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女士是一個開朗的女人,有點大大咧咧,但并不缺乏細致,只是習慣把有限的心思用在需要的地方,其他方面就不大講究。
當老師的時候,她對自己的學生都很了解,誰和誰談戀愛了,誰的家庭環(huán)境不好需要找兼職,她都心里有數(shù),總在不經(jīng)意的時候說兩句話、分享幾條信息,有意無意開導、幫助弟子。
王淑雅的防備,落入李女士的眼里,她心中便有數(shù)了。
“孩子長大,樣貌長開,難免會有些變化,但血型不會變,除了血型,兄妹兩恰巧有一個共同特征,就是左手肘內(nèi)側(cè)都有一顆黑痣,不是很大。”
王淑雅不說話,看了看李女士,眼神冷了許多。
“當初孩子不見了,我都快瘋了,大病一場。日日夜夜祈禱,希望孩子不要受苦,要過得好。”想到那段時間,李女士眼淚忍不住落了下來,“每每我看到街上乞討的孩子,特別是一些殘疾的,就心驚膽戰(zhàn),生怕自己的孩子也遇上這樣的不幸。”
王淑雅低下頭。
“開始我是自責,自責自己的疏忽,還有恨,恨拐賣孩子的人,慢慢的,就只剩下?lián)牧恕N矣袝r甚至想,只要孩子過得好,在一個好人家,有疼愛他的父母,哪怕我找不到他,也無所謂了。”李女士擦干眼淚,“我是個母親,能體會母親的心情,失去孩子的那種痛苦,我希望天下做母親的都不要經(jīng)歷。”
王淑雅不知自己是怎么離開的,她后來說話很少,直到莫一囡回來,然后便找機會告辭。
坐在車里,她還是有些緊張無措。怎么辦!李女士的話很明顯了,對方確定陸可明是她早年走失的孩子。
死不承認么?不行,對方提到DNA檢測了,應該已經(jīng)做過,否則不會專程到北京來找到自己。
莫一囡知道了么?還有誰知道了?可明知道嗎?王淑雅一陣頭暈,急忙閉了眼睛,靠在椅子上。
一夜無眠,第二天,王淑雅找了莫一囡。
莫一囡沒有隱瞞,將情況講了一遍:“起先李阿姨也只是猜測,后來看到DNA報告才確信。不過,李阿姨沒有告訴旁人,這次來北京,就是想了解了解當年可明失蹤后的情況。”
“她不是想認親?”王淑雅驚訝,“怎么可能!”哪個母親不要自己的孩子。
“想當然想的。”莫一囡拉著王淑雅的手,“阿姨,李阿姨看到可明現(xiàn)在的樣子,其實對您挺感激的,她是瞞著沈叔叔來的,而且只找了您,就是怕您為難,想跟您商量著辦。”
“真的?”
莫一囡肯定的點頭。
藏在心里多年的秘密被揭穿,之前王淑雅一時沒了主意,現(xiàn)在前后一梳理李女士的話,就明白了。“找個時間,我跟她再聊一聊吧。”
第二次坐下來,兩位母親都心平氣和的,坦蕩了不少。
“當年我家那口子還沒正式到北京,工作很忙,經(jīng)常出差,我一個人懷孕在家,開始好好的,可七個多月,孩子突然沒了心跳。醫(yī)生跟我說的時候,我不信,想著小城醫(yī)療條件有限,便去大城市大醫(yī)院,可是所得到的答案都是一樣的。已經(jīng)不能再拖了,必須引產(chǎn)取出胎兒。手術(shù)結(jié)束,醫(yī)生告訴我,還是晚了,子宮受損,以后恐怕很難再有孩子。雙重打幾下,我想死的心都有了。”王淑雅掉下眼淚。
七個月的胎兒,李女士聽著都覺得心痛。
“剛開始是著急,后來是心里有氣,最后是擔心害怕,所以我一直沒有跟他說。想到以后不能再有孩子,我便開始想辦法。”王淑雅擦掉眼淚,“我不能沒有孩子,否則他們陸家怕是容不下我。我跟母親商量辦法,一方面借著無人照顧的由頭回到了老家,繼續(xù)瞞著丈夫,另一方面開始尋找孩子。”王淑雅停下,微微閉眼。
李女士沒有打斷,靜靜等待她繼續(xù)開口。
“也許是老天垂簾,我丈夫外派出國三個月,正好錯過預產(chǎn)期。在一個小村,我找到一個男嬰,血型什么的倒匹配,只要不檢查DNA,不會有人發(fā)現(xiàn)。本來以為一切就這樣了,可是孩子在二十一個月的時候查出問題,我瞞著家人帶他去治療,可兩個月后,孩子還是死在了醫(yī)院里。”王淑雅扭頭看著窗外,手微微動了動,掌心似乎還能感覺到那柔軟的小手慢慢變涼。
李女士也流下淚來。
“離開醫(yī)院,失魂落魄沿著陌生的道路游走,絕望的時候,我看到一個小男孩,很漂亮,雖然玩得身上有些臟,但仍然那么可愛。看了許久,似乎大人不在身邊,于是,我走上去……”
李女士吃驚的瞪大眼睛,原來不是什么人口販子,是她自己!原先的同情便少了幾分:“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你真是!”
“我當時真的控制不住我自己,我給他吃糖。孩子玩累了,睡著了,我就鬼迷了心竅,抱著他連夜坐車回了老家。孩子醒后,起先哭鬧厲害,后來還生病,高燒不退。當時我都絕望了,想著是不是我命里注定沒有孩子。我從不信佛,那一夜,我在家里佛龕前跪了一夜,想著只要這個孩子好起來,我什么都可以不要!”
