腦海中忽然響起的這個聲音，讓薄司擎的眉頭微微皺了起來。
這個聲音，屬于周生北謙。
周生北謙其實比他還要大幾歲的，可是因為小時候他幫過他的緣故，周生北謙反倒是問他叫哥，完全不顧他的年齡其實比周生北謙小。
周生北謙也一點兒都不覺得向一個比自己小的人叫哥丟人，青少年時期很愛面子的時候，他也從來不避諱在人前叫他哥。
薄司擎也說過他，但周生北謙堅持要叫，也只能隨便他了。
可以說，能讓薄司擎信任的人，周生北謙絕對算一個，畢竟是這么多年的交情了。
所以剛才腦海中忽然想起來那句話時，他根本不會認錯，就是周生北謙的聲音，不光是聲音，甚至在他腦海中，隨著這個聲音的出現，還出現了一副畫面，就是周生北謙跟他說這句話時的畫面。
可是……
可是薄司擎怎么想，都想不起來這句話是周生北謙什么時候跟他說的。
只有這句話，別的什么都沒有。
時間，地點，什么都沒有。
不過，對于薄司擎這樣的人來說，只要有一點細節，只要有一點線索，他都不會漏掉不會錯過。
你19她15，你喜歡他很正常，不就是早戀么，只不過二哥，你的早戀來得有點兒晚。
薄司擎沉默著。
對于一個19歲的人來說，談戀愛當然不能算是早戀。
但是對于一個15歲的人來說，談戀愛確實是早戀。
可若是一個19歲，且之前沒有任何戀愛經驗，又喜歡上了一個15歲的……也可以說是遲來的早戀，所以才會說他的早戀來得有點兒晚。
但是這句話……
為什么會有這句話？
話語中的稱呼很明顯，二哥，那這話就是在說給他聽的。
那意味著，這個19歲的人是他，而他喜歡上了一個15歲的女孩子？
19歲……
19歲……
薄司擎根本不需要過多計算，就能清楚，19歲是在什么時候。
他的記憶，是從18歲生日之后大約半年開始，沒有的。
也就是說，他失憶的時間點，是從19周歲之前，到之后的足足五年半的時間。
他的臉色有些難看。
這可真是巧了。
不過也正常，畢竟如果他沒有失憶的話，自然就談不上想起了。
只是，薄司擎覺得很古怪。
19歲的他，會喜歡上一個15歲的女孩子？
不不，不是年齡的問題，而是喜歡……
喜歡？
這種情緒太陌生了。
喜歡，早戀，愛……
對于他來說，這種感情太陌生，在他有記憶的前18年，他都沒有遇上任何能讓他心動的女孩子，怎么忽然就有了？
別的男人在青春期的時候，多少都會有各種沖動萌動，有對異性的好奇，對愛情的好奇，可他只有生理上的沖動，卻從來沒有心理上的萌動。
此刻的薄司擎，非常懷疑，那是真的嗎？他真的喜歡上了一個女孩子？
他相信周生北謙不會胡說，不會亂說，更不會有假，那就是……真的了？
可問題是……
問題是太難想象了！
“薄叔叔，你怎么了，是不是生氣了？對不起，我……我只是在跟你開玩笑。”顧一諾小心翼翼地說。
薄司擎微微一怔，抬頭看向顧一諾，笑了一下，“沒什么，我只是忽然想起來一件事。”
“想到什么啦？”顧一諾眼睛亮亮的。
薄司擎笑，“沒什么，就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
顧一諾還很好奇呢，頭等艙的登機時間就已經到了。
三人同一班，都是頭等艙，薄司擎見顧一諾的腿腳還是不太方便，就主動把顧一諾給抱了起來。
又高又帥的男人，抱著一個漂亮可愛的小姑娘，老實說，看起來一點兒都不像是父女，更像是哥哥帶妹妹。
這畫面太賞心悅目，一行三人的顏值都非常高，一路上可是引來了無數追逐的目光，云畫早有準備，戴了帽子和口罩。
雖然已經幾年過去了，她也不是流量明星，一般人不會隨便拍她關注她，可畢竟當初的她，在迪拜短池世錦賽上鬧出來的動靜太大，又消失了這么幾年，萬一被人認出來，那就別想安寧了。
