時候,還有6篇課文的習題沒做。
從霜只把前面7篇課文的習題寫在了練習冊上,余下的都是寫在她以前小學時用過的作業本的背面。她可不想一個月后,回學校去上課時,讓教英語的李老師以為她是把練習冊上的答案抄上去的。
張映華炒菜的時候,才叫小女兒起來。
秋晨睡的時間完全超過了十個小時,可她人小,白天又要走那么遠去讀書,回來也要上山干活,睡到這時候起來,一點也不覺得自己睡的太多。
從霜想了想,沒有吭聲,還是等妹妹多睡會兒懶覺吧。再過兩年,大一點,就沒有這樣的機會了。
吃飯的時候,秋晨不緊不慢,一邊吃飯,一邊和從霜說話,從霜還沒覺得有什么,張映華就不耐煩了,催她趕緊吃了飯,去讀書,不要再說話了。
村里的小學,離從霜家,有大約五里路,而且不是平路,中間要經過好長一段田埂小路。途中要下一個很陡的山坡,再爬一個同樣高的山坡。這條路只有天晴的時候,小孩子們上學才會走。下雨天,就走另一條路,那條路比較平一些,不用下山爬山,但要繞一些,路程遠一點。一隊的學生并不是離學校最遠的,最遠的是五隊的學生,那真的是要翻過一座高山才能到學校讀書。所以村里這所小學,并不會實行夏時令冬時令,不管上半年還是下半年,都是早晨九點上課。先上三十分鐘的早自習,然后接著上三節課。就到了中午十二點,吃午飯的時間。除了家在學校周圍的少數學生,大多數學生都是早晨去學校時,就端一個茶盅或是飯盒,帶飯菜到學校,學校有一個負責蒸飯的老人,原本是從霜他們隊上的村民,他是五保戶,年輕時沒結成婚,沒有子女,在從霜讀小學一年級的時候,學校為了解決離學校遠的學生吃冷菜冷飯的問題,和村里申請,經鎮上批準,這個姓張的老人就到學校來當了飲飼員,除了給學生蒸飯,也幫老師蒸飯和炒菜。每年五月一號至十一月前,學校下午一點半上課;其余時候,都是下午一點上課。一二三年級下午只上三節課,四五六年級則要多上一節課。秋晨雖然放學早,但她人小,走路慢,加上放學回家,不用趕時間,經常在路上,和小伙伴走著走著,這里去摘朵野花,那里捉只螞蚱,每天回到家的時間,都不太固定。現在她還小,回家能干的活有限,所以張映華也不過分約束她。
秋晨吃了飯,背著書包去上學了。顧遠山則挑著籮筐抗著鋤頭上山去干活。家里就只剩下從霜和張映華。張映華要把豬喂了、碗洗了,才能出門。家里豬多,喂豬都要花上好些時間。
從霜沒有什么可以幫得上忙的,便坐在堂屋門邊看書。聽見二叔家的狗叫時,她從書里抬起頭,便看見她的外婆羅成芳來了。
“外婆。”從霜大聲招呼羅成芳。
羅成芳手上拿著一截竹竿,一邊驅趕狗,一邊答應從霜:“哎。”
從霜:“外婆,快進屋坐。”
羅成芳進屋:“我聽說你的腳摔了,過來看看,究竟有多嚴重,都不能下地。”
從霜:“其實也沒有很嚴重,只是醫生說不下地,好的快。”
張映華雖然在忙,但自己的母親來了,再忙也得先來招呼。她生了從霜之后,慢慢的,就完全是跟著從霜來喊自己的母親了:“外婆,坐一會兒嘛。”
她給羅成芳端了張椅子過來,羅成芳卻說:“不坐了,家里一堆事情要做。我吃了飯,丟下碗就過來了。我看看,到底摔成什么樣了。”
她一看從霜的腳腫的這樣厲害,比她以為的還嚇人,忙問:“沒有骨折吧?”她對骨折有心里陰影了。她的丈夫,從霜的外公,就是因為被摔骨折了,年齡大了,恢復不過來,后來就一直只能拄拐杖。
從霜搖頭:“沒有,只是看著嚇人。”
羅成芳:“你這回來了,學校教的課,你怎么辦?“
“沒事,外婆。我把書和練習冊都背回來了,您就放心吧,肯定能跟上的。“
要是換成別的人說這話,羅成芳肯定不信,但從霜說這話,她卻是相信的。羅成芳一輩子沒上過學,對中學和小學的學習并沒有一個清楚的認識,只知道中學讀的書更難。但從霜從小成績就好,小學六年,一直是班里的第一名。羅成芳非常相信她這個外孫女在讀書方面的能力。
“腳沒消腫前,就不要安排她干活了。“羅成芳叮囑女兒:”傷筋動骨一百天。從霜年齡這么小,要是沒恢復好,可是影響以后一輩子的事。“
張映華:“我曉得。“
