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渾水摸魚（五）
一
這一回石宇烆的目光沒有半點閃爍，好像天上的星星一般閃亮，他一字一句地道：“接到你的電話以后我也猶豫了一天......”
戚小云自然看出了他的掙扎，忙道：“對不起，我......”石宇烆輕輕抬手，戚小云還是趕緊補了一句道：“其實你不必......”
石宇烆自然明白她要說什么，苦笑一聲道：“現在也沒什么‘不必’了！”
輕輕吐了一口氣，又道：“晚飯的時候，我忽然想起老板的話，想起他最近的做法，忽然便有了決定，所以想來告訴你......”
戚小云有些感激，有些好奇，道：“那是......是什么？”
石宇烆一笑道：“記得老板最近常說什么嗎？”
戚小云搖搖頭，今天她的腦子是休假的，不，是喝醉了的！
石宇烆笑道：“選擇，老板總談‘選擇’兩字！”
戚小云疑惑，道：“這跟我......”忽然心中微動，果然石宇烆接著道：“你現在面臨的也是這兩個字！”
二
沒錯，選擇，可能是真到了“選擇”的時候了。
戚小云嘆道：“可是我也不知怎么選擇啊！”
石宇烆走近兩步，對著戚小云，戚小云不知他下一步要干什么，自己該不該拒絕，有些慌亂。卻聽石宇烆道：“還是聽老板的話，聽聽你的心，別讓自己后悔！”
“聽自己的心”可是戚小云哪知道心里怎么想，又是怎樣的“不后悔”！
又聽石宇烆溫和地道：“你還那么年輕，在這條路上又走得不遠，大可按著自己心里想的走。我不能背叛老板......”
說著忽然扶著戚小云的雙肩，手上一緊，用力地道：“可是我會永遠站在你這一邊！”
說完慢慢放開戚小云，慢慢轉身，接著一笑，右手在戚小云頭上如拖把拖地一樣攪了兩下，把戚小云的頭發弄得亂蓬蓬的，大踏步走了。
就這么走了！
戚小云恨恨地跺在地上，可心疼那一頭秀發了！
三
該死的石宇烆！
該死的石宇烆！
不僅僅是心里無數次地罵，后來還是嘴里嘟嘟噥噥地罵。
這一晚，戚小云再難入眠，雖然那朵愁云似乎消散了，可是------
石宇烆臨走時那一“攪”攪亂的可不僅僅是戚小云那一頭秀發，還有她那一顆紅心。
整整一夜，戚小云的心里就像那只音樂盒上的布娃娃，在不停地跳，不停地跳，對，就是石宇烆臨走前給她上了發條！
四
才到辦公室，戚小云就被幾個女同事取笑了一番，包括楊閱和凌娟。石宇烆有沒有笑她不清楚，就是路過他身邊，戚小云都不敢抬頭。
成樂笑道：“小云，你昨晚做面膜了嗎？”戚小云怔怔地捧著臉，苦惱地道：“沒有，我從來不......是不是很難看？”
成樂搖搖頭，道：“不很好看，不過記得面膜要摘掉！”
戚小云急道：“我說了我......”忽然想到什么，在臉上亂抹，道：“我臉上有什么嗎？”成樂笑道：“你眼眶里那是什么，是桃子還是草莓，有用這敷面膜的嗎，我還是第一次聽說......”說著不以為然地大搖其頭。
戚小云氣炸，追著成樂就打！
五
羅卉卉的話不知是玩笑還是諷刺，她道：“實習期就這么拼命，不錯，難得，加油！”戚小云趕緊乖乖坐回座位，聽她接著道：“反正最近只有一件要緊的案子，我不說你們也都知道，都給我打起十二分精神來！”
接著對著戚小云道：“你還是跟他們三個出去，務必把桂沅蓮的情況摸得一清二楚，要細到每一個細節，絕不能有半點粗心大意，聽到了嗎？”
六
在馬書琚三人的慫恿下，戚小云回家睡了個回籠覺，別提多舒服，下午便精神奕奕地投入“戰斗”，這一回戚小云思想堅定，目標明確，戰術得當，行動果敢......
