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借尸還魂（一）
一
管他呢，戚小云想，是該給自己放放假，聽楊閱的，好好想想了。
不僅僅是愛情，還有公司的發展，昨天似乎把羅卉卉徹底惹毛了，她以后會怎么對待自己？-------管他呢！
恰好駕校又打電話來問安排，戚小云便遵從楊閱的主意，干脆拿了駕照再說吧！
二
這一回教練居然是教練組組長巫世德。戚小云報到的第一天見過，只是沒想到他也要帶徒弟，-------倒沒有受寵若驚，只是頗為意外。
巫世德是一個中等個的胖子，臉胖胖的，肚子更胖，不過胖得討喜，笑起來的時候，眼睛幾乎瞇成兩條縫。
此時便是這樣，邊笑邊主動迎過來伸出手，道：“你就是戚小云吧，李老師臨時有事，其他老師又都騰不出手，只能我親自上陣了！”
戚小云趕緊握向他的手，一股熱力頓時傳過來，倒把戚小云燙了一下，心里暗道不是打過電話安排嗎，怎么還會有意外！
沒時間多想，意外接著跟來，掃了兩眼，戚小云才發現巫世德開的是自己的私家車，一輛中檔轎車四凰。戚小云遲疑道：“教練，這是......”
巫世德看出戚小云的顧慮，笑道：“哦，這啊，是我的，沒關系，教練車都派出去了！”戚小云也沒多想，隨著巫世德一個揮手，愣愣地上了車。
三
才上車，便感受到了私家車的好處，戚小云心想，有空調吹著確實不一樣。巫世德笑得更加燦爛，道：“小云大幾了？”
戚小云笑道：“今年畢業了！”巫世德驚得合不攏嘴，轉過頭仔仔細細再打量戚小云一遍，看得戚小云都有些不好意思，才道：“不會吧，我以為大一呢，還一直跟李老師說課業要緊讓辦公室不要催你！”
提起這個，戚小云滿心抱歉，連忙又道：“對不起，對不起，是我耽擱了行程......”巫世德手一揮，笑道：“沒關系，有我在呢，我一直以為你就大一呢，說真的，就你這長相，這氣質說高中生都有人信。”
說著猶自上下打量戚小云，嘖嘖有聲，戚小云有些不好意思，卻實在不知如何回復這樣的贊美。又聽巫世德笑道：“不瞞你說，我女兒跟你一般大，也是大一......”
戚小云忙道：“那她可比我小幾歲呢......”巫世德不管這個，笑道：“我的意思是，你要不介意，叫我叔叔就成，不用那么生分！”
戚小云笑著，卻也知不妥，這“叔叔”兩字怎么也叫不出口。
四
說話間，啟動，出發。
忽然一頓，巫世德手朝戚小云伸來，嚇她一跳，連忙捂住胸口，卻還是慢了一步，巫世德的手將將從她胸口穿過，嘴里道：“看我，盡顧著說話，安全帶都忘了系！”
戚小云呼出一口大氣，原來是要系安全帶，還以為......
輕輕拍著胸口，臉上卻是紅彤彤一片，嚇出一層細汗。巫世德的手卻沒有立即縮回去，直接罩在戚小云的頭上，摁著她的頭晃了兩下，笑道：“發什么愣呢，這丫頭，出發了，看著你叔的操作！”
------是��！自己這是怎么了，戚小云心里道，他不僅僅是自己的長輩，還是教練組的組長，自己怎么會胡思亂想。
五
定了定神，再看車已經平穩啟動，出了駕校，上了國道。
尷尬消除一些，巫世德笑道：“不會是你叔嚇到你了吧！”
戚小云連忙擺手道：“不是，不是，我就是......就是......”卻一句謊話也編不出。
巫世德顯然不想計較太多，笑道：“不是就好，說實話我是停羨慕你們大學生的，有文化有氣質......”
戚小云還極少碰到這么直來直去的異性的夸獎，一句也接不上。
又聽巫世德笑道：“對了，小云，你學什么的？”
戚小云忙道：“我學國文的！”
巫世德點著頭不斷稱贊，道：“怪不得，就你這氣質，大街上一百個也找不出一個！”戚小云只想那安全帶多寬一些，最好能夠把自己的頭臉捂住。
巫世德卻仍舊夸她道：“現代這社會啊，個個都一個模子印出來一樣，可是就是怎么都看不順眼，你知道缺什么嗎？”
戚小云順著他的思路，也能猜出答案，可是她又怎么好意思接話呢，果然巫世德笑道：“缺的就是你這樣的內在美！”
說著又看戚小云一眼，道：“不瞞你說，我女兒當初填志愿，我也懶得問她，直接給報了國文系......”
似乎覺察戚小云臉色不善，連忙笑道：“你不會怪你叔叔太霸道吧？”
戚小云心里這么想，嘴上可只敢陪著笑，不知怎么的，這巫叔叔臉上和氣，笑容和氣，說話也和氣，可是戚小云哪哪都覺得不對，可又說不出哪不對。
卻見巫世德臉色漸漸暗淡，道：“佳佳心里肯定是這么想的......”頓了一下，又立即振作，道：“不過我不后悔，你們這些做孩子的哪里知道我們做父母的苦心，不過我想她慢慢會明白的......”
