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我記得有片地下森林最嚇人,那里的樹都長著好長好細的枝條,有的朝上長,一直插/入上面的土里,有的下垂,有的張牙舞爪,樹皮特別光滑,沒有一片葉子,鋒利得像一根根鋼針,能不費吹灰之力穿破人畜的胸膛,把他們跳動著的心臟挖出來當點心一樣吃……哦對了,樹根才是它們的嘴,它們吃東西的時候……”
說到這里,狪狪忍不住惡心了一下,最終沒忍住,起身跑遠了朝著墻角哇哇的干嘔一頓。
因為出不了幻境,他們這幾天一直沒有吃喝任何東西,腹中實在無東西可吐。
狑狑也有想吐的沖動,但他還是堅持說了下去,“拍扁,碾碎,在樹的周圍堆起高高的一圈,新皮腐骨,碎肉血沫,讓它們自行分解沉淀,然后慢慢吃。”
“對對對,就是這樣就是這樣!隔著老遠都能聞見那片森林的腐臭味,天天如此,惡心死了都,嘔……”
狪狪剛回來,說完這些,又跑回去吐了。
靈書用一只手虛掩住口鼻,說不出話來,他有點潔癖,聽不了這些惡心東西。
木繁樹則聲色不驚、條縷分析道:“你們看到的這些大概就是靈獸變異為魔獸的主要‘養料’了,這個地方只負責生成養料,然后通過簡單而直接的‘土地生植物’的傳輸方式送到地面上,被靈獸吃掉,促使其變異成魔。”頓了頓,總結,“這里并不是魔族的棲息之地。”
狑狑道:“自然。我們生活的地方雖然暗無天日,但最起碼干凈整潔,沒有這些令人惡心的東西。”
“在什么地方,知道嗎?”
木繁樹自知這個問題問了也是白問,但還是抱著一線希望試試。
狑狑果然搖頭:“就是一片四通八達的地下城,吃喝住都可以,方位我真的不清楚。”
靈書一旁提醒道:“土的顏色記得嗎?或者軟硬、手感、氣味也行。”
狪狪訝異:“土不就那樣么,還有這些不同?”
“我們在地下城并沒有呆多長時間,上面的進城選拔外派使,我和狪狪因為獸種上等被他們看中,然后就被分到了舟箏身邊。”狑狑認真回憶了一遍,“地下城的建筑看似堅不可摧,實則都不是石塊所建,是土和法術使然,這個算嗎?”
靈書思索一瞬,豁然看向木繁樹,嘴唇微動,卻還是沒有說出來。
木繁樹沉吟片刻,“我去找舟箏談談。”
靈書出乎意料的攔住她,“……”
木繁樹蹙眉:“怎么了?”
靈書的頭慢慢垂了下去,“……她已經死了。”
“死了?!”
縱然心性沉靜如木繁樹,此時也不禁瞬間變了臉色,這處墓地幻境雖然易主為她,但易主倉促,出口未知,許多細節也未知,她短時間內根本無法參透這些,毫無疑問,威逼利誘舟箏說出幻境出口,這是當前最有效最快的方法。
“又是他嗎?”
木繁樹的臉色突然變得很難看,不待靈書再說什么,她轉身開門,走回了墓室。
她前腳邁入,身后石門尚未完全落下,身旁一陣涼風來,她的腰肢和肩膀驀然一緊,隨之一個天南地北的旋轉,后背一涼,“咚”,微乎其微的一下,她便被連天瀛用雙臂圈在了墓壁上。
連天瀛定定的看著她,似笑非笑。
木繁樹依然有點忌諱碰觸身后的墓壁,可前面是距離不足一拳的連天瀛,她心中有氣,也不想主動靠過去,一時夾在墓壁與連天瀛之間左右為難。
“大人問過他了?”
“什么?”木繁樹有點心慌意亂,思維也比平時慢了半拍,然后她很快想起來他問的是個什么問題,誠實答道,“問了,他說不知道。”
“不知道?”連天瀛語速略慢,似乎在細細玩味這三個字,“這么重要的環節,他怎么會不知道呢?我不信。”
見他這種態度,木繁樹立刻意識到兩個人的對話似乎齒不對輪了,“靈書什么都沒說,是我自己猜到的,你不要誤會他。”
“那你猜到什么了?”
木繁樹的臉偏到一邊,看向腳下靜如湖水的雪白霧氣,“我現在不想說。”
“好吧。”連天瀛笑了一下,頭微微一歪,再次面向她,“那就說點大人想說的,狑狑什么身份?”
木繁樹幾乎是用一種屏住氣息的方式說出來的,“再普通不過。”
“是么?”他道,“繁樹,那你在緊張什么?嗯?”
