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皇聽了,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道:“那先皇的陳順妃又為何會瘋?”寧硯泠道:“回陛下,微臣正要解釋這個問題。但是現在天色不早了,還請二位醫官大人盡早出宮。”寧硯泠說完了看了楚皇一眼,道:“二位醫官大人勞苦功高,在宮中服務過多年,又早就告老還鄉,懇請陛下派人護送她們安全回鄉罷。”楚皇聽了點點頭,遞了眼神給小春子,小春子馬上湊過耳朵。楚皇對他耳語一番,小春子便笑著引于、鄭二人出去了。
寧硯泠見她們走了,緩緩道:“微臣斗膽,請問陛下,陳順妃之事是在這里說,還是去崇安閣當面說?”楚皇似在忖度,道:“你先在這里說罷。”寧硯泠道:“是陛下,微臣也覺得在這里說比較合適。只是——”她拿眼瞅小德子,小德子忙出去了。現在房里只剩下她和楚皇二人。
楚皇皺起眉頭,問道:“為何屏退左右?你到底想說什么?”寧硯泠道:“回陛下,微臣接下來要說的話還是不要被人聽到比較好。”
她不等楚皇回答,接著說下去:“微臣去崇安閣看過陳老娘娘了,微臣愚見,陳老娘娘根本就沒有瘋。”
楚皇看著她的眼睛,道:“你是叫寧硯泠罷?”寧硯泠點頭,楚皇冷冷道:“寧硯泠,你說話要有根據。先皇的陳順妃都瘋了有十年了,現在你一句‘沒有瘋’就好了?”
寧硯泠道:“其實陳老娘娘瘋沒瘋,陛下最清楚了。陛下,不是最近還見過陳老娘娘么?”
楚皇的表情凝固在臉上,他道:“寧贊善,慎言!”
寧硯泠道:“是,陛下。微臣去了崇安閣,根據種種跡象推測,第一,陳老娘娘根本沒有瘋;第二,陛下有時會去崇安閣;”寧硯泠仿佛在自言自語,道:“一個瘋了的老娘娘,寢宮怎么會如此干凈整潔,花草修葺得甚至比太后娘娘的萱室殿都好,誰能有這么大的影響力,讓底下的人善待她?”寧硯泠抬起頭,目光灼灼道:“陳老娘娘一直篤信她的孩子沒有死,她一直認為陛下就是她的親生孩兒。微臣知道陛下心里并不完全相信,但是陛下一定憐惜她失子,所以從來沒有非常肯定地否認過,也許陛下是希望藉此得到太后的一個態度。所以,宮內有關陛下身世的流言最可能就是陛下身邊的人放出來的。可是,小春子才沒有這種膽子自作主張呢,對不對?”
寧硯泠說完就跪下了,低著頭道:“微臣奉命查這些事情,自知絕對不會有什么好下場,但求陛下饒過微臣家人。至于微臣,自裁也罷,伏法也罷,沒有怨言。”說罷,她靜靜地等著,雖然自己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但是此刻心里還是害怕得有些發抖,感覺好冷,周身都好冷。說不上來過了多久,也許是片刻,也許是半晌,只聽到楚皇一聲冷笑,短而尖銳,她周身一顫,終究還是要來了么。卻聽見楚皇道:“難道在寧贊善心里,朕就和桀紂一樣?抬起頭來看著朕,再回答。”
寧硯泠勉強抬頭,只見楚皇那張清冷鮮少表情的臉,現在微微皺著眉頭,嘴角稍稍向下撇著,眼中淡淡地籠了一層說不清的感情,似乎夾雜了若有似無的憂愁。
寧硯泠道:“微臣不敢,只是微臣既然已經發現了這些事情,自知有罪。”
楚皇哼了一聲,仿佛帶著一絲苦笑,道:“事實如此,何罪之有?”
寧硯泠沒想到楚皇竟會如此說,其實她沒有十成十的把握,全都是推測,沒有實證。方才說的時候她也捏著一把汗,只要楚皇打斷她,說出一些實質性的話來,那么她所有的推測就成了妄度上意,萬死難辭其咎。
楚皇道:“寧贊善確實是個聰明人,若是男子,朕定會重用你,匡扶社稷。”
寧硯泠道:“陛下謬贊了。”
楚皇道:“可惜寧贊善是女子,在這后宮中難免被人利用。”
寧硯泠稍稍有些驚訝:“利用?”
楚皇微微點頭,道:“后宮聰明人很多,很多事情大家都知道,但是就是希望借別人的口說出來,希望寧贊善不要聰明反被聰明誤。”說完拂袖而去。
寧硯泠轉過身,道:“陛下,那微臣——”
楚皇只留下背影,縈繞著最后一句:“朕恕你無罪,今日之事也不要和任何人提起。”
寧硯泠跪在地上,百味雜陳。入宮以來,她已經發現了,自己最大的短板是永遠把握不了局勢,總是被推著走,走進一個又一個別人挖好的坑。事情總是滑到自己無法掌控的邊際。
昨天才從李公公那里得知了自己的任務竟然是要查清楚皇的身世。昨晚,自己在床上翻騰了半宿,終于想明白一件事情,楚皇絕對是太后娘娘的親生子。沒有哪個母親能糊涂到分不清自己的兒子,李公公說太后想讓自己查楚皇身世是否真如謠言所傳。倒不如說太后想和崇安閣那位交手,卻又不肯親自下場,只能由自己代勞了。
所以昨日李公公說安排自己和當年的女醫見面只是一個鋪墊,其實是要自己做好和陳順妃正面交手的準備。陳順妃自始自終都沒有瘋,非但沒瘋,還搭上了楚皇,不知道楚皇幾時會去看她一次。
至于何歡,哼,真是可笑,還巫蠱一事后得太后青眼。真是信了她們的邪!分明就是陳順妃自導自演的把戲!不過是為了把她的人送出冷宮罷了。太后想必也早就知道,所以來者不拒,卻也不升位份,任由她做個不尷不尬的選侍。至于緋霞,鬼知道她們怎么搭上的!反正一個是張太妃的人,一個是陳順妃的人,不管什么時候搭上都是一拍即合!橙心,橙心不過是張梯子,那天誰在進膳間誰倒楣,偏巧撞上罷了。緋霞要籠絡人心,何歡要楚楚可憐,兩人都要制造混亂,好渾水摸魚。
寧硯泠感概昨晚雖然分析清楚了局勢,也知道楚皇遲早會出現,但沒想到這么快,自己剛從陳順妃那里回來,剛看了接生女醫的回復,驗證了自己的猜測,內心還有些小雀躍的時候他就來了。這下又打亂了節奏,自己又被局勢拖著走了。寧硯泠反復回味楚皇說過的話,內心生出一絲悲涼,在這后宮里哪有什么最終贏家,都是別人棋盤上的棋子罷了。
這么想著便有些心灰,寧硯泠出了門任由小德子扶著,回了萱室殿。一路上,小德子問她:“寧贊善這是怎么了?要不要回報李公公?”寧硯泠點點頭,道:“今天的事你也看見了,你就去報罷。”小德子低聲道:“寧贊善和陛下在房里所說的話,小奴并不知情。”寧硯泠想了想,且不知她如何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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