再加上機場這種地方，經常會有記者蹲守拍那些明星們，她可不想被娛樂記者們不小心給拍到，搞個大新聞。
顧一諾看云畫這樣子，忍不住趴在薄司擎的肩膀上笑，“薄叔叔你看談阿姨，好像明星喲。明星在機場不都是戴著帽子和口罩么。”
薄司擎也看了云畫一眼。
云畫十分無奈。
上了飛機之后，云畫就把口罩給摘下來了，畢竟一直戴著也不舒服，但帽子還保留著。
薄司擎問她：“你捂這么嚴實做什么？”
云畫搖頭，“不想露臉。”
薄司擎挑眉，有些不太理解這句話的意思。
一般人，哪怕是長得漂亮點，路人也最多就是多看幾眼，不會說像追逐明星一樣不斷地給人拍照求合影，所以有必要嗎？
“兜兜說談阿姨以前是運動員，游泳非常厲害，還拿過世界冠軍的運動員，薄叔叔你不知道呀？你不是談阿姨的哥哥嗎，一點都不關心談阿姨喲。”顧一諾小聲說道，“所以我剛才說談阿姨是明星，其實也沒錯，我覺得談阿姨這樣的體育明星，要比娛樂明星厲害很多呢。”
云畫搖頭，“職業不分高低貴賤，體育明星和娛樂明星各司其職，各有各的影響力。只要帶給大眾的都是正面的東西，那就沒有貴賤之分。”
顧一諾點頭。
薄司擎瞇了瞇眼睛，看了云畫一會兒：“我確實……對你了解比較少。這個哥哥當的不稱職，也難怪你……對我不太待見。以后我會爭取當個盡職盡責的哥哥，對你多了解一點，不知道畫畫給不給我這個機會？”
“……”云畫抿著唇，咬著口腔內壁的軟肉，轉過頭去看向飛機舷窗之外，這個時間點，云層之上的陽光非常刺眼，讓人肉眼根本無法直視。
云畫只看了一下就關了舷窗擋板。
大概是昨晚上跟外婆說得太晚了，沒睡好，早上又比平時稍微早起了一點點，顧一諾在飛機起飛后沒多久，就睡著了。
云畫一直都偏著頭，哪怕飛機舷窗已經關閉了，她還是把頭偏向那個方向，不去看薄司擎。
頭等艙的位置很寬，薄司擎需要伸手才能碰到她。
他想了想，還是沒動，盡管有很多疑問，但現在，他覺得她很累。
他也不知道怎么了，視線總是無法從他身上剝離開來。
他就這樣半靠著，偏頭看向她，而她也偏頭背對著他。
云畫睡不著，也不困。
她說是去S市有工作，其實沒有，她去S市就只是帶顧一諾去看病。
S市那邊的醫院，都已經安排好了，直接帶顧一諾過去進行檢查就可以。
這幾年，她一直都沒有再回去S市，如今，又一次要回去時，她總有一種說不出的感覺。
一個姿勢僵了太久，頸椎會不舒服，云畫忍不住伸手揉了揉自己的脖子，慢慢睇轉過頭來。
而當她轉過頭來時，第一時間，就撞上了他的視線。
他正在看著她。
四目相對，有那么一瞬間，云畫差點兒忘記了今夕何夕。
但也就只是那一瞬間的恍惚，很快她就清醒過來，沖他點了一下頭，就又偏過頭去，繼續維持之前的姿勢。
背后響起了一聲輕笑，緊接著他的聲音傳來：“繼續這個姿勢就不怕脖子疼嗎？好了，我轉過身去不看你了，你也換個姿勢活動一下脖子。”
云畫頓時就尷尬不已。
果然，等她緩緩轉身過去之后，他真的也已經轉身，沒再看她了。
……
一直到飛機降落，他才轉過身來，重新看向她。
說實話，云畫這會兒都不知道應該用什么心情面對他。
“坐起來稍微活動一下，快降落了。”他道。
云畫點頭，“嗯。”
顧一諾還在睡，云畫也叫醒了顧一諾。
剛下飛機，談少寧的電話就過來了，“畫畫，我這邊堵車，你稍等一下。”
“沒事，我自己過去就行。”
“坐我的車。”薄司擎道。
拒絕的話就太生分了，再說，薄司擎都已經一手抱著顧一諾，一手推著顧一諾的大行李箱走向了他的車子，她還能說不去嗎？
