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三更。
趙明珠敲響了自家的房門。
那個好心的店主收下了她的鉆戒,不光供了她一頓吃食,還給了她打車回家的零錢,和一張薄薄的木質卡片。
那張觸手生涼的卡片此時握在趙明珠纖細的手掌中,平白給了她很多談判的勇氣。
“做錯事的不是我,我不應該心虛。該拿的東西我都要拿回來!”她給自己打著氣,等著李志榮開門。
李志榮并沒有讓她等太久。
到了這個時間,隔著窗戶只能聽見小區里的蛐蛐叫和蟬鳴。
尤碧玉頭頂上貼了一塊小小的紗布,坐在沙發上,也沒有睡。
趙明珠從衣柜里翻出旅行時才用的那個行李箱,把自己常用的東西都裝進去,李志榮站在臥室門口,咳嗽了一聲,說:“明珠,咱們好好談談可以嗎?”
“可以,當然可以。”趙明珠停下手里的動作。
她朝著李志榮一伸手,說:“我手機呢,你先還給我,我這幾天還是回我媽家住吧,省的在這里礙你們的眼。”
李志榮雙手抱胸,臉上平靜的很,但是嘴里說出來的話卻不是那么回事:“你的手機,我扔掉了。”
“什么!?”趙明珠從地上直起腰來說:“你把我手機扔掉了?你有什么權利扔掉我的手機?李志榮,就算我要跟你離婚,你也沒必要把事情做絕到這個份上吧。”
“明珠你先冷靜一下,我不扔掉你的手機能怎么辦呢?還有你包里的那些東西,我也都一并扔掉了。”
趙明珠一直知道李志榮是個聰明人,但是她也實在是沒有想到李志榮的那點聰明竟然在這個時候用在她了身上。
她握著拳頭氣得不知道怎么辦好,同時也在暗罵自己的愚蠢:“行,你可以。我真是沒想到啊李志榮,你以為扔掉了就萬事大吉了嗎?你以為我就沒有備份嗎?”
“在扔掉你手機之前,我已經用你的微信號發給曹雪慧確認過了,你還真是沒有備份。”
趙明珠站在原地,聽著李志榮篤定的話語,從頭頂涼到了腳底:“你手里的殺手锏沒了,現在我們可以‘平等’的、‘心平氣和’的談一談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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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志榮和趙明珠坐在餐桌兩邊,尤碧玉并沒有出現在這里,大概她也知道自己只會給整件事情火上澆油,所以乖乖的窩在小臥室里沒出來。
李志榮伸手抓住趙明珠的手,說:“明珠,我們沒必要鬧成這個樣子的,你知道從一開始,我對你的感情是什么樣的對嗎?我跟我媽,只是不小心犯的一個錯誤,只要你肯原諒我,我能保證從這一刻開始,我媽絕對不會再出現在我們的生活里,你看可以嗎?”
兩個人覆在一起的手簡直讓趙明珠惡心,她用力把自己的手抽出來,說:“李志榮,我真是高看你了,說實在的,你要是痛痛快快的離了婚,真的就跟你媽以后雙宿雙飛,我還真是敬你是條漢子,給你們這不容于世的感情點個贊。”
“但是現在,我真的覺得你就是個不折不扣的小人。這種話你竟然也說的出來嗎?你現在去把尤碧玉叫出來,讓她聽聽她的好兒子是怎么說的?”
“你就直說了吧,你沒錢了是不是?你害怕我跟你離婚,所以找了這么個蹩腳的理由想要留住我,留住這個家里現在有的這點可憐的東西!一開始我還妄想過,是不是你經不起誘惑,所以才和尤碧玉有了什么首尾,現在看來,不是東西的分明是你李志榮,經不起誘惑就算了,還付不起責任,你媽也真是可憐的很呢!”
尤碧玉坐在一墻之隔的小臥室里,用手按著頭頂上的紗布,她臉上的妝容洗掉之后,憔悴的很,眼淚從兩頰上掩蓋不住的黃褐斑上浸潤而過。
確實,趙明珠說的都對,她的兒子,就是這樣的一個人。
可惜的是,到了今天,身邊最親近的人才對他有了深刻的認識。
趙明珠站起身來,居高臨下的看著李志榮,兩只眼睛里凈是不屑:“不管我手頭上有沒有證據,你確確實實是婚姻里的過錯方,這個婚是離定了。你真讓我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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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明珠坐在出租車里,剛才跟李志榮針鋒相對了一番,這會兒還有點緩不過來勁兒的興奮。
她問隔壁的出租車司機說:“師傅,我能借你手機給我家里打個電話嗎?出來的太急,手機忘帶了。”
出租車司機倒是好說話的很,他把自己的手機遞過去,說:“小姑娘家家的晚上出來一定要注意,萬一遇到壞人呢是吧,你別看我這樣的老實,現在的社會呀亂的很,前段時間不還有滴滴司機殺人了嗎?”
