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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吱嘎吱嘎”

    銀鉤上中天，月出驚飛鳥。

    茶樓房間里，周老板正跪在地上，惴惴不安地等候發(fā)落。眼前的皂靴站起來，繞著他走了幾步，周老板恐懼地閉上了眼睛卻半晌聽不見動靜。

    待他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房里竟只有他一個人了。

    “砰”周老板猛地推開房門，倒唬了外頭的小二一跳。那小二忙問道：“東家，你這是怎么了？臉色恁的難看？”

    “那幾個人呢？我問你，那幾個人呢！”周老板抓著小二的手臂，幾乎要沖他咆哮起來了。

    那小二不明就里，嚇得咽了一口口水，結結巴巴道：“走，走了啊”

    “什么！”周老板的眼里快噴出火來了，“誰讓你放他們走的！”

    “他們出來的時候說，和東家已經說過話了，還是，還是燕公子送他們走的！”小二從未見過東家發(fā)這么大的火，這會兒都嚇懵了，自然是有什么就說什么了。

    周老板幾乎癱倒在地上，口里喃喃道：“這下可完了”

    小二忙蹲下去，費力地扶起他，緊張地說：“什么完了？有什么完不了的？那小旗臨走的時候說了，和東家的事情就算揭過去了。就當他今天沒來過這里，叫東家以后好自為之呢！”

    “他當真這么說的？”周老板原已黯淡的眼里似乎又燃起亮光一般。

    小二愣了愣，點了點頭，又問道：“東家，他們是什么人？你怎么這么在意他們？”

    “呵呵”周老板一聲苦笑，悄聲道，“他們可是通了天的人，捏死你我就跟捏死個螞蟻似的！”

    “啊？”那小二聽了只咂舌，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你說燕公子送他們出去了？這個惹事精”隱隱約約，周老板的聲音也漸次消散在這朦朧茶水霧氣中。

    茶樓外的小道，蜿蜿蜒蜒地卻能通向熙熙攘攘的長安街。此時路上只有三個人影，月色清朗，依稀可辨最旁邊的一人身佩長劍。

    “再往前拐個彎就到長安街了，二位的朋友正在那里等著二位罷。”燕公子這話是對他們二人說的，可是說話的時候卻只對著寧硯泠。

    寧硯泠一拱手，大大方方地道：“燕公子，方才真是謝謝你了，送我們兩個人出來。”

    燕公子默不作聲，半晌才問寧硯泠道：“你們真的是當今天子和德嬪娘娘？”

    自周老板揭了楚皇和寧硯泠的身份后，燕公子就一直沒言語。這會兒冷不防問出這樣的問題來，可見他心里是猶疑的。

    “呃”寧硯泠一時語塞，同楚皇相視了一眼。她看了看今夜澄澈的星空，笑道：“今夜是七夕，你就當我們是牛郎織女罷。”

    說罷，她指指星空，漫天繁星漸次凝成一條星河，河漢燦爛，月上闌干。

    燕公子聽了一愣，隨即笑道：“那好，燕某就同二位在此別過了，后會有期罷！”說完，他又看了寧硯泠一眼，一眼又一眼，這才拂衣而去。

    “好了，都走遠了，還看！”楚皇突然扳過寧硯泠的肩，將她圈到自己身邊，神情有些氣悶。

    寧硯泠甚少見他這個樣子，平日里棱角分明的下頜，這會兒似乎有些氣鼓了腮幫。于是她伸出一根瑩白纖細的手指，悄悄在楚皇的腮幫上戳了一下。

    卻冷不防被捉住了手。此時，楚皇一手攬著她的肩膀，一手捉住了她的手，向外拉開。

    他想起方才寧硯泠對著燕公子又是說話又是笑的樣子，登時只覺得胸膛里的不是那一顆心，而是一塊火石。那塊火石上下跳動，挨挨擦擦，幾乎要迸出火星來。

    他看著她的光潔的臉龐，亮亮的眼眸仿佛被這月色籠上了一層輕紗。看不清，不能透過這雙眼眸看到內心。一切都迷迷蒙蒙的，猶如霧里看花。

    楚皇突然從心底生出恐懼來，他怕自己從未看清過寧硯泠的心，一切不過是水中月，鏡中花，是他自己一個人的旖旎遐思，而從未得到過半分回應。

    這個可怕的念頭一升騰起來，他只覺得整個人都仿佛跌落在了水中。空氣從胸膛里被硬生生地擠壓了出去，一瞬間他仿佛落入水中的人，頓時被窒息的感覺包圍。

    喘不上氣了，可是眼前的寧硯泠竟仿佛在略略地笑，眼角稍向上挑。楚皇看著她的唇開開合合，似乎在說著什么，可是一句也聽不見。他心里痛苦，可是她竟然沒有覺察到。

    仿佛溺水的人要抓住救命稻草一般，也仿佛是在水里看到岸上的人氣不過一般，楚皇俯下身，直接吻了下去。

    寧硯泠完全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只覺得這個吻來得突然。她稍稍掙扎了一下，終于還是放棄了，任由胸中的空氣被剝奪干凈。

    楚皇這才放開她，微微喘著氣道：“不許再跟別的人說話，也不許看著別人，你只能看著我，只能聽我說話，明白了么！”

    “這么霸道”寧硯泠紅著臉，小聲道。

    “沒辦法，朕是天下之主，說什么便是什么。”楚皇圈著她，并不放手。

    寧硯泠看著他那蘊藏了漫天繁星的眼眸，恍惚間只覺得如此便要生生世世在一起的樣子。

    于是她便依偎在楚皇的懷里道：“你真的愿意永遠同我在一起么？”

    “永遠是多久？”楚皇低頭問她。

    寧硯泠只覺得自己聲音顫抖地答他：“從生到死，生生世世罷。”

    “那便依你，從生到死，生生世世。”楚皇低聲道。

    寧硯泠只覺得這承諾也如同偷來的一般，她只歡喜了片刻，便嘆息道：“有你這句話就夠了，只我們終要分開的。”

    “不會的，我們永世都不會分開的。”楚皇低頭，看著她的眼眸道，“除非，是你離開我。”

    寧硯泠搖搖頭：“只有皇后才是你的妻子，才能永遠陪伴著你，直到黃隴白骨。”

    楚皇沒有說話，他只貼著她的額頭。良久，他才緩緩道：“會有辦法的，大不了”

    寧硯泠似乎知道他心里想說什么一般，她突然推開他，道：“不可以”可又好似失去了底氣一般，聲音漸次弱了下去。

    楚皇嘆了口氣：“罷了，我們回去罷。”

    月光下，他們二人勾著手，便往那熱熱鬧鬧的長安街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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