“佳佳？”戚小云聽他說得動情，眼睛也有些發紅，加之最近也多了一些角度回首往事，不由搭腔道。
巫世德笑道：“哦，佳佳啊，是我的寶貝女兒！”戚小云點點頭，又聽巫世德笑道：“改天帶她見見你，也好跟你好好學習！”
戚小云忙道：“不敢，不敢！”
巫世德臉一板，道：“怎么你看不起咱們教練的女兒！”
這罪名可夠大，戚小云不知如何分辨，急得都快掉眼淚。又見巫世德噗嗤一笑，道：“逗你呢，不瞞你說，我就常常這么逗她，她可不像你這么老實！”
嗨！戚小云松了一口氣，還沒見過這么不把陌生人當外人的男人呢？
------忽然心中一動，戚小云心想，自己以前是不是也讓別人這么難堪過，某種角度來說，這巫世德的性格不是和自己幾分相像？
六
沒來得及多想，忽然大腿上一燙，低頭一看，巫世德的一只大手正摁在她大腿上，戚小云驚得差點跳起來。
戚小云沒有跳，巫世德卻先叫道：“喲，對不起，對不起！”
說著對著一臉驚懼的戚小云道：“別誤會，別誤會，我是要換擋！”說著先換擋讓車慢下來，又道：“也怪我，習慣了。”
見戚小云幾乎貼到車門邊，巫世德微笑道：“真是誤會，小云，你不記得駕駛手冊怎么說的了嗎，上車第一要先熟悉車況，不同的車型有不同的配置，一個優秀的駕駛員要做到閉著眼睛隨手都能摸到想要的部件�！�
戚小云將信將疑，又聽巫世德笑道：“還記得李老師給你說的駕駛‘三感’嗎？”說著目光炯炯地看著戚小云。
不像是狡辯，倒像是教練考試，戚小云稍微鎮定心神，道：“記得，是......方向感，距離感，和......分寸感！”
巫世德非常滿意，微笑著點頭，道：“你知道這三感是誰提出的嗎？”
這李老師可沒有說過，戚小云微微低頭，巫世德更加得意，道：“告訴你，就是我提出來的。全國的駕校都還沒有這種說法！”
戚小云大驚，道：“是你提出來的！”
巫世德笑道：“意外吧，尤其是還出了方才那樣的大丑......”不知為何，聽巫世德這么一說，戚小云覺得他的形象真高大不少，先前的道歉也誠懇不少。
七
巫世德口才了得，接連說了幾個笑話，逗樂了戚小云，又說了一些這些年的見聞，尤其是教車的經歷，簡直可以出一本笑話集。
巫世德先道：“其實你該早一點學駕照的，我的學生里，好多都是大二大三就報名學，據說就這兩年課程不緊。”
戚小云點點頭道：“是，不過我......當初可不想考駕照的！”
巫世德笑道：“后來怎么又學了呢？”
戚小云不好意思道：“被我媽媽說服的！”
巫世德一副得意的樣子，道：“是吧，父母的苦心你們孩子總是后知后覺的！”見戚小云有些尷尬，巫世德忙道：“不過現代社會女孩子學車是真必要的！”
戚小云微微點頭，卻沒有說話。
巫世德道：“現在都講男女平等，講人格獨立，你車都不會開，怎么掌握人生的方向盤？”
戚小云一怔，沒想到貌不驚人的巫世德竟說出如此富有哲理意味的話，又想能提出什么“三感”看來真有幾分才學的。
不過最觸動他的還是“人生方向盤”的說法，她自己可不就真正人生的十字路，而方向盤還不知操縱在什么人手里的階段嗎？
巫世德操縱著她現在的方向盤，可是她人生的方向盤呢，能不能由自己做主呢？
想著想著，戚小云陷入了沉思。
“小云，小云......”
忽然好像有人在叫她，戚小云連忙回頭，巫世德真疑惑地打量她，道：“你是不是困了，算了我自己來�！�
戚小云忙道：“什么？”
巫世德笑道：“我找打火機......”
說著右手使勁往這邊夠，啪的一聲，打火機掉落。
戚小云還迷迷糊糊的，就見巫世德龐大的身影壓過來，埋頭找打火機，整顆頭顱搭在戚小云的大腿上，戚小云嚇得使勁推搡，可是又怎么能推得動？
幸好此時巫世德已經起身，道：“不好意思，煙癮犯了，抽根煙，你也下車休息休息吧，看你好像累了！”
下車？
哦，對了，往外一看，原來車早停在了路邊！
只是剛才......
