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是求生的欲望強烈,小男孩一口咬上了抓住他的那只手。
男子吃痛,眸中掠過一抹狠意,將他往身后的柱子上撞——
反正都是要煮了吃,死的和活的,并沒有什么差別!
當陸明溪與趙劭抵達正殿,看到的便是這么一幅場景——
破落的大殿之中,難民一個個的縮著腦袋,一聲不吭,各個冷眼看著。
婦人倒在石柱旁個,流了一地的血,幾個兇神惡煞的成年男子,捉著一個五六歲的小家伙,正往柱子上摔。
趙劭甚至還沒來得及思考,便是出手將那幾個男子一掌盡數(shù)打了出去,而后將那小男孩接住,抱在懷里。
似是感受到脫離魔爪,感受到懷抱里的溫暖,小男孩哇的一聲哭了出來,整座破廟里,充斥著孩子的哭聲。
趙劭抱著那個小男孩,臉色氣的有些發(fā)青,這一幅場景,他不是傻子,也看得出來那幾個男子要做什么。
可這是個孩子啊!一條活生生的命!
畜生,簡直連畜生都不如!
小孩子還在哭著,趙劭摸上了他的頭,哄道,
“乖,沒事了。”
眼淚決堤,并不是那么容易忍的,小孩子嗚咽著,眼淚流了趙劭一身,
“阿娘.....阿娘......”
那小男孩看向自己的母親,一直的哭著。
趙劭見狀將他放了下來,小孩子跑向那婦人,搖晃著她,撕心裂肺的哭嚎著,喚著,
“阿娘.....醒醒,阿娘.......”
陸明溪蹲了下來,摸了摸那婦人的脖頸,又探了探她的鼻息,看向趙劭,
“死了。”
沒有脈搏,沒有呼吸,確實已經(jīng)死了。這婦人本就是瘦的皮包骨頭,不知道多久沒有吃過東西了,沒能受住這一撞。
聽著她這句話,那小孩子哭的更加傷心了,撕心裂肺的嗚咽著,
“阿娘........”
陸明溪看著他微微嘆了一口氣。
這荊南餓殍遍地,這樣的事情,恐怕發(fā)生的不在少數(shù),今日能救下著一個,而明日,有可能依然有孩童遇害。
趙劭看著那幾個男子,微微攥了攥拳頭,眸中染上幾分殺意,
“這是個孩子,是個活生生的人,你們還有沒有人性了!”
那幾個被他打出去男子撐著地站了起來,其中一個對著他狠狠地啐了一口唾沫,諷刺道,
“人性?人都要餓死了,要人性做什么?這位公子看來是沒餓過肚子子,不知道這餓肚子的滋味。”
趙劭手臂上青筋暴起,因為要餓死了,所以要殺掉孩子的母親,煮了這個孩子嗎?做人,還能這么沒底線嗎?
陸明溪按住了他的手臂,看向了那幾個人,眸中帶著幾分冷意,
“荊南不是素有魚米之鄉(xiāng)的美稱嗎?不是官富民富嗎?如今水患,官府沒有開倉放糧嗎?”
“我呸!”
幾人聽著竟是笑了起來,其中一個臉上帶著刀疤的男子聽著陸明溪所說,當即便是狠狠地啐了一口,
“去他的官富民富,富的分明是知州府和這荊南的世家豪紳,老百姓何時富過,賦稅嚴重,這老百姓辛辛苦苦中了一年的糧食,要上交九成,豐年都不一定能填飽肚子,更何況是這饑荒年代,想要在這知州手里拔毛,那可比老虎嘴里拔牙難得多。”
“賦稅九成?”
陸明溪眸色微驚,她來的時候再怎么想,也從未想過,荊州的賦稅如此嚴重。
“賦稅如此嚴重,朝廷竟然不知道嗎?竟是任這知州魚肉百姓,前幾個月不是還來過監(jiān)督使嗎?你們,難道就不去告上一狀?”
她斂了斂眸子里的驚色又是問道。
那疤臉男子聽罷卻是嗤笑一聲,
“二位當真是錦繡堆里的少爺小姐,沒見識過著豪紳氏族的手段,我不知道你們這時候來這動亂之地做什么,告訴你們也無妨,這荊州城內(nèi),每年都會有巡按來此,不過一般也就是走個流程,朝廷派人來的時候,豪紳氏族便會將各家的孩子給抓到私塾里去一起念書,給各家分發(fā)衣服,糧食,等巡按一走,再收上來,誰人敢去犯他們的霉頭?”
“那沒有孩子的呢?”
陸明溪又問道,并不是每一家都有孩子,難不成這荊州城內(nèi),沒有懶漢,沒有光棍不成?
那疤臉男子聽著又是嗤聲一笑,
“沒有孩子的,自然也是怕死的,而有孩子的,更怕孩子出事,所以便會一直盯著那沒有孩子的,人都是識時務的,都是怕死的。”
陸明溪眸色微沉,若是如此,那么情況,遠比他們想象的更加糟糕。
她輕聲一笑,開口道,
“所以,這知州在荊南,到算是土皇帝了,你們怎么不再民暴一次,跟之前殺了顧元墨一樣,宰了這任知州?”
“民暴?這整個整個荊州都在他們的掌控之中,謝家的弓弩可不長眼,誰敢?guī)ь^民暴?”
那疤臉男子聽著又是嗤聲一笑,
“還有你說的那顧元墨,可是這十幾年來唯一清明些的知州,我們想讓他活的長久些還來不及,怎么會殺了他?”
當這疤臉男子說完這句話,陸明溪與趙劭心中皆是一驚。
“那前些日子梁王失蹤,京中傳來的消息,可是民暴,這又是怎么一回事?”
陸明溪抬頭問道。
那疤臉男子看著她冷冷一笑,
“姑娘問的許是有些多了。”
陸明溪驟然拔出了趙劭手中的長劍,架在了那男子的脖子上,輕聲一笑,眸子卻是帶著冷意,
“你說的也挺多的,不如就繼續(xù)說下去。”
若是普通難民,似乎知道的不該這么多。
那疤臉男子看著自己脖子上的長劍,輕聲一笑,低聲道,
“這赤霄劍可是天子劍,用來斬我一個流民,是不是大材小用了些。”
陸明溪聽著劍鋒又是逼近那男子脖頸三分,鮮血便是爭相的沁了出來。
她與趙劭怎會不知這赤霄劍便是天子象征,所以早在除了盛京之時,便是將這一柄劍從頭到尾給包了個干凈,在外人眼中,這不過是把鋒利的黑劍而已,他一個流民,是如何認出這赤霄劍的?
廟外又是一道閃電劃過,映在佛祖慈和的臉上,看著這廟中央的劍拔弩張,不少人已經(jīng)縮著脖子不敢看了,一個個發(fā)著抖縮在角落里。
當真是好笑的很,方才這些男子想要煮了那孩子的時候,一個個冷眼看著,甚至還眸子里泛著綠光,這下,到是一個個發(fā)起抖來了,這是怕引火上身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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