她的行李箱，由薄司擎的助理幫著拿了，還有他自己的行李。
云畫第一時間把帽子口罩都給戴好，低著頭跟在他的身后，“行李箱我拿吧，你抱著諾諾呢。”
“無妨，沒多重。”他笑著道。
諾諾再沒多重，也是個六歲的孩子，五十斤是有的，單手抱著走，很多成年人都支撐不了多久。
但對于他來說，似乎真的很輕松。
云畫也就不多說什么了。
上車之后，他問她：“你去哪兒？”
云畫一時之間，遲疑了。
最終，她說了談家的地址。
她在S市的房產，住得最多的就是當初他給她置辦的那套別墅，只是……已經很多年沒有再去過了，而且現在她也不可能讓他送她去東湖別墅。
其他房子她從來都沒去過，也沒提前準備。
再說了她這次來，就只是陪著顧一諾去看病，本來是想在醫院附近住酒店的，可是現在她也不能跟他說她要住酒店，畢竟S市有那么多地方給她住，她卻要去住酒店，這怎么看怎么奇怪。
她只能說要去談家，這樣看起來不算太奇怪。
“阿姨，我們不是要住酒店嗎？”顧一諾小聲問道，“醫院旁邊的酒店，不是都訂了嗎？”
云畫輕咳一聲，“先回我家，我去看我爸媽。”
“醫院？”薄司擎的眉頭立刻皺了起來，十分嚴肅地看著云畫，“怎么回事，你哪里不舒服？是不是又出現上次的情況了？怎么不早說！”
云畫被他這一連串的問題，給堵得壓根兒沒機會說話。
顧一諾卻笑了起來，“薄叔叔，不是談阿姨，你別緊張，是我。”
“你？”薄司擎聞言，心底當真是松了口氣的，但是看著顧一諾，他又皺眉，“你怎么了？”
“就是腿還有些不舒服，所以談阿姨帶我來這邊再做個檢查。”顧一諾笑瞇瞇地說道。
薄司擎瞇起了眼睛，“沒那么簡單吧？”
“哎呀薄叔叔你太聰明了，什么事情都瞞不過你，告訴你可以，但是你要為我保密哦，兜兜和我外婆都不知道呢。”顧一諾道，“我的腿在檢查的時候，醫生覺得有可能是骨癌，所以讓我來這邊做更加專業徹底的檢查，希望是他們誤診了。”
“……骨癌？”薄司擎的聲音也驟然沉了下來，“別急著下結論，先做檢查再說。”
“嗯。”顧一諾笑，“談阿姨其實是陪我來的，她不放心我一個人，我外婆那樣子，也不敢讓她知道。”
“你.媽媽回不來嗎？”
“嗯。”顧一諾點頭。
薄司擎的眉頭皺得更緊，“為什么？你.媽媽做什么工作的？在哪個公司？這么大的事情，她都回不來？如果她擔心失業的話，我可以另外給她介紹一份工作。”
顧一諾沉默了，臉上的笑容沒變，可這笑容明顯就只是肌肉的動作，她心底可能一點兒都不想笑。
片刻之后，她搖搖頭，“我媽媽回不來的，不管她，我可以照顧好自己。”
“為什么？”薄司擎堅持要問。
顧一諾嘆了口氣，“薄叔叔，你就別問了啦，我能照顧好自己，真的。談阿姨也說，會給我請個很棒的護工，而且我又有錢，如果能治療的話，我媽媽不在也沒關系啊，可若是不能治，她就算是回來了我也一樣得死。所以，沒關系啦，別擔心我。”
怎么可能一樣！
可是看著小姑娘的樣子，薄司擎到底也沒再問，而是跟云畫交換了個眼神。
“我先送你們去醫院，檢查要越早越好，耽誤不得。”薄司擎頓了頓，說道。
“別了吧，先送談阿姨回家，她肯定也想見家人呢。”
“你談阿姨那邊沒關系，我會再送她的。”薄司擎看向云畫。
既然什么都說了，云畫也就不掩飾了，跟著點頭，“先去醫院。我爸媽他們現在都不在S市，我哥的話，我給他打電話讓他直接去醫院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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