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完包岑正的闡述，王燁略微思索了一會兒問道：“那遼東都指揮使的位置，現在坐得穩嗎？”
“非常穩！”包岑正篤定的回答：“遼東的位置緊要，必須要由以為良將鎮守。
現任遼東都司曾鵬海是大梁僅有的幾個名將，而且在那些名將之中，他又是唯一一個既同北狄交過手，又參與過對林胡作戰的人。
所以從能力上來說，他確實是最適合做遼東都司都指揮使的人。”
王燁還是有些疑惑，他問道：“可是在這個世界上，有時候你的能力并不能確保你的位置穩如泰山吧？”
“沒錯。”包岑正對著王燁一拱手說：“想來，那個曾鵬海也是知道這個道理的。
所以他趁著前幾年朝廷因為民亂而疲于奔命，不得不對他下放一些權力的機會，徹底的掌控了整個遼東都司！
現在的遼東都司已經成了他的一言堂，而且他還扶植起了一大批的親信，即便將來朝廷撤了他的職，甚至是把他削職為民，這遼東怕是還要在他的統治之下！”
“那這曾鵬海究竟有沒有不臣之心？”王燁問道。
包岑正搖搖頭說：“這個問題可能就只有他自己才知道答案了。”
“那就有意思了。”王燁呢喃著說：“既然我們沒有必要同整個朝廷作戰，那我們的勝算就更大了！”
說完之后，王燁沉默著思索了好一會兒，他似乎越是思索心情就越是不好。
眾人很難理解，既然他們的勝算更大了，那王燁豈不是應該非常開心才對嗎？那他的臉色怎么越來越難看？
“城主？”鄭流問道：“可是有什么不妥？”
“有。”王燁說：“當然有！興，百姓苦！亡，百姓苦！如果天下大亂，受苦的還是老百姓啊！
現在官府同各大都司的關系既然如此微妙，如果有一天哎”
王燁無奈的探口氣說：“希望那一天永遠都不要到來吧。”
魯建木的腦子有點懵，在他想來，王燁應該是個非常有野心的人才對！
可是，看王燁剛才的表現，他似乎非常不希望亂世降臨？如果沒有亂世，他的野心又要如何實現呢？
又思索了一會兒，魯建木還是決定堅信自己的判斷，就當剛剛王燁是在演習吧？
魯建木越想越是覺得可能，剛剛王燁絕對就是在演戲！
王燁又想了想問道：“那朝廷有沒有做什么？來解決各大都司尾大不掉的現狀？”
包岑正搖搖頭說：“暫時看不出來，據我所知，朝廷現在的精力應該不在各大都司的身上。”
王燁略微有些驚奇的問道：“那朝廷現在在忙什么？”
“黨爭！”包岑正說：“現在，朝堂上的諸公正為了首輔的位置，斗得死去活來，哪有人有精力管這幾大都司的事啊？
只要這幾大都司不造反，想來朝堂上的眾位宰輔是不會管這件事了。”
“那皇上呢？”王燁問道：“他也不管嗎？”
“不管。”包岑正說：“當今圣上想的更多的恐怕也是維持現狀而已。當今圣上非常的聰明，朝堂上的風云都沒有超出他的掌控。
他雖然緊握大權，但是似乎對治國理政實在沒有什么興趣，所以朝堂諸公對各大都司的態度，應該也是受他的影響。”
王燁不由得嘆了口氣，在我國的歷史上，有些封建王朝面對過比大梁更大的危機，它們中就有一些做到過重新中興。
如果當今的那位天子，是個有能力有作為的皇帝，那么大梁可能還有救。可是聽包岑正的意思，當今的這位皇帝，能力是有的，但是他似乎完全沒有中興大梁的念頭？
那這大梁恐怕還要進一步的向著深淵滑落。到時候，老百姓又該怎么辦呢？
想到這里，王燁的心情突然非常不好。他又想了想，反正接下來的談判方案，大家事先都已經商量好了，下面的事也不用他親力親為了，所以他就對眾人說了一句：“接下來的事就交給老鄭吧，我身體欠佳，先去休息一下。”
萬山城的眾人都明白王燁現在的心情。經過這么長時間的接觸，他們都知道了，王燁是個心懷蒼生的人。
在王燁的心中，對天下黎民的熱愛，要遠強于對皇帝的敬畏。
現在的天下，隨時都有可能生靈涂炭，可是皇帝卻毫無作為，王燁怎么可能不憤怒？
所以對王燁的中途退場，他們也都能理解。和王燁想的一樣，接下來的事情大家都已經商量好了，完全沒有必要讓他這個城主親力親為，所以大家也都沒阻止王燁。
但是另一邊的魯建木就不一樣了，此時他的內心是非常的忐忑。
他不明白，是不是因為自己的原因，導致王燁決定中途離開？
王燁的離開又會給接下來的談判帶來什么影響？這些他都不知道！所以他現在是真的忐忑了！
王燁臨走之前又說了一句：“老劉跟我來。”
劉介領命，跟王燁來到了另一間偏廳之中。等到兩人坐定，王燁問道：“剛剛那個魯建木說的都是真的嗎？”
“據屬下所知，應該都是真的沒！”劉介說：“當初屬下還在給將軍做親兵的時候，屬下就聽將軍說過類似的話。
只不過那時候各大都司還沒有這么大的權力，我家將軍也只是表示擔憂而已，沒想到，這才幾年的光景，他的擔憂就已經成了現實。”
王燁點點頭對劉介說：“我之前聽你說，你們驍騎連現在已經能偷偷的潛入到遼東都司的地界了？”
劉介點點頭說：“是的。”
王燁說：“這樣，你找幾個人去打探一下，看看那個魯建木所說的是不是真的。
也不用太深入遼東都司的地界，只要聽聽老百姓怎么說就行。
我現在想知道的，也只是這種微妙的關系是不是真的存在。
這一點，遼東都司的老百姓，尤其是商人們，他們應該很清楚。
至于皇上那邊的情況……”
說著，王燁沉吟了一會兒說：“我自己會想辦法驗證的。”
劉介的心中一驚，他隱約覺得，王燁似乎和從前不大一樣了。
似乎是因為剛剛得到的消息，讓他的心態發生了某種改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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