七
董應秋，當然是董應秋！
戚小云的目標當然是董應秋！
他此刻正陪他老爸在學校的足球場上揮汗呢！
八
董應秋的父親董承胤現年五十八歲，早年奔波創業，一直到三十多歲才有了董應秋這個獨子，可以說在董應秋身上傾注了畢生心血。
人雖老，到了足球場上卻是雄風不減，看他帶球射門那兩下子還頗有當年的風采。只見他背身拿球，一踩，一磕，一個轉身便過了防守隊員，然后外腳背輕輕一順，起腳便是大力轟射，球高高飛起，飛過了對方后衛，飛過了守門員，也飛過了球門，顯然，打高了。
周圍的人大聲嘆息，董承胤卻是不氣不惱，只見他兩手扶著腰，高昂著頭顱，遠遠看著皮球飛去，呵呵直笑，那派頭真有生意場上揮斥方遒的勁！
于之相比董應秋卻著實讓戚小云跌掉了眼鏡。
照片上的他陽光開朗，頗有鄰家大男孩的氣質，要不是先入為主地對他多了幾分厭惡，戚小云對于他的長相氣質倒還蠻喜歡的。只是到了賽場卻是另外一副模樣了，只見他瘦瘦高高，看他奔跑都生怕他先被風刮走了。
很明顯董應秋和父親搭檔鋒線，除了方才那即興的一腳，其余的時候董承胤拿到球第一時間都是給兒子做球，無奈兒子可能真不是踢球的料，機會給一個浪費一個，就連場邊的戚小云都不忍再看，馬書琚和方偁更是樂成一團。
要說大企業家的胸懷就是不一樣，董承胤自始至終沒有變過一次臉色，不是拍拍兒子的肩就是摸摸兒子的臉，讓戚小云看著都頗多幾分感動。
可惜了這么好的父親！
戚小云漸漸陷入了沉思，難道董應秋真像《瘋狗》那首歌折射的現實一樣，董應秋在父親面前是一個乖兒子，在私底下卻是一個浪蕩子？
九
“你怎么在這？”一個聲音把戚小云叫醒。
戚小云抬頭一看，身前已經站了三四個人，說話的卻是老相識路少恭。他正笑呵呵地盯著戚小云。
戚小云瞟了他一眼，沒好氣地道：“你怎么在這？”
路少恭輕蔑一笑，道：“我們正踢球啊，你看半天沒看到？”哦，是了，他們幾個都穿著球服，顯然是跟董應秋父子是一隊的，路少恭身后還有目光灼灼的柯佑瑆，也正放肆地打量著戚小云。
“果然是一丘之貉！”戚小云心里道。
卻見路少恭弓下身子，探到戚小云跟前笑瞇瞇地道：“你不會是來看我的吧！”戚小云厭惡透了他那副自以為是的樣子，可終究不好發作，只得隨口道：“不是，我......”
路少恭奇道：“那你坐在這干什么，還帶了這么三個膿包！”說著鄙夷地瞅了馬書琚三人一眼。馬書琚和方偁瞪著他還沒開口，苑旭晨卻冷冷地道：“你罵誰？”
沒想到他還挺剛，戚小云倒是有點預料，又見董承胤父子不斷朝這邊探望，生怕暴露，忙起身攔著苑旭晨和路少恭面前道：“我就是......快畢業了，多看看！”
路少恭將信將疑道：“跑到這來看？”戚小云笑笑，道：“剛好路過，路過。”說著示意馬書琚三人離開。
剛要轉身，路少恭一把拉住她的手道：“別啊，來了就一起玩玩吧！”戚小云使勁掙扎，還是掙不脫，馬書琚急得上前幫忙。戚小云急道：“你放開，不放我叫人了！”
路少恭笑道：“你急什么，就是請你喝杯茶吃個飯而已。”戚小云急道：“我不去。”路少恭笑道：“你答應我才放開，否則，嘿嘿！”
戚小云叫道：“我要叫了！”路少恭笑道：“叫啊，看誰理你，到時候我就說你是我女朋友，看他們信誰！”馬書琚和苑旭晨哪還忍得了，上前就要動手，卻被柯佑瑆幾個擋住，雙方迅速撕扯起來。
別說馬書琚和方偁一身的肉還真好使，沒兩下就推到了兩人，柯佑瑆倒在地上又急又怒，跳起來就飛踹苑旭晨，他看著就苑旭晨一個好欺負。
誰想苑旭晨力氣不大，身子卻是靈活，身子一閃就讓柯佑瑆踹了空，又栽倒在地上。不過這么大動靜早把球場內外的人都吸引過來。
董承胤顯然是這所有人之中的領袖，他沉聲道：“怎么回事？”
路少恭連忙道：“沒事，遇見個朋友請她吃個飯，沒想到發生了誤會。”董承胤打量著眾人，眉頭微皺道：“誤會？”柯佑瑆連忙附和道：“是誤會，是誤會！”
董承胤對著戚小云道：“是這樣嗎？”戚小云頭也不敢抬，又不敢多惹是非，就想早點了了脫身，趕緊點頭道：“是！”又道：“我們走了，再見！”
說著抬腳就想走，卻聽董承胤道：“要不就一起吃個飯吧？”戚小云不知道他這樣的人說這樣的話其實已經帶了不容抗拒的意味，何況還有路少恭和柯佑瑆等人堵住了退路。戚小云無奈只得隨著董承胤一行人到了富麗堂皇的和聚隆大酒店。
十
這個時間，吃的自然是自助餐，最頂級的自助餐。
