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天瀛什么都明白了。
外,噬其皮肉,內,掏空重生,他們的目的不過是讓他真正脫胎換骨,為其所用。
“怎么回事?里里外外折騰得這么干凈,他為什么還有抵抗意識?”
“回二魔君,意識來源于頭腦,恐怕頭腦也要……”
連天瀛的頭腦一懵,后面的話他雖然沒有聽見,但猜也能猜出來他們想干什么。
果然,頭開始疼了……
什么叫頭痛欲裂?他不知道,但今日頭裂的痛楚他永遠刻骨銘心。
他終于如愿以償暈了過去。
“賤婦!我待你這般好,你背地里卻這樣羞辱我!”
“說!你肚里的孩子到底是誰的?!”
“連天漪,我念及往日情分,即便早知道你心里有別人,也從不肯傷你一分,但今日你竟敢懷著孩子和他私奔,我,我一定要殺了你!”
“你……你是瀛兒?”
“蒼天有眼,你竟然還活著。”
“瀛兒不哭,表姐再不會讓他們欺負你了。”
“瀛兒瀛兒,你要當舅舅了,你要當舅舅了!”
“今晚紫楓亭,你來,我有話與你說。”
“瀛兒我……我殺……殺了華仲……”
“表姐,我明白了,我根本就是一個禍害,我是一個禍害啊!”
“不瀛兒,你……不要這么說,是我……是我殺了華仲。”
“瀛兒你這是干什么!放下!把劍給我放下!”
“我要為姐夫償命……”
“……”
八日后,華越邈。
連天瀛雙眼圓睜,豁然坐了起來!
冷汗涔涔。
四周仍然一片漆黑,他大口大口喘著粗氣,過了好久,才驚魂未定的、小心又惶恐地四處摸索,手腳上的鐵鏈不見了,身下好像是一張床,大,卻不算柔軟,直覺有東西在他眼前晃來晃去,他以為又是怪樹枝來襲,忽然掐住,咔嚓一下就把它扭斷了。
“唔!”
是個女人低低的忍耐聲。
“誰?”
此時的連天瀛猶如驚弓之鳥,任何風吹草動都足以使他神經(jīng)緊繃。
“……”那女人沒有回答,似乎在一眼不眨地、不可置信地看著他。
“是誰?到底是誰?”連天瀛見她久久不答,恐懼使然,毫無章法地又將右手橫掃出去。
手腕驀然一緊,是那女人一把抓住了他,聲音輕柔:“我,木繁樹。”
連天瀛怔然。
木繁樹將手中的手腕改抓為握,然后輕輕放回他的身側,似乎在苦笑:“怎么,連我的聲音也聽不出來了嗎?”
連天瀛的目光空洞,沒有一絲興奮和激動,可完全不對啊,他明明是愛她的,很愛很愛,縱然心死成魅,他也是愛她的。
但是,大難不死后的重逢,他的興奮呢?激動呢?喜悅呢?這些原本應該蜂蛹而至的情緒都去哪兒了?
他若心死,那么,胸中的無數(shù)恐懼又是怎么回事?
他到底,到底怎么了?
“瀛兒……”
“你……怎么來了?”連天瀛木訥訥地打斷她的話。
木繁樹似乎在努力使自己平靜下來,好久才道:“卜濁闖進天外天大喊大叫,說你和大妖精去了長青林,然后我在長青林碰見阿株,知道你砍穿了魔族通道,和大妖精、暮沉進入了地下魔域。”
“聽你的意思,我們好像……走出了森林?”
“……嗯。”
連天瀛恍有所覺,他使勁閉了眼,再睜,然而視線依舊一片漆黑。
“我的眼睛……!”
“沒關系,我可以治……”
啪!
猝不及防,連天瀛一掌摑在了木繁樹的臉上!
“藍公子你這是干什么?”
另一個女人驚叫一聲,快步走過來,似乎在心驚膽戰(zhàn)的查看木繁樹被摑的臉。
連天瀛聽出來了,是連天漪,他的表姐連天漪。
“表姐!”
連天瀛一個翻滾,裹著被子就從床上掉了下來,他雙膝著地,朝著連天漪的方向頻頻磕頭,聲淚俱下,“表姐我對不起你!當年我不該接受你的收留,害死姐夫,還差點害死你肚子里的孩子,是我不好,我混蛋!我還懦弱到自殺,妄想以死……”
連天瀛話沒說完,便一頭栽在了地上。
待他再次醒來時,還是什么都看不見。
“公子醒了。”
這次守著他的是暮沉。
連天瀛使勁拍打著自己的腦袋,里面有個嗡嗡的聲音一直在響,令他感到十分煩躁,“木,木繁樹呢?”
“她在外面,公子要見她嗎?”
“不!”連天瀛條件反射地說,仿佛見木繁樹是一件非常痛苦的事,“讓她等在外面,就等在外面!”
“好,我不讓她進來,公子你不要激動……”
“你也出去!”
