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進病房，羅凡依然一個人靜靜地躺在病床上，無聲無息，跟以前并沒有什么兩樣。
“坐吧。”方愛玲說道，將桌上的水果拿起來，準備拿去旁邊的洗手間洗。
夏鹿趕緊接過來，“我來就好了。”
“不用，”方愛玲堅持道，“你是客人，而且你是來看凡凡的，沒必要做這種事。”
夏鹿垂下手來，她覺得以前跟方愛玲起沖突的時候還好，反而現(xiàn)在，兩個人才是真正的生疏了。
她走到病床邊，低頭看著羅凡的臉。這是一張她過去無比熟悉的臉，現(xiàn)在看上去卻覺得有幾分陌生。羅凡不能自主進食，只能靠輸營養(yǎng)液為生。長達一年的病房生活讓他的皮膚變得很白很白，幾近透明。
夏鹿抓起他的手，忽然感覺手心有些異樣。低頭查看，不知何時，羅凡的左手無名指上多了一枚戒指，卻不是當(dāng)初兩人結(jié)婚時互換的那一款。
她一時愣住了，呆呆看著那枚戒指靜靜圈在羅凡修長的手指上，不大不小，尺寸剛好。
時隔一年，因為缺乏運動，雖然享受到了最優(yōu)質(zhì)的護理服務(wù)，但是羅凡身上的肌肉還是多少有些退化，手指也不例外。既然這戒指的尺寸剛剛好，說明并沒有戴上去多久。
方愛玲端著水果出來，將一顆蘋果遞到夏鹿手上。
“嘗嘗吧，這是老家的人寄過來的，純天然，沒有打過農(nóng)藥，”她說道，“雖然看著不咋地，味道還是很不錯的。”
夏鹿接過蘋果，抓起羅凡的手問道，“阿姨，這戒指是怎么回事？”
方愛玲看了她兩眼，有些猶豫，不過還是說了出來，“凡凡跟杜小姐訂婚了。”
“什么？訂婚了？”夏鹿驚得睜大了眼睛，在腦中思考這件事的合理性，“跟杜詩語嗎？”
方愛玲點了頭，“是的。”
“這段時間，杜小姐一有時間就跑過來照顧羅凡，陪他說話。我想就算凡凡身邊還有人，也未必能做得到。”說著，她看了夏鹿一眼，“我看得出來，杜小姐對我們凡凡是真心的，這種狀態(tài)她都不嫌棄，就同意了。”
夏鹿感覺自己的胃忽然翻攪起來，一股熱氣急劇上涌。這合法嗎？她在心里想，羅凡現(xiàn)在還只是一個沒有自主行動能力的植物人，手上被戴的這枚戒指也是別人替他做的決定，如果有一天他醒了…她不敢往下想。
“我們凡凡現(xiàn)在這個樣子，竟然還有女孩子愿意接受他，”方愛玲沒注意到她的情緒變化，還在自顧自說著，“原本我也有顧慮，可是杜小姐態(tài)度很堅定，后來也就放心了。”
“放心什么啊？”夏鹿皺起眉來，“方阿姨，你這樣做根本沒有征求過羅凡的意見，沒有考慮過他的想法啊。”
方愛玲轉(zhuǎn)頭看她，目光有些冷漠，“你覺得他現(xiàn)在這樣子，我能征求他的意見嗎？”
“可是你們也不能就這樣自作主張，萬一哪天羅凡醒了，發(fā)現(xiàn)這件事，你們要怎么跟他解釋呢？”夏鹿一時著急，沒有想到，除了這件事以外，還有更多事沒辦法跟他解釋。
“如果凡凡真的醒了，我會跟他講的。”方愛玲說道，“他是我的兒子，我有辦法說服他接受。”
她看著夏鹿，“你早就跟我們沒關(guān)系了，羅凡救了你一命，現(xiàn)在你為他提供好的醫(yī)療條件。你背叛他的事情我也不打算再追究了，但是我希望以后你們兩個之間不要再有任何一絲一毫的關(guān)系。這樣做也是為了我們凡凡好。”
夏鹿真是無言以對，站在她的立場，說這些話確實有些不妥。但是事情已經(jīng)擺在眼前，又不可能視而不見。
“好了，凡凡你也見到了，這里也沒你什么事了，你就先回去吧。”方愛玲擺出送客的姿態(tài)，希望夏鹿能夠離開。
夏鹿無奈地看著羅凡，視線落在他的無名指上，覺得心里一陣刺痛。
見她還站在原地，方愛玲說道，“夏鹿，當(dāng)初主動離開凡凡的人是你，我們已經(jīng)不打算再追究那件事了。現(xiàn)在凡凡好不容易又有了自己的幸福，你又不肯放手，到底是什么意思？”
“阿姨，你誤會我了，我只是不希望…”
“你希不希望對我們來說不重要，”方愛玲打斷了她的話，“確實，以我們家現(xiàn)在的條件沒辦法給凡凡提供像這里這么好的醫(yī)療條件，但是只要我們能做到，就會立刻帶他離開這里。如果你覺得他留在這里一天，就還要受你一天的控制，我可以立刻帶他離開。”
“阿姨，我不是這個意思…”夏鹿解釋道，可是顯然，方愛玲已經(jīng)不肯再聽了。
從醫(yī)院出來，夏鹿覺得自己的心情又沉重了幾分。事情到底為什么會發(fā)展到今天這個地步，她捫心自問，會不會真的是自己的錯？
不管怎么說，她都不能接受別人替羅凡做這個決定。
“去風(fēng)光集團。”她上了車，對司機說道。
杜詩語的工位在六十層的大廳，距離周銘郴辦公室只有幾十米的距離。
夏鹿從電梯出來，直接憑借記憶來到她的桌前。“跟我談?wù)劇！彼f道。
杜詩語抬頭看到她，十分驚訝，她沒料到已經(jīng)主動離開風(fēng)光集團的前老板娘竟然還有臉出現(xiàn)在這里。
沒等她反應(yīng)，夏鹿抓起她的胳膊，直接將她帶到了電梯間。
“放開我！”杜詩語終于甩開她，整理自己被拽亂的衣服。“到底要干嘛啊你？”
夏鹿瞪著她，“你為什么要跟羅凡訂婚？”
杜詩語愣了一秒，嘴唇輕動，“你是怎么知道的？”她想了想，又說道，“等等，我不關(guān)心你是怎么知道的。這事跟你又沒關(guān)系，我憑什么跟你解釋啊。”
“就憑我跟羅凡以前的關(guān)系。”夏鹿說道，“而且現(xiàn)在我也是他的朋友，以后也一直都會是。”
杜詩語嘴角浮現(xiàn)一絲微笑，“你也未免太自作多情了，你覺得他是朋友他就是朋友，你問過他的意見么？像你這么一個背信棄義的人，根本不配當(dāng)羅凡的朋友。”
夏鹿深吸一口氣，“我今天不是過來跟你吵架的，我希望你能取消這件事。”
杜詩語兩手一攤，“不可能，事情已經(jīng)發(fā)生了，怎么取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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