李女士嘆了一口氣,看了眼她手腕上的念珠:“后來肯定退燒了。”
“是的,我的乞求有用了。孩子也不再哭鬧,高燒影響,不記得事兒、不認得人了。”
“這都是什么事兒啊!”李女士皺眉。
“反正孩子還是健康的,我高興壞了,覺得這才是我命里注定的孩子。”說到這里,王淑雅的眼睛里終于有了光芒。
“不過,你家那口子沒發(fā)現(xiàn)孩子不一樣么?二十幾個月的孩子,不是嬰兒了。”
“他!”王淑雅冷哼,“當時癡迷官場,一心想著向上爬,從孩子出生,總共才見過兩三次,都沒有抱過。當然,剛開始我故意躲著,后來便不管了,因為他根本不上心。”
聽到這里,李女士終于知道了原委。
“可明小時候挺頑皮的,不過很聰明,要是沒有他,我早就……活不下去了。”王素雅拉著李女士的手,“姐姐,是我的錯,當時我一時糊涂,可是后來,我真的有做一個好媽媽。你、你能不能不要告訴可明,不要告訴別人?求求你!我的丈夫是個官迷,家里人情淡漠,母親去世后也沒個說話的人,我只有可明了。你看,你還有女兒,我們、我們維持現(xiàn)狀,好不好?”她流著淚乞求。
李女士不知說什么。
“求求你!好不好?”王淑雅恨不得跪下。
李女士嘆了一口氣:“看得出,你照顧他照顧得很好。”
“我會一直好好照顧他,他還有你的照顧,有兩個媽媽,多好呀!”王淑雅看出來李女士心軟了。
“好吧,但是至少得讓他認我做干媽,我也是媽媽。”生養(yǎng)都是恩,李女士決定妥協(xié)。
“行行。”王淑雅很高興,她不會失去她的兒子了。
“你家那口子,怎么對老婆、孩子都這么不上心。”李女士不理解。
“我也就是別人眼里看著風光,背后的辛苦,只有自己知道。有段時間,他在外面還有女人,以為我不知道,我心思在孩子身上,懶得管他而已。等過段時間,我住可明那里去,以后讓他一個人過。”
這樣還不如像桑靚父母那樣,離婚算了呢,這世間真是什么樣的夫妻都有。李女士安慰:“住在孩子那里也好,囡囡身子好多了,說不定很快就有好消息了。”
“真的!”王淑雅似乎又看到希望,“太好了,哎呀,那兩人得趕緊結(jié)婚吶。”
“我聽囡囡說了,你們家規(guī)矩很大。”
“兩個孩子都是怕麻煩的,那至少把證領(lǐng)了。”
兩位母親嘀咕起來,再一次把這個秘密隱藏。
莫一囡也很高興,他知道陸可明家里情況復雜,原本擔心掀起事端,看到李女士和王淑雅悄然搞定,松了一口氣,心里也感嘆:真是無巧不成書。
沈深就覺得李女士從北京回來后,心情特別好,據(jù)莫一囡透露,李女士玩得很開心,還交了新朋友,就是陸可明的媽媽。
“真好,說得我都想出去旅游了。”沈深咂咂嘴,可是她沒時間,因為所有的時間都在想辦法盡量升值。扣除上課和畫畫,還得幫桑奇建立公司人力資源流程,桑靚那里也經(jīng)常有事兒問她。
沈深建議先把組織架構(gòu)理出來,麻雀雖小五臟俱全,理好了才知道需要多少人。
“起步階段,不用很復雜,生產(chǎn)又是委托加工形式,公司就分成技術(shù)研發(fā)、項目銷售和后勤支持三大塊。你們的技術(shù)主要還在國外總公司,以后你怎么考慮?若是一直放在國外,那國內(nèi)就不需要多少人,只是起到一個橋梁作用,當?shù)鼐晚椖啃枨笞鲂┬≌{(diào)整,沒有自主研發(fā)能力也沒關(guān)系;若是想慢慢都轉(zhuǎn)移到國內(nèi),那人員要求就不同了。”
“前期還是放在國外吧,但慢慢想轉(zhuǎn)過來,不過這不急。”桑奇思考后回答。
“那就是說,我們需要點好苗子,可以是沒有經(jīng)驗的應屆生,但要學習力強,潛力好。”沈深記下來,
“這部分人,我會在學校里自己找。”
“聰明。”沈深一挑大拇指,看來桑奇已經(jīng)做過不少功課了,“項目銷售這部分,前期的確需要找兩三個有經(jīng)驗的,從相關(guān)行業(yè)挖吧,我建議用獵頭,正好趁機摸摸行情。”
桑奇表示同意:“我還有一個想法,把銷售整體外包出去,我專心做技術(shù)和售后。”
沈深眼前一亮:“YFA有產(chǎn)品也是這樣的,僅銷售權(quán)賣出去,收不少錢呢,而且對方賣得很努力,在合同時間里要把本錢賺回來。”然后看著桑奇,“你真是可以的。”
桑奇笑:“我不算白手起家,只是建立一家分公司,而且市場上有不少參照可以學習。”
他的確是個善于利用資源的。“理解。后勤支持這部分很簡單,不涉及產(chǎn)品,只是公司內(nèi)人事、財務、行政、IT這些,簡配,財務肯定需要一個人,人事行政要一個,IT就無所謂了,你們反正都是理工男,自己能搞定。不一定要找經(jīng)理,找個有經(jīng)驗的,能獨立做事就可以。”
“你可真是給我節(jié)約啊。”桑奇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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