羅成芳又問了從霜是怎么摔著的,聽從霜說學校會處理那個學生,最后安慰從霜,在學校不要讓人欺負了,但也不要輕易和人發生沖突。交待完這些事情,她果真都沒有坐一會兒,就趕緊回家了。
從霜的外公四年前就去逝了,如今她外婆家里,還有四個孩子未成家,五舅舅、六舅舅、七姨、八姨。六舅舅并不在家,遠在湖南懷化,很小的時候就去了懷化,從霜的三姨嫁到懷化去了,家中實在困難,外婆也不放心,便把自己最小的兒子送去三女兒家,想著幫女兒一把,起碼能干活做事了。這么多年,一直都沒有回來過。從霜都不太記得六舅舅長什么樣。三年前,外婆家新修了一座很大的房子,如今,家里剛把修房子的債還完,去年冬天,還完帳,還有余錢,才買了一臺黑白電視機。
從霜能夠理解羅成芳恨不得一個人干兩個人的活的心情。她的五舅舅如今還沒結婚,儼然成了外婆的一塊心病。之前談了兩個對象,從霜對那兩個女子的印象都很好,第一個姓楊,從霜管她叫楊三孃,長的很漂亮,性格溫柔。本以為可以成的,都談了兩年了,都訂過婚了,也不知道五舅舅聽了什么人的慫恿,突然嫌棄她不能干,非要退婚,把外婆氣得半死。后來這個姓張,人比楊三孃還高一些,長相不如楊三孃漂亮,比較普通,很能干,在家里是老大,早幾年,弟弟妹妹都還小時,她是家里的主勞動力。可談了近一年,眼看要訂婚了,從霜的五舅舅不知道又聽了誰的挑撥,嫌人家不漂亮,硬是退了婚事。從霜的外婆又巴心巴肝地氣一陣。到如今,又相親了兩個對象,也都不中意。按照上一世的結果,五舅舅要成婚,還得好幾年后,外婆都去逝了兩年多之后,去村里的一戶人家里做了倒插門的女婿。如今,已經知道前一世結果的從霜,心里卻很矛盾,她在確認自己得到了這次重來的機會后,就下定決心,要改變過去發生的那些不如意的事情,讓父母更早地過上寬裕的生活,希望外婆和爺爺奶奶能夠比原來長壽。可是,她卻不知道自己怎么做,才能改變上一世外婆家發生的那些事情,讓一切能向著好的方向發展。畢竟,蝴蝶效應,未必都是好的。而且,她的外婆,是一個相當固執的人。她的五舅舅和六舅舅的固執與她的外婆也不相上下。萬一她做的事,說的話,沒有起到好的作用,反而弄巧成拙,可怎么辦呢?
上一世,外婆身體里積壓的病,在明年春天插秧時節一下子爆發出來了,外婆覺得自己活不了多少日子了,硬是要叫六舅舅從懷化回來,六舅舅原本在懷化那邊談了一個對象,結果他回來后,那個女孩子也不愿意來這邊,兩人的事情就告吹了。剛開始,也有人給六舅介紹對象,六舅舅還挺挑剔的,結果好幾個沒有談成,后來就沒有人再愿意給六舅舅介紹對象了。六舅舅最后娶了一個不太能說清楚話的女孩子。對于那個不太能說清楚話的六舅娘,從霜對她的印象其實很不錯,為人挺好的,不像另外兩個舅娘那么精明那么兇。可除了為人心地好,那個六舅娘也有很多缺點,很懶,也不愛干凈,當然,用從霜的眼光來看,只有二舅娘是比較愛干凈的,家里整潔,五舅娘和六舅娘不相上下,家里常年都是亂糟糟的,連掃地,都不會每天都掃。因為六舅舅回來了,五舅舅反而去倒插門,做了人家的上門女婿。這本沒有什么,但五舅舅娶的那個女子家里,十分窮,還是土墻房,五舅舅去了之后,只好又去掙勞力錢,新修房子。這些,都還不是從霜目前必須要考慮的問題,最主要的問題是,怎么能夠說動外婆,讓她去大醫院做個全身檢查,先弄清楚她身體里現在到底潛伏著多少病癥。
從霜自己去說,恐怕是完全行不通的。唯一能夠不會引人懷疑又比較可行的做法,大概就是通過自己的母親去說。可怎么跟母親提說這件事情,既能讓母親覺得十分嚴重,又不會讓母親覺得突兀,便成了最大的困難。
從霜一時之間,也毫無頭緒。坐著想了好幾種方案,都覺得不行,不知不覺中眉頭皺成了川字。
張映華喂完豬,收拾好家里,準備出門干活,她已經和從霜的奶奶說好了,上午請從霜的奶奶幫忙照看一下,想著跟從霜也說一聲,一進堂屋,就看見女兒的眉頭緊皺著,連她過來了都不知道,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張映華以為從霜是腳上扭傷的地方痛,忙問:“從霜,是不是碰到腳了?”
