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的北方已經漸漸回溫，醫院花壇里的小花冒出了嫩芽，小雨細細綿綿地下著，落到了少年長長的睫毛上，白皙的皮膚沒有一點血色，清瘦的身體套著寬大的病號服，狹長的鳳眸無神地直視著前方。

    荼知萌恍惚間感覺自己被人撞了一下，一張開眼睛就瞧見了周圍亂哄哄的人群，有醫生護士，也有家屬病人。

    他們都仰著頭仿佛是在望著什么一樣，嘴里喊著：“別跳啊！快下來。”

    荼知萌順著他們的視線也仰起了頭，只見醫院的樓頂站著一個看上去十六七歲的少年和一個五六歲的小女孩。

    “這里是樓頂嗎？”少年緩緩開口，伸出了瘦得不成樣子的手在半空中摸索著什么一樣，眼神空洞，好似什么都看不見一樣，俊秀的眉頭微微蹙起。

    小女孩點了點頭，響起了軟糯糯的小奶音：“嗯嗯，是的。”

    她顯然不知道少年到這里來是要做什么的，天真地眨了眨眼睛，小手扯了扯少年的衣角。

    “大哥哥，棒棒糖呢？”

    少年答應她，只要小女孩帶他來樓頂，就會給她一顆棒棒糖。

    少年微微一笑，沒有血色的薄唇輕輕抿起一道姣好的弧度，看上去是那么無辜純真，另一只手伸進了病號服的口袋，還真的掏出了一顆橙子味的棒棒糖。

    “給你。”

    他聲音低沉清冽，好聽極了，像是帶有磁性的大提琴，會令人情不自禁陷進去。

    小女孩接過了棒棒糖，開心地拆開了包裝紙，放進了嘴里。

    少年估摸著小女孩的方向，摸了摸她的腦袋，含著笑意開口：“乖，去找你媽媽吧，別讓她著急了。”

    小女孩乖乖地點點頭，含著棒棒糖轉身一蹦一跳地下了樓。

    等到小女孩離開之后，少年踉蹌地邁上了樓頂的邊緣處。

    此刻醫務人員已經取來了防護墊，準備好了時時刻刻營救少年。

    “冬冬啊，你快下來，媽媽知道錯了。”

    一名四十歲左右的中年婦女泣不成聲地哀求著，眼淚大顆大顆地往下掉，身旁的男人扶著她，將人摟在懷里，望著少年，大聲喊著。

    “路冬，叔叔已經找到眼角膜了，你下來，我們做完手術就能重見光明了！”

    重見光明？

    少年聽到這四個字從男人的嘴里說出來時，唇角牽起了一抹諷刺的笑容。

    他沒有說任何話，只是淡淡地笑著，好像對一切都沒了留戀，更沒有什么能讓他覺得好留戀的。

    雨滴一點一點滲透他的衣服，打濕他的頭發，不知道是淚水還是雨水順著臉頰流進了嘴角，味道很苦澀，可少年卻很喜歡這種味道。

    他慢慢地張開了雙臂，宛如是鳥兒展開了翅膀，蔚藍色的天空是他最好的歸宿。

    身子逐漸前傾，正當他以為以一切都要結束了的時候，倏地一雙溫暖的小手抓住了他的手腕。

    可是一切都已經來不及了，他的身子已經完全脫離了樓頂。

    荼知萌一個心急，直接飛奔過去，抱住了少年，將他緊緊地護在懷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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