木繁樹身體一僵,她敏感的注意到他對自己的稱呼已由“大人”變成“繁樹”,心中不由得咯噔一跳,旋即他極其誘人的男性氣息果然漸漸逼了過來。
木繁樹實在承受不住了,果斷瞬移逃離了他的圈制。
連天瀛俯首深吻的姿勢頓時僵在原地,身周白霧裊裊,“……”
此情此景,一向鎮定自若的木繁樹居然有點手足無措了,她臉頰飛紅的站在他視線到不了的空地,磕磕巴巴地解釋:“你一直問我問題……我有點……嗯……在這種地方做那種事,我……很不喜歡。”
說完,她拿眼角不停地偷瞄他的背影,細細觀察他會做出什么反應。
然而,過了很久,白霧漸漸停止流動,他依然保持那個姿勢,雕像一般紋絲不動。
又過了一會兒,木繁樹甚至都開始懷疑自己在慌亂之中定了他的身了,畢竟這樣的事不是沒有發生過,他才哭笑不得地發出聲音:“我給你三個數的時間,馬上給我移回來。”
木繁樹:“……”
“一。”
“哎等等!”木繁樹下意識的喊了一聲,然而連天瀛好像沒聽見似的,自顧自的數下去,“二。”
“舟箏有沒有告訴你怎么出去?”木繁樹快速又口齒清晰地問。
連天瀛的語氣帶了幾分調笑與不羈,“想知道,回來啊三……”
木繁樹瞬間移回了他的臂彎里,雙手勾住他的脖頸,用柔軟馨香的唇將他呼之欲出的“三”堵了回去。
一套動作做得行云流水。
連天瀛怔然一瞬,忽然反客為主,雙臂緊緊擁她入懷,以最霸道又最溫柔的方式吻了回去……
連天瀛越吻越情不能自已,緩緩離開她的唇,游離她潔白美好的下巴,慢慢向下游走。可這時木繁樹把他輕輕推開了,她道,“抱歉,……我不想在這兒。”
然后再次低頭避開了他的視線。
連天瀛了然,輕輕捏了下她滾燙的臉頰,笑道:“看來你真的不喜歡這里,那好,我們馬上出去。”
“嗯。”
厚重非常的石門再次升起來,地面白霧汩汩而動,外面兩只小魔已經離開,靈書還在。
連天瀛視靈書為無物,牽著木繁樹的手正要邁出,忽又停住,他轉身看向并排陳列在墓室中的五口棺槨,視線最后落在中間的那一口上。
那一口,是雙人大棺。
“從左到右,曾經,第一口舟靖科的,第二口舟黎的,第三口舟箏的,第四口靈書的,第五口我的。”說到這兒,他無聲地笑了一下,“大人,你知道我剛才躺在里面想什么嗎?”
木繁樹的目光不再躲閃,似有所覺,看向他溫潤又冰冷的側顏,“你想……”
“沒錯,”他道,“我就是在想,死后一定要和你一起躺在里面,再也不分開。”
沒有先主人的念力推動,出口竟在冷泉泉底的一角,這有點出乎木繁樹的意料。
當他們三人一晃出現在梵骨白山下時,那里等著的不只天樞和大妖精,還有許許多多熟悉的、不熟悉的各方仙神和全副武裝的十萬兵將,千賦、熒惑、流離、儀樂、搖光、天權、蟲神、玉蝶子、南德、白須仙翁……甚至連只愛哄抱孫子,從不理會天界事務的鳥神也在,百家仙族只來了兩位,一位是卷珠蠻赤,一位是長佑姜岸。
原來時間錯位的法術早已停止,境外境內時間同步,已經過去這么久了么。
這么久,外面到底發生了什么?
三人從冷泉中游了一遭,都是渾身濕透滴滴答答的形容,即便十分在意自身形象的靈書,此刻也顧不得體面,一雙細而長的眼睛平淡地掃視一遍眾人,大抵也猜出他們想干什么了。
“嗬,人夠全的啊!”
連天瀛半個身子護住木繁樹,極譏誚地發出了這么一聲。
天樞聲色冰冷:“讓開。”
“我若不肯呢?”連天瀛雖是笑著說的,但無疑,他的聲音比天樞更冷。
“這位公子,”儀樂道,“不管你是哪家仙族的人,此事關乎天界綱常,你都沒有權利阻止。”
儀樂這是在暗示他們,連天瀛的身份尚未被眾仙神發覺,讓他們有所防范和收斂。
“是么?我若說我是……”
“藍公子,”木繁樹突然道,“此事確實與你無關,請你讓開。”
連天瀛笑了一聲,“繁樹,我可是你的……”
不待連天瀛說完,木繁樹便揮袖將他掃到了一邊,四仰八叉摔在地上。
“……”連天瀛連痛呼都不能了,想動也動不了,竟是被木繁樹一招封了嗓音,又定了全身。
木繁樹略整儀容,心神一定,向千賦緩步走去,然而可笑的是,熒惑竟一聲不吭忽然橫在了他們中間,看樣子,熒惑是把她當刺客防著了。
木繁樹面色不變,向熒惑施禮道:“天妃安好?”
熒惑斜了她一眼,沒有回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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