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行去家千萬里,不復(fù)江南煙雨中。
不知是姑蘇的家,還是京都的家。寧硯泠在恍惚間仿佛看到了那一扇三架鐵環(huán)黑門,上面卻是白紙黑墨,寫得明明白白的大正十年六月,封!
過往的行人皆避之不及,就算巷口那最說人是非短長的黃家娘子,也不敢多說一個字。
這一切,怎么變成這個樣子了?寧硯泠心里隱隱想起如煙一般的往事麗嬪中毒,自己下獄,抄家罷官,發(fā)配邊疆
是了,家里的下人們都罰沒官奴,父親母親嬸娘和阿瑤發(fā)配邊疆苦寒之地自己呢?自己是不是被陛下賜死了?
寧硯泠這么一想,只覺得身子飄飄蕩蕩,如立云霧之間自己,這是死了么?
她猛地睜開眼睛,窗外清冷的月光照進(jìn)來,頂上的撒金夾花頂帳,早換成了天青色的流螢逐草冰綃帳,這會兒盛滿了月光。
這是在瑤華宮啊,寧硯泠回過神來,方才不過是噩夢一場。自己正好端端地躺在自己的床上。
父親仍在朝里做官,官拜內(nèi)閣文華殿大學(xué)士,母親也得了誥命。阿瑤取中了生員,這會兒正在青陽書院跟著陳先生。
而她,出了詔獄的大門,依然是位列九嬪之首的德嬪。在這后宮之中,僅在景后一人之下。
想到這里,寧硯泠微微嘆了口氣。身邊被褥一陣響動,有人伸手摟她入懷。在她的耳邊低低地問道:“怎么了?做噩夢了么?”
寧硯泠輕輕應(yīng)了一聲,那人收緊手臂,緊緊地抱著她,有柔軟的唇貼上了她的額頭。
那一刻,仿佛冬夜窩在暖炕上的小睡貓。寧硯泠只覺得心里柔軟得要命,有人撫慰了她所有的恐懼和傷痛,給她一個溫暖的懷抱,讓她從此有枝可依。
“陛下”她忍不住低聲喚道。
“你知道的,朕的名字叫做翊棠。”他的聲音溫柔地縈繞在耳邊,“只有我們兩個人的時候,你可以叫我的名字。”他的鼻息噴在她的臉上,癢癢的,但是暖暖的,給人安心的味道。
“翊棠”她試探著叫了一聲。
“嗯”他緊緊地?fù)肀鳛榛貞?yīng),他的懷抱很暖,整個包住她,仿佛從此就可以不受任何傷害。
窗外,是一輪完滿無缺的圓月。今夜,便是人月兩團(tuán)圓!
不過,對于賢嬪來說,今夜可就沒有那么圓滿了。那巨大的圓盤掛在夜空之中,仿佛帶著嘲諷的神色。叫她宮里的杯盤擺設(shè)再一次遭殃。明早,又是一堆碎瓦。
自從寧硯泠活著走出了詔獄的大門,所有的事情都變得和夢境一樣虛幻。
可惜,對于賢嬪來說,是一個綿長的噩夢。
她的父親苦心計劃了一出好戲,她按捺下性子去詔獄里陪寧硯泠演了那么一出姐妹情深的大戲。
原想著能一箭雙雕,既為自己解決了寧硯泠這顆眼中釘,又替父親拔掉了寧修遠(yuǎn)那根肉中刺。
只可惜,人算不如天算。
寧硯泠竟然沒有死,枉她煞費苦心,下去詔獄演了這么一出感人至深的好戲。臨走,還留下了一支攢心蓮花簪,確保寧硯泠不至于尋死無門。
出詔獄的時候,她的心狂跳不止。這畢竟是她第一次做這樣的事情,借刀殺人也是殺人,手上依然會有洗不掉的血腥。
可是,她等來等去,卻這么也等不來寧硯泠在獄中自裁的消息。
好在父親給這件事上了一道雙保險,不出兩日,麗嬪中毒的消息就會被放出來。到時候,吏部顏大人必然會上疏,要求徹查此事,替他女兒討回公道。
紙包不住火,瑤華宮搜出毒藥,寧硯泠下詔獄的事情一夕之間人盡皆知。而粱次輔早做好了安排,聯(lián)合滿朝文武一起上疏,順藤摸瓜地去查寧修遠(yuǎn)。
事情真到了這一步,就算是景正隅出面,也保不住寧修遠(yuǎn)。結(jié)局不過是充軍發(fā)配,寧家一朝傾覆。景正隅也損失一名干將,自然元氣大傷。
到時候,他梁弼還能出不了頭么?楚皇可是他的好學(xué)生吶!
然而,梁弼和賢嬪都沒有想到的是,到頭來,卻是他苦心教授了那么多年的學(xué)生最出乎他的意料!
一晃數(shù)日,寧硯泠漸漸習(xí)慣了瑤華宮里這些新的面孔。只是,每每見到她們,總使她想起她們?yōu)槭裁磿谶@里的原因。
這一切都太像一場夢了!只有劉一保和綠袖身上日漸痊愈的累累傷痕,無時無刻不提醒著她,所有的一切都是真實的!
從自己的房里搜出藥粉的那一幕,深深的印在她的腦海里,令她永世難忘。
寧硯泠自入宮以來,從在秀女所的時候丟了帕子開始,也算是三災(zāi)難的,從無斷絕之日。
顧菡明的死,更是她心上一道難愈的瘡疤。后來,多謝賢嬪關(guān)照,劉一保幾乎丟了半條命,還被攆去了浣衣局。
好容易挨到去了萱室殿,做了公主贊善,原以為混過幾年,也能落個指婚離宮的了局。卻不曾想因著時癥舊疾,幾乎病死。虧得橙心相救,才算揀回一條命。
再后來,被何歡與緋霞陷害,險些犯眾怒被打死。這也死里逃出命來!就此入了太后一派,去查宮里的流言,最后竟親眼目睹陳順妃自裁離世
所有的這些事情,在她的心上刻下了一道又一道的傷痕。直到這次,無端卷入麗嬪中毒一案
其實寧硯泠心里清楚得很,自己并不是無端遭人陷害。從麗嬪中毒,到在自己宮中搜出藥粉,再到賢嬪與莊嬪來詔獄探望自己,更貼心地送上了那支可以送自己上路的金簪。
四周似乎有一張看不見的,將她得結(jié)結(jié)實實,所有的排兵布陣,不過是為了給她設(shè)下一個逼死之局。若非得景后搭救
自己被下了詔獄,險得禍及家人,而劉一保和綠袖也幾乎在鬼門關(guān)走了一遭。若不是楚皇相信自己
寧硯泠回憶起那日,自己在詔獄的大堂上,對楚皇敞開心扉,坦承自己雖然無憑無據(jù),但是確確實實沒有下毒謀害麗嬪。
那時候,自己的所作所為幾乎已經(jīng)是破釜沉舟了。一方面,她是在無法自證清白,一方面,她又無法坐視此事累及父母家人。
也許是處于萬般無奈,也許是她內(nèi)心深處覺得,有些話如果此時不說,那邊再也沒有機(jī)會說了。
她不奢望楚皇會相信她,但是她必須把心里的話說出來。
“微臣愿意對陛下敞開心扉,發(fā)自肺腑地說一句,微臣是冤枉的。”
“陛下愿意相信微臣么?”
“朕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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