“啊。”從霜這才看見張映華:“沒有,我……我在想這道題。”從霜拿起放在高板凳上的英語練習冊給母親看,摚塞過去。
張映華沒有讀過書,大字不識幾個,對此,她時常會在兩個女兒面前說,你們已經很好命了,能夠讀書。哪像她小時候,家里沒錢,學也上不成。
從霜說到讀書上的問題,張映華可就沒有什么好的主意了:“我要出門了,你自己在家,當心點。我同你奶奶說過了,她上午應該不會出門,你有什么事,就叫你奶奶。”
“嗯。”從霜:“我曉得了。”
張映華出門之后,從霜把英語練習冊做完了,又想了一陣,依舊沒有想到有什么可行的辦法,可以說服父母送外婆去檢查是一件迫在眉急的事情。主要是她現在是12歲的從霜。如果是22歲的從霜,說這件事,又要容易許多。
煩心了一陣,從霜發現除了給自己心里添堵,并沒有什么實際的作用,還不如繼續看書。她初中的時候,地理成績不怎么樣。雖然中考的時候,地理不考,初二學完,就結業。但她并不打算重走前一世的老路,去讀個中專。既然已經打算將來要上高中,地理就很有必要學好。這次雖然幾門正課的書都帶回來了,但從霜心里為這些書排的先后順序,并不是語數外+其他,而是把主要靠背誦的科目放在后面。初中的政治和歷史,基本上就是考記憶能力。
何玉珍喂完豬,洗好衣服,要出門去井邊清洗衣服前,準備來跟從霜說一聲。走到從霜家堂屋的檐坎上,看見大孫女在看書:“從霜,我要出門去清衣服,你要不要先去解個手?”
從霜:“嗯。我去解個手吧。”
何玉珍扶從霜去茅房,從霜解手的時候,何玉珍去看了從霜家幾個豬圈里喂的豬,還有圈在草棚里的豬仔:“還是你媽媽喂的豬肯長。”
從霜:“我們家的圈小些,豬看著顯大。”
“你二嬸家的肥豬,比你家的還大半個月,現在根本沒有你家的豬肥。”何玉珍對自己那個二媳婦,心里很多感慨,不過比這更重的話,她是不會說的,而且這樣的話,也不能讓二媳婦聽到,否則,不指桑罵槐鬧上十天半個月,是不會消停的。對于二媳婦,何玉珍和顧守正都很無語,但媳婦是二兒子自己選的,原先那個對象,她和顧守正都很滿意,但顧遠宏非要退掉,后來別人介紹了陳小英,陳小英在娘家當姑娘時,也是生產五隊里的一把能手,一個大姑娘干農活,頂一個男勞動力。顧遠宏滿意,她和顧守正作為父母,也沒有看出來陳小英有什么毛病,自然不會反對。剛嫁過來時,陳小英還表現的很不錯,早晨早起,白天干活也賣力,可惜這樣的情況沒持續多久,不到三個月,陳小英就開始早晨要睡到吃飯才起來,白天干活也是,總撿最輕松的做,晚上在家,連飯也不幫著做。她和顧守正商量,是不是因為沒分家,陳小英覺得家里還有四個弟弟妹妹,所以不愿意好生過日子。便提議分家。當時新的廚房和倒座子已經修起來了,只是還沒有修豬圈,于是趁著收完了水稻后,家里有糧,地里也暫時沒有那么多農活,顧守正叫了大兒子也來幫忙,三父子一起上自己家山里伐了樹,請了掛磚的師傅和何玉珍的大哥和七弟來蓋草棚屋頂,在新廚房背面,搭了一個磚木結構的拖水房。拖水房修好之后,便分了家。陳小英顯然十分高興,分了家之后,剛開始還像那么回事,做事很有干勁,像是要發家致富的樣子。可惜這勤奮的樣子依舊只是三天熱度,沒過多久就又打回原形了。一個院子里,別人家都瀝米了,陳小英才起床。生了女兒顧曉旭之后,陳小英就更懶了。別人是因為做了父母,為了孩子也要擼起袖子加油干。她倒好,有點古代封建社會皇宮里的女人的思想,認為自己生了個孩子,很辛苦,很不容易,這種情況到她生了第二個孩子顧冬陽之后,更不得了了。因為從霜是個女兒,當時張映華和顧遠山還沒有要二胎,她生的顧冬陽是個男孩,便是顧家的長孫。何玉珍和顧守正都有傳統的老一輩人的思想,認為男孩子是繼承香火的,所以在陳小英生了兒子之后,對她格外好。等兩老人發現越是對她好,她越是不得了,已經晚了。陳小英已經是村里有名的懶媳婦了。不過好在各家過各家的日子,除了有時候實在做的太過了,顧守正會私下說他的二兒子顧遠宏幾句,一般是不會有人會管這些閑事的。
從霜沒有接這個話題,若是12歲的從霜,是不知道說什么,如今內里是36歲靈魂的從霜,則是不想說她的二嬸那個人,覺得沒必要。
“奶奶,你扶我到廚房的檐坎上吧,我看書也看累了,正好把昨晚換下來的衣服洗了,免得我媽媽回來還得洗。”
何玉珍:“你這樣子,能行嗎?”