西式的，中式的，海里的，山上的，應有盡有；蒸的，煮的，烤的，炒的，無所不包。大西洋里的龍蝦快有胳膊粗，南國的龍眼快有乒乓球大，東歐的葡萄酒年齡比戚小云還大......還能期待什么，馬書琚和方偁早把方才的不愉快拋諸腦后，盡情地享用美食來。
只有路少恭和柯佑瑆猶自不解恨地對他三人冷嘲熱諷，不時看著他們胡吃海塞的樣子罵一句-------土包子。
戚小云卻喜歡他們放松的樣子，再說她自己吃相其實也沒好到哪里去，只不過在路少恭和柯佑瑆眼里卻成了全然相反的樣子，時而還寵溺地笑道：“別急啊，又沒人跟你爭！”戚小云心想要不是這兩人人品實在惡劣，有這樣的男孩做男朋友其實倒還不賴。
戚小云卻不是無知到不知兩人打的什么主意，只不過她作了準備，有恃無恐了。在董承胤的車里，戚小云猶豫著還是給石宇烆發了簡訊，想來有他接應出不了什么事，又想這樣的機會千載難逢，何不趁機好好打探一下呢？
她的想法不錯，收獲也不小，才掃視一圈便有重大收獲，原來那場足球賽和這自助餐就好比家庭聯誼會一樣。
許多報紙上電視上的名人都出現了，身邊自然是他們的子女，戚小云詫異的是桂效通父女也來了，正和董承胤父子有說有笑------說笑的其實就只董承胤和桂效通而已。
不過一想戚小云也釋懷了，不是說桂效通和柯佑瑆走得近嗎，看來不假，他們的出現也便不意外了。
十一
看著戚小云眼珠亂轉，路少恭和柯佑瑆非常得意，道：“怎么樣小云，這樣的場面沒見過吧？”戚小云笑笑，又聽路少恭笑道：“沒關系，以后我帶著你，想去哪都成！”
戚小云心中一動，盯著路少恭道：“我想見一個人，你能帶我去嗎？”被戚小云如此盯著，路少恭好似火藥瞬間被火星子沾到一般，急道：“誰，我們現在就去......”戚小云一笑道：“她姓胡，你能帶我去嗎？”
“姓胡？”路少恭臉上的光芒漸漸淡去，知道戚小云在揶揄他，眼中閃過一絲怒色，輕哼道：“你提她干什么？”
戚小云偷看了一眼手機，知道石宇烆已經到了酒店外，便不想跟他啰嗦，道：“因為我不想跟她一個下場！”
路少恭憤然起身，道：“你......”卻被柯佑瑆迅速拉著落座。聽柯佑瑆笑道：“你是叫戚小云吧，聽你的話自然知道我們是誰，也知道我們的能量，想想吧，我們動個手指頭就能讓你流落街頭......”
戚小云冷笑道：“那我就等著咯！”說著起身要走，柯佑瑆連忙攔住她，笑道：“我勸你還是再想想，憑我們兩個的能力把你捧成全國最紅都沒問題......”
戚小云道：“我沒興趣！”又對看見動靜趕過來的馬書琚三人道：“我們走！”柯佑瑆還想攔，戚小云冷笑道：“我的朋友就在外面，你不想他帶人進來大鬧一場吧？”
柯佑瑆和路少恭對視一眼，無奈讓開，戚小云四人快步離開。
十二
來人是石宇烆，趙智興，成樂和古志剛。
看到他們四人，方偁連忙抱怨道：“小云你不早說，叫上石組趙組，里面還好多好東西沒吃到呢......”不過一看氣氛不對連忙住嘴。
除了他，所有人的臉色都是陰沉的。半天戚小云囁囁地道：“對不起，我......”石宇烆打斷她道：“沒關系，不是你的錯！”
戚小云又趕緊對趙智興道：“謝謝趙組，把你也連累了！”趙智興臉上依然黑著，成樂卻笑道：“同事之間本就該互相幫助的，就是沒進去見識見識大場面可惜了！”
方偁來了興致，道：“成哥說的沒錯，那真是......”說一半又被戚小云打斷，她道：“可是那兩個家伙好像纏上我了......”
趙智興皺眉道：“是有些麻煩......”成樂遲疑著道：“是不是......給他們點教訓？”說著目不轉睛地看著趙智興。
趙智興臉色不變，石宇烆卻道：“還是報告老板吧，請他出面好一些！”戚小云和馬書琚急道：“不行！”
石宇烆苦笑道：“不行也得行！”接著又道：“別擔心，我知道怎么跟老板說！”
十三
下班時間也快到，石宇烆跟羅卉卉報備一聲，干脆讓古志剛開車一一把眾人送回家。戚小云最后一個，她本想請眾人吃飯的，都被拒絕了，道：“你們都吃了，到時候看著我們吃嗎？”
十四
戚小云是真有些后怕，路少恭和柯佑瑆那惡狠狠的眼神一直還縈繞在她的心頭，仿佛兩人已經守在她家門口一般。
不過洗了澡躺在床上也沒半點動靜，倒是石宇烆的簡訊傳來了，只有兩行字，卻給了戚小云最大的溫暖，最踏實的一覺，簡訊說------
老板已處理，他們不會騷擾你了，你放心。
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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