司機師傅一邊喋喋不休的給趙明珠上課,趙明珠點頭稱是,但是手機另外一頭的電話卻總是沒有人接。
趙明珠打了兩回,才悻悻的把手機還了回去:“大概時間不早了,都睡下了沒聽見吧。”
等到她到了地方拖著行李箱上樓,卻發現自家的門虛掩著。
家里沒人。
趙明珠在家里進出了幾回,慌的不行。
大晚上的老頭老太太連門都不關,人也不見了,這是出了什么事啊!?
她正六神無主的時候,對面相熟的鄰居打開一條門縫,說:“是明珠嗎?你爸突然暈倒了,我兒子開車送你爸和你媽去醫院了,你這孩子的手機怎么都打不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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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醫院急診樓上面頂著通紅的兩個大字。
趙明珠著急忙慌的從出租車上下來,往里面扔了一百塊錢,說:“師傅麻煩您了,不用找了。”
之前學生送過來搶救的時候來過一回,她熟門熟路的朝著手術室那邊跑,一上樓梯,就看見趙媽媽在手術室外邊六神無主的瞎轉。
趙媽媽看見趙明珠上來,兩只眼睛里的淚花還沒擦干凈,上來就對著趙明珠一頓錘:“你這個孩子,你好好的跟志榮鬧什么離婚呢?啊?你爸本來心臟就不好,一聽就氣的暈過去了,這要是有個三長兩短,可怎么辦才好啊!”
趙明珠一把握住趙媽媽的手,氣的火冒三丈:“李志榮給你們打電話了?什么時候的事情?”
“還能有什么時候,就剛沒多長時間,這大半夜的,幸虧對門老耿她兒子今天在家,才及時把你爸給送過來。”
趙明珠坐在醫院樓道里的長椅上,她衣兜里那張卡片隔著薄薄的一層布料貼在身上,涼涼的像是今天遇見的那個利落店主的手。
她把那張卡片掏出來握在手里,心頭的一點火氣漸漸的沉了下去。
趙媽媽還在她耳邊不停的念叨著:“多大的事情啊就鬧離婚,志榮在電話里都哭了,說都是他的錯,讓我們幫著勸勸你,說你對他有誤會,不管怎么樣,兩口子哪有跨不過去的坎呢?”
“媽,”趙明珠靠在墻上,她兩只眼睛往下耷拉著,連帶著肩膀,盯著地上的一點小小的坑:“你不知道吧,李志榮,跟他媽媽睡在了一張床上。”
“哎呀,你看你這孩子,娘兩個睡在一張床上也不算是什么大事吧······”
趙媽媽突然停住了嘴上的話,半晌無語之后,才不可置信的問:“你說的,不是那個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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靳語南站在二樓的閣樓上,門口的八角鈴鐺突然瘋狂的響了起來。
小西從天窗上飛下來,問道:“今天來的那位客人,許的什么愿?”
夜空中有風刮過,帶著頭頂上墨綠色的樹葉“簌簌”作響,靳語南抬手接下一片帶著如水涼意的葉片,嗓子里的聲音好像在嘆息:“她說想讓那個人一無所有。”
小西在原地搖身一晃,化作一只小小的麻雀。
靳語南伸手摸了摸麻雀頭頂上細小的絨毛,說:“去吧。”
隨著“撲棱”一聲,小小的麻雀消失在無邊的暗夜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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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碧玉坐在床上,她腦袋上的那點血珠子早就干了,貼在上面的紗布根本就是可有可無。
趙明珠走了已經有一會兒了,李志榮大概白天還要上班,竟然心安理得的睡下了。
小臥室的門一點都不隔音,所以李志榮和趙明珠說的那些話,有一句算一句,全部一字不落的進了尤碧玉的耳朵里。
“我跟我媽,只是不小心犯下的一個錯誤。”
“只要你愿意,從今以后我媽肯定不會出現在我們的生活里。”
臥室里氣悶的很,尤碧玉站起來打開窗戶,窗外有一只小小的麻雀站在窗邊上,歪著小腦袋,用一雙黑豆子似的眼睛瞅著自己。
他那張酷似自己老公的臉像是幻覺一樣在自己眼前來來回回。
“原來我只是一個錯誤嗎?”
早些年失去的那些愛,本來以為可以在自己兒子身上彌補回來,到頭來,也不過是一場鏡中月水中花,虛妄的很。
這種感情本來就與世間不容。
尤碧玉兩只手搭在略有涼意的玻璃上,一時癡了。
面前小小的麻雀不知道從哪里叼過來一個小小的打火機,“吧嗒”一聲掉落在尤碧玉的腳邊。
簡陋的打火機像是被施了什么魔法,在尤碧玉的眼前不斷的放大,再放大。
勾著她心底那點瘋狂的念頭像草一樣瘋長起來。
“既是如此,既然我什么都得不到,那就讓我毀了這一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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