從霜:“沒事,洗衣服用手,又不用腳。”
何玉珍一聽,也是這個理,便將從霜扶到檐坎上,幫她把大的木腳盆和臟衣服拿過來,又用洗臉桶給她裝了半桶水,放到她旁邊,把窗臺上的洗衣漿拿給她。
從霜本以為自己可以安安靜靜地把衣服洗完,哪知她才洗了一半,她的二嬸,陳小英在自己家的廚房門外,顯然是喂過豬了,這時站在檐坎上梳頭,看到從霜在洗衣服,便說:“哎喲,從霜,你把腳摔了,還洗衣服啊?”
從霜對陳小英說話這語氣,一直挺討厭的。前世的她,五歲開始記事,記憶里,陳小英要笑話別人和幸災樂禍的時候,一輩子都是這個調調,因為母親張映華不允許自己跟長輩頂嘴,所以對陳小英經常找自己碴的事,她一直在努力地忍,甚至可以說,當年中考之后,家里本來既不打算讓她上高中也不要她上中專,家里實在沒錢,但她堅持要么讓她上學,要么讓她去廣東找三姨,去廣東打工,陳小英這么個嬸娘,是她覺得自己無論如何都沒辦法在家里多呆幾年的兩大原因之一。昨天沒在自己這里討到便宜,但顯然,這個二嬸真的不是個聰明人,今天居然又來生事了。
從霜慢條斯禮地抬起頭,看了一眼陳小英,低頭繼續洗自己的衣服:“腳摔了,手沒摔呀。我們家比不得二嬸您家,您是個有福氣的人,有個吹風頭痛,可以不用出門。”
要是張映華在家,聽到從霜這樣說話,肯定是要說從霜的,讓她不能這樣說話。
從霜挺高興母親早早出門干活去了。如果陳小英非得懟人,她今天一定要把陳小英懟得以后再不敢找她家的碴為止。
陳小英想,這可是你自己把痛處遞到我面前的:“我哪有你媽媽的福氣好,你二伯書都沒讀幾年。你爸爸可是當老師的,你媽媽也算是當過師娘的人。唉,可惜你媽媽非要給你生個妹妹,你爸爸書也教不成了。”
從霜看她得意的樣子,心里只覺可笑:“是啊。二嬸你可是功勞巨大,冬陽可是我們顧家的長子。我媽媽只生了兩個女兒,不過還好,如今五嬸也懷了小孩了,保不齊再過幾個月,我們又能添個弟弟了,顧家就有第二個男孩子了。我爸爸教不成書,的確很可惜,不過就算以后也當不成老師了,我媽媽也是當過師娘的人了。二嬸你這輩子估計沒機會了。”從霜突然哎喲一聲:“我差點忘了,如今有了冬陽弟弟,二嬸您可得加油掙家業,如今農村不比以前,不修新房子,以后要抱上孫子可不容易。現在冬陽還小,二嬸您可以好好享受一下日上三竿才梳頭的幸福,可千萬別將來連梳頭的閑功夫都沒有了。”
關于孫子的話題,正是陳小英時常在張映華面前得瑟的,如今從霜將這些話原封不動地還給她,順便嘲笑她懶。
陳小英完全被從霜這一大通話給說蒙了,整個人都有些呆掉,一時之間,只知道梳頭,完全不知道要說什么反駁從霜。
從霜對此倒沒有覺得有什么可得意的,她不過是不想以后還得像前一世那樣,只要在家,就得忍受這個二嬸的陰陽怪氣,最好能一次就把她鎮住,以后連自己家里的事,她都不敢輕易插嘴才好。不過剛才想到前一世打算不讀書就去廣東打工的事,從霜倒是突然想起了,如果一切都和前一世一樣,那現在她的三姨,應該已經到廣東打工了,再過不久,估計就會寄信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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