看著路邊巫世德那粗壯的背影，又看看自己雪白大腿上被巫世德胡須根扎紅的皮膚和他臉上留下的汗液，戚小云又陷入了沉思！
八
遲疑半晌，戚小云還是打開了手機。
一條信息剛發完，正遲疑要不要打個電話，巫世德已經回來了。
九
邊開車門邊笑道：“走吧，趕著點，最后今天跑個來回，就不再外面住宿了！”盯著戚小云，巫世德忽然又笑道：“我想你這樣的女孩子肯定不敢跟我在外面留宿吧！”
對啊，該死，真該死！怎么就沒想到，現在是跑長途，戚小云的腦子里卻還停留在跟李老師一起的模式里！
不過心中的憂慮卻不好表現出來，戚小云訕訕一笑，又想如此貼心的男人怎么也不像是作出那種惡心事的人啊，難道真是自己想得太多了？
------戚小云的腦袋快炸開了！
十
巫世德還接著講有趣的經歷，不過這次不知是否心里作怪，怎么聽也不好分辨是有趣還是驚險！
說是有一個新手，一路開得好好的，忽然迎面來了一輛三輪車，逆行而來，本來是簡單的操作，新手卻嚇得眼睛都忘了眨，死死盯著前面，就是忘了打方向，或者踩剎車！
幸虧巫世德及時幫他踩了剎車，才避免了車禍，不過麻煩也不小，三輪車上的老漢怒氣不小，提著一根手臂粗的鋼管過來，差點砸了教練車，還是巫世德賠了半包煙才擺平了老漢。
過后問那新手怎么出現如此低級失誤，新手說他一直等著老漢變道，可是老漢就是不變，再后來他也不知道怎么變了......
又說一個新手緊張過度，車在路上跟拋錨一樣，停幾步，沖幾步，停的時候能急死人，沖的時候能嚇死人，前后十幾米沒車敢出現。最后逼得十幾個司機圍過來，想要動手，在巫世德的勸說下，取消了新手那天的行程，全程由巫世德開，才平息了眾怒。
后面卻說了幾個女司機的事，戚小云越聽越不對，越聽越臉紅。
先說一個女司機毛手毛腳，總是抓不準檔位，把巫世德的大腿都抓紅了，有好幾次還抓到了他那個地方！
戚小云想起他開始時候的“莽撞”，不知是該相信他無心之失，還是該懷疑他居心不良！
后面卻是說幾個悟性不佳的女學員如何賄賂他的：
說是有一個女學員，家里非常有錢，第一次出車就請他上五星級賓館吃飯，飯桌上干脆跟他攤牌，問多少錢能把駕駛執照領了，巫世德當場憤怒離席。
說這故事的時候，巫世德猶自一臉正義凜然，戚小云卻沒有半點感動之心。
又說一個一個姿色還不錯的女學員，據巫世德私下里打聽到的，是某政府官員的小三，話里話外也暗示她有那樣的勢力。巫世德假裝不懂，最后逼得小三攤牌，說只要巫世德通融，不會忘了他的好處。巫世德一來大公無私，二來也輕易不信這樣的空口承諾......
說到這里，巫世德忽然一笑，道：“你知道后來怎么了嗎？”
戚小云心不在焉，隨口道：“怎么了？”
巫世德十分得意，道：“果然是唬人的，那女人根本就不是什么政府官員的小三，就是尋常的富婆......”說到這，又諄諄告誡戚小云道：“你們這些孩子在外面一定要小心，現在這樣的人很多，看著老百姓吃這套，哪怕聲譽受損也在所不惜......”
頓了一頓，又道：“其實她們也沒什么聲譽了，本來就是騙人的，對吧！”
戚小云根本沒注意他說的什么，呆呆地望著他。
巫世德一笑，后面卻更加離譜，說是有一個每次跟他跑長途，就各種穿著暴露，投懷送抱，害得他趕緊給女人找了個女教練，因為他真怕是有人故意下的套，不知什么地方藏著攝像頭，準備詆毀他和駕校的聲譽呢！
后來有一個更加直接豪放，半夜穿著睡袍敲開了他的門......
戚小云羞得無地自容，又聽巫世德笑道：“別說那女人身材是真棒，她也不圖什么，就是單身久了，你知道的，呵呵......”
接著忽然轉頭道：“小云，你有男朋友了嗎？”
戚小云根本不敢細聽他的話，更不知他為何忽然有此一問，腦袋不聽使喚地便搖了搖。巫世德笑道：“那你或許還不懂，呵呵！”
說著眼中閃著異樣的光芒，又掃了戚小云一眼，道：“你知道后來怎么樣了嗎？”
戚小云心里暗恨，拳頭卻只能砸在自己腿上，嘴中根本說不出一個字，卻聽巫世德爽朗地笑道：“幸虧我的乖女兒，她生怕他老爸在外寂寞，打了電話進來......”
電話，電話！
對，戚小云眼中一亮，道：“我就說，叔叔不是那樣的人，剛才還跟他們爭呢？”
巫世德一呆，道：“什么‘他們’？”
戚小云搖著手機道：“我的朋友啊，剛才我打電話跟他們聊的！”
巫世德緊緊盯著戚小云的手機，臉色漸漸陰沉起來，目光也慢慢收回，看向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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