“……公……”
“出去!!”連天瀛猙獰地怒吼,仿佛下一刻就會暴起殺人一樣。
暮沉不敢留下再刺激近乎發(fā)狂的連天瀛,道了聲“是”,一步三回首地出了門。
床上,連天瀛抱膝而坐,十指死死揪住頭皮,他只恨不得把頭皮撕裂,把里面作祟的惡魔一把扯出來。
沒錯,他的腦子里住著一只惡魔,那只惡魔不懂感恩,沒有好友親朋,沒有一切美好樂觀的事物,唯一有的是莫名其妙的、對每個人的仇視。
它比魅的性質還要惡劣許多。
他不清楚他的仇恨從哪里來,木繁樹為他做了那么多,付出那么久,表姐痛失所愛也是為了他,他如今千事萬事歷歷在目,可就是感動不起來。
惶恐至極。
他不是不記得甩在木繁樹臉上的一巴掌,不是不記得沖連天漪那一跪,他覺得那不是真實的自己,真實的自己應該是個差不多可以掌控情緒的人,至少不會打她。
“繁樹……繁……繁樹……”
木繁樹似乎長了順風耳,一下子就飛了進來,然而未及她靠近床邊,或者說句什么,連天瀛又是一陣異常暴躁的驅趕:“誰讓你進來的!你給我滾出去!滾出去!!”
木繁樹仿若未聞,徑直走到床前,一手捏住他的下巴,迫使他張開嘴巴,然后一顆金黃色的藥丸塞了進去。
連天瀛這一覺睡得十分綿長。
也不知是藥丸的作用,還是時間稍微磨平了恐懼,這一次,不但連天瀛的眼睛可以重新視物,清晰如常,連精氣神都驚人的大好起來。
他抱著木繁樹,久久不語。
木繁樹任他抱著,不動也不說,仿佛這個懷抱才是當下最重要的,其他都是其次。
直到草繪一路風風火火、蹦蹦跳跳地闖進來,“我來看看我未來的二姐夫到底長什么樣?”
“媳婦兒你等等我!等等我!”華溪兒緊隨而入。
然后兩個小人目瞪口呆的傻在了那里。
連天瀛依然不肯放開木繁樹,好像怎么也抱不夠,木繁樹當著兩個小人的面卻有點不好意思了,輕輕掙扎一下,沒掙開,一時也不知怎么開口,只好繼續(xù)由他抱著。
又過了一會兒。
草繪一張花癡臉:“乖乖,這就是傳說中的藍木二姐夫啊!果然……好看。”
華溪兒一驚一乍道:“啊我想起來了!我見過他,我真的見過他!”
草繪終于肯看華溪兒一眼了:“是嗎?什么時候?我怎么沒聽你說過?”
華溪兒:“那次,我跑出棲碧宮,被一個漂亮姐姐嚇著,然后我跟一位極漂亮極愛笑的美人哥哥走了,后來又遇見了他,”指的是連天瀛,“就是他花言巧語把我騙走的!媳婦兒你信我,你一定要信我!”
草繪:“……哦。”
華溪兒覺得很不可思議,這個男人可是害草繪被華越邈百仙逼著要人還差點以命償命的罪魁禍首啊,就算他長得好看點,就算他是她未來的二姐夫,她也不至于一筆勾銷吧?
華溪兒氣憤難平地看過去,然而下一瞬,他的一雙眼睛也頓時直了。
連天瀛完全不顧有人圍觀,捧著木繁樹的臉,二話不說,深深吻了下去。
木繁樹呼吸一滯,本能的想要掙扎,但不知是連天瀛的手勁太大,還是自己于心不忍,總之,她沒能逃出他的桎梏。
門外的暮沉自知此時進來很不合適,但也顧不得了,一手一個把兩個小人拖出去,還貼心地合上了門。
于是連天瀛更加肆無忌憚了,猛然一個旋身,便把木繁樹重重地壓在了床上。
木繁樹低哼一聲,她的頭磕在堅硬的玉石床頭上,有點疼。而連天瀛明明察覺到了她微皺的眉頭,卻生不出一絲憐香惜玉之心,頭一低,再次深吻過來。
木繁樹略顯驚恐,本能地偏頭躲開,不想此舉觸碰了連天瀛的逆鱗,他面色一冷,毫不溫柔地把她的面孔板正,朝著她的唇吻了下去。
木繁樹雙眼閉合,眉心微皺,看起來并不很享受他的親吻,她一只手死死攥住被褥,一只手摳住床沿,玩偶一般被他壓在身下擺弄,乖順至此,卻終換來他一句不冷不熱的嘲諷,“你是不是有種被強的感覺?唔,很好。”
木繁樹豁然睜大了眼,難以置信的盯著身上人看,然后便是拼盡全力的推搡掙扎。可事實果然如她所想,神與魅之間存在著一條難以逾越的鴻溝,一旦墜入,她一身精純靈力便失重一般再使不出一點威力,有的,只有無盡的灼痛和無助。
“瀛兒,”她艱難道,“放……放開我,求你。”
他笑:“我忍了這么久,你總得讓我泄泄火吧?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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