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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說來也奇怪，這聚墨館二十年沒人來，卻不乏生氣，仿佛主人剛走似的。寧硯泠在這陌生地方也沒有不自在的感覺，反而從心底升騰起安心的感覺。

    她想著許是這里太像姑蘇的院落，房?jī)?nèi)的布置也像。雕花碧紗櫥，茜紗軟煙羅，無不透著江南的雅致，仿佛回到了姑蘇古城。就這樣，她沉浸在對(duì)往事的回憶中，不知過了多久。

    “姐姐，你可在這里？”突然，一聲呼喚，喚得她回了神。“劉一保？”她試探性地問道。

    從門外進(jìn)來一人，正是劉一保。

    劉一保見了她，眼圈瞬間就紅了。他問道：“姐姐，臉上還疼么？”

    寧硯泠搖搖頭，道：“早就不疼啦。”可是面上的紅腫猶在，劉一保看了，不禁咬牙切齒道：“那梁卓瑋竟如此心狠，下手這么狠辣。”

    “算啦。”寧硯泠搖搖頭，像想起了什么似的，急急地問道：“我走了以后怎么樣？你沒和她吵罷？”

    劉一保道：“我本不想放過她的，可是祁小姐叫她回去。她嚇得走不動(dòng)道兒，傅小姐和顏小姐一左一右攙著，才回的房。”

    “很該如此。”寧硯泠點(diǎn)頭道，“那梁卓瑋畢竟是秀女，她父親又是粱閣老，和她頂起來還是我們吃虧的。”

    劉一保道：“我倒不怕吃虧，只是祁小姐說放她走，我想著姐姐是為了祁小姐才挨了這一巴掌。姐姐要護(hù)著的人，我也不好違逆。”

    寧硯泠想起自己跌坐在地上時(shí)，祁赫雁朝自己伸出的手，心里竟流過一絲暖意，對(duì)劉一保和顏悅色道：“你做得很好，比我想的還要好。”

    劉一保聽了，有些不好意思，道：“我總想著如果姐姐在，會(huì)想我怎么做。因想到姐姐也會(huì)叫我這么做，我才做的。我不聽別人的，我只聽姐姐的。”

    那最后一句話，他說得堅(jiān)定，且有力。寧硯泠聽了，心下更是感動(dòng)莫名。這孩子對(duì)自己如此實(shí)心，自己必然也要護(hù)他周全。

    可是劉一保畢竟在秀女所，寧硯泠又在萱室殿，力有所不逮。因此，寧硯泠轉(zhuǎn)念一想，道：“那祁小姐是個(gè)好人，你平時(shí)也可以聽她的話。”

    劉一保點(diǎn)頭道：“姐姐說的是，祁小姐人也是挺好的。等那梁卓瑋走后，她還問了我一些事情。還說如果我愿意的話，她就和顧嬤嬤討了我去服侍她。”

    “你答應(yīng)她了么？”寧硯泠急切地問道，祁赫雁如此熱心是好事，她不想劉一保錯(cuò)過這個(gè)機(jī)會(huì)，畢竟祁赫雁身份地位俱在，就算不能像傳聞中那樣封皇后，也必是九嬪。跟著她，前途只會(huì)更好。

    劉一保看著寧硯泠，眼睛笑成一彎新月，道：“我說要考慮一下，明天再給她答復(fù)。這不來問姐姐了么？”

    寧硯泠聽了，幾乎是毫不猶豫道：“那自然是要答應(yīng)她，跟著她，你以后就不怕了。”

    聽了這話，劉一保臉上的笑容頓時(shí)收斂了，他只看著寧硯泠道：“我從來沒有怕過，什么事情都沒有怕過，我只怕姐姐不要我——”

    “如你看到的，我什么也沒有做。”祁赫雁道，她沖寧硯泠道，“寧贊善，你現(xiàn)在過來還她一巴掌，然后叫她把這地上的衣裳一件一件收拾起來，這件事情就算完了。”

    祁赫雁說完，看了梁卓瑋一眼，道：“天公地道。”

    梁卓瑋聽了這話，臉色灰敗，比挨了打還難看。倒是顏瀅聽了祁赫雁的話，竟難得地主動(dòng)點(diǎn)點(diǎn)頭，贊同道：“不錯(cuò)，正是天公地道。”

    此刻，梁卓瑋如同被抽取脊骨一般，軟軟地靠在傅卉蒔懷里。傅卉蒔也不想事情鬧大，便賠著笑臉道：“祁小姐，這事原是我們不對(duì)，我也不敢辯。只求祁小姐給我們留臉，能否給梁姐姐個(gè)機(jī)會(huì)，跟寧贊善道個(gè)歉，這件事就算揭過去了。”

    梁卓瑋搖搖頭，道：“那我也打你一巴掌，給你道個(gè)歉，你接受么？”

    “這……”傅卉蒔一時(shí)張口結(jié)舌，竟不知說什么好。

    “寧小姐，來罷。”祁赫雁催促道。在場(chǎng)的人都緊張到了極點(diǎn)，梁卓瑋平素目中無人，自高自大，可現(xiàn)在被祁赫雁壓著打，眾人看了也不忍心。更何況，比起早早地選做了公主贊善，又伴駕了兩次的寧硯泠，她們心里還是更偏向于日日在這秀女所與她們?cè)谝黄鸬牧鹤楷|。

    但是局面已經(jīng)無法挽回了，梁卓瑋一時(shí)絕望，閉上眼睛，等著落在臉上的巴掌。

    然而半天，沒有動(dòng)靜，只聽一陣衣衫響動(dòng)。梁卓瑋睜開眼睛一看，眾人皆行了一禮。傅卉蒔也放開了她，見了禮。

    這架勢(shì)——

    是小春子來了。他來傳楚皇口諭，召寧硯泠覲見。

    寧硯泠走了，主角走了，這件事暫且只能算了。梁卓瑋從鼻腔里重重地出了一口氣，嘴又硬起來，道：“不過是幾件舊衣裳，也值得這樣。新的好的不賞，偏偏賞件舊的，還不如娘娘的波斯貓得寵！

    傅卉蒔悄悄兒拉她衣袖，叫她莫再說了。一面從地上一件一件撿起了衣裳，略整理了一下，便笑著對(duì)祁赫雁道：“我替姐姐送到房間罷。”

    祁赫雁卻道：“此事很不與你相干，下次莫要再管她的閑事了。”說罷，便頭也不會(huì)地走了。叫傅卉蒔拿著那衣裳，愣在當(dāng)場(chǎng)。

    顧嬤嬤簡(jiǎn)直不敢相信又這樣天大的好事兒，這風(fēng)波一下自己就平息了，根本不用自己費(fèi)絲氣力。她忙對(duì)傅卉蒔賠笑道：“傅小姐，讓老身來替你收拾罷。”說著就要從傅卉蒔的手里接過衣裳。

    沒想到傅卉蒔道：“不必了，我給祁小姐送過去罷。這畢竟是太后親賞的。“

    劉一保也不再像方才那么激動(dòng)，小太監(jiān)們稍稍放松一點(diǎn)，他便趁機(jī)掙脫了出來，到梁小姐跟前說道：“今兒算你運(yùn)氣好，我姐姐又蒙陛下召見。你以后給我小心一點(diǎn)罷！”

    寧硯泠并不知道楚皇召見她所為何事，況且面上剛挨了梁卓瑋一巴掌，還熱辣辣的疼。這一路上，只小春子瞧她的眼神，就夠叫她不自在了。及至到了長(zhǎng)樂宮，更是被楚皇一眼就瞧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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