盒子被送走了,綠柚還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
“公主,若是攝政王吃出點什么毛病的話,會不會認(rèn)為這是刺殺?”綠柚問我。
“若是真能毒死的話,那我豈不是成了大功臣。”我靠在軟塌上說。
他給我的教訓(xùn)過于深刻,以至于一直到現(xiàn)在,一閉眼就全都是血流成河的樣子。
“賑災(zāi)款都已經(jīng)收上來了,公主您是不是親自去放賑災(zāi)款啊?”
綠柚喜滋滋的在盤算,這一次收上來的金銀超出了想象,白桓捐錢在前,裴佑晟在后,中間那些人誰敢渾水摸魚。
“讓白桓去吧,如是白家想要在這邊重新立足的話,總是需要點什么的。”
我更擔(dān)心的是,若是日后我真的出了點什么問題的話,白家總得找到萬全的退路。
……
旱了數(shù)日,天終于有點陰沉了。
原以為是能休息的好日子,卻沒想到等到了顧玟嵐的消息。
她進宮后二話不說,跪在宮殿門口。
我站在她面前,善意提醒,“攝政王如今可不在,你這苦肉計總不能是做給我看的吧?”
顧玟嵐抬頭,不知道是吃了什么藥物,還是用了什么法子,臉色竟然是比之前好看的多,面色圓潤了些,頗有些嬌憨的樣子。
“不。”她微笑,“世間法子多的是,我何必要搭上自己來做費力不討好的事情。”
“就算他看不見,可周圍他的人卻看的清楚。”
“苦肉計嗎?”我問。
她仰頭卻不語,雖然是跪著,但是眼里的嫌惡卻半點不少。
“我聽說,皇叔千方百計從遠(yuǎn)疆運來了一批藥材,可在快送到的時候,被人劫持了,藥材被洗劫一空,一點不剩。”
我蹲下身來,跟她平視。
她眼睛驟然一縮,但很快恢復(fù)平靜,似乎有恃無恐,“長公主想要說什么?”
“這藥材是為了你運來的,對不對?”我問。
但是卻沒得到回答,她不屑于回答。
“清風(fēng)傲骨可不會讓你活多么久,顧玟嵐,你真當(dāng)皇叔護著你,我就動不了你了?”我道:“你不在乎,難不成是因為早就有了更好的后路?是誰呢?”
顧玟嵐突然笑了,“長公主若是想誰死,隨便扣個名頭,那人就得死的心甘情愿的,這普天之下,不都是您的嗎,您問這些干什么,扣個叛國的名頭給我嗎?”
我跟她不對付,是從很早很早之前了,早到我甚至都記不清楚是因為什么。
“我要是想殺你,根本不需要任何的借口。”我看著她的臉,說,“你就不怕走的進來,走不出去?”
她的臉上比之前圓潤了些,看著頗有些當(dāng)初豆蔻時候的風(fēng)華,眼里依舊是那不合時宜的清高。
“我怕?”她笑起來的樣子,甚至有少許的猙獰,“我怕什么,真正論起來的話,你還得叫我一聲皇嫂,攝政王一天不死,你就一天不能真殺了我,我有什么可害怕的。”
“哦,不。”顧玟嵐突然詭異的止住笑容,“我差點忘記了,咱們高高在上的長公主,也遲早跟我一樣嫁進來,以后可都是姐妹了。”
這話說的讓人惡心。
“我跪在這邊,是為了求長公主手下留情,饒了我的教養(yǎng)嬤嬤,她早就回老家休養(yǎng)了,難得長公主還得把她找回來。”
顧玟嵐話沒說完,就重重的磕了個頭,力度實打?qū)嵉模朦c不摻假。
她刻意的高揚起聲音,空曠的宮殿內(nèi)聽的更清楚,“嬤嬤是無辜的,求長公主開恩。”
又是重重的一次磕頭。
她每次磕完,都抬頭看我一眼,那眼神里帶著譏誚,聲音卻悲切且高昂,刻意說給別人聽的。
“你圖什么?”我安靜的看著她一下下磕頭,直到頭破血流,平靜的問。
“我圖他恨你,不能原諒你。圖你這輩子哪怕不在宮墻內(nèi)老死,也會在攝政王府內(nèi)孤獨至死。圖你眾叛親離。圖你求無所得。圖你所有至親,死于你手,共赴黃泉。”她字字壓著聲音,咬緊牙關(guān),每個字都重重的,帶著抑不住的笑意。
“那真可惜。”我起身,俯視她,“那在我死之前,定會親手血洗你顧家老小。”
不管她的表情如何,我提裙轉(zhuǎn)身往里走,頭都沒回,“你根本巴不得你嬤嬤死了吧,你是怕她把你所有的事情全都捅出來吧。”
“長公主!”
后邊傳來凄厲壓抑怒火的叫聲,但是我卻沒回頭。
……
滂沱大雨如約而至。
綠柚掌燈的時候,往外瞧了瞧,啐了一口,“王妃還在外邊跪著呢,黃鼠狼給雞拜年,奴婢早就瞧著她不安好心了。”
“嗯,她喜歡跪著,那就跪著吧。”
我看著桌子上的棋子,手垂著沒動,只回了一句。
綠柚還在旁邊絮絮叨的,生怕裴佑晟看見了,會誤會會大怒,但是對于我而言,經(jīng)歷了那么多的事情,被誤會反而算不上是多大的事情了。
顧玟嵐的教養(yǎng)嬤嬤根本就沒有被我抓住,等我的人去的時候,發(fā)現(xiàn)她很久之前就出意外死了,死的干干凈凈的,甚至一個家人都沒有。
唯獨剩下了點蛛絲馬跡,就是我棋子旁邊攤開的一個手帕,最下邊只縫了一個很小的“曉”字,再沒其他東西了。
棋盤上沒有章則,黑白子混著,看不出來誰更加占據(jù)優(yōu)勢。
外邊兵器鏗鏗,聲音是忽略不了的響亮,我執(zhí)起一枚黑子,置于一片白字之間。
“公主。”綠柚臉上有些慌。
“急什么,我不過去,山自然會過來,尤其這還是顧玟嵐費盡心思給扛過來的山,不好好對待,怎么對得起她跪了一晚上的成果呢。”
我托著腮,看著門口。
外邊一直是鏗鏗的聲音,混合著雨聲,格外嘈雜。
沒多久,門被打開,裹挾著風(fēng)雨,裴佑晟開門進來,一身純黑色,內(nèi)斂沉冷,可凌厲的氣勢卻是與之相反的囂張。
對于他招呼都不打一聲就闖進來的行為,我似乎都習(xí)慣了。
“陳瑾安。”他難得低聲的叫我,聲音都是暗啞沉沉,聽不出意味。
我手里的黑棋撿出來,丟到一側(cè),白子占據(jù)了它原先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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