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暖沒有他那折磨人的變態(tài)嗜好,只是被他的說話聲攪的心神不寧,她低下頭掩去自己的情緒,手指卻不安的轉著那枚戒指。
執(zhí)行官看了她一眼,這個淡薄的精靈一樣的男人唇角微勾。
白色最是純凈,也最容易染上顏色。
看了這么些日子的白,紀暖現在正處于一種極容易受到心理暗示的階段,他沒有禁止她和格里弗斯的接觸,也是為了讓她時刻處在提心吊膽之中,使她心里更傾向安定的選擇。
她之所以答不出,也是本能在保護。
現在的紀暖,已經是個合格的人質了,讓她跑她都不敢跑。
紀暖絲毫不明白這人心里的彎彎繞繞,她要是明白也不至于落到這種地步。
不得不說,恩威并施、連哄帶嚇的辦法確實好用,再出門的時候,紀暖已經被晃的有點神經了。執(zhí)行官還是不給她穿更多的衣服,把她重新送回監(jiān)牢里。
紀暖以為,處理叛徒這種事一般都是私下做的,待她晚上被押送到出去的時候,才知道自己真是低估那執(zhí)行官了。
新華都和潘多拉的地下基地相連,她被帶到了一座類似國家體育場的大看場。
看場里漆黑一片,只能勉強看清五指,幾個守衛(wèi)把她押到臺上,紀暖赤腳踩在冰涼的地面,有些心慌的看著四周。
這是要干嘛?
守衛(wèi)下臺之后并未走遠,站在一旁舉槍對著她,紅外光瞄準鏡的點照在她身上,紀暖站著,口舌發(fā)干。
不多時,場上燈光交織變亮,最后打在她的跟前,穿著制服的執(zhí)行官從黑暗中走出來,站在燈光下:“他答應要來,你不用死了,是不是很高興?”
會場很大也很安靜,執(zhí)行官一說話,在這里就像有了回聲一樣。
紀暖心如擂鼓。
潘多拉這么快就聯系上月升初一了?
那家伙還答應要來?
這個白癡!他來干什么!
裝作沒收到信息或者干脆不要管她不就行了么?
執(zhí)行官根本是存了殺心要置他于死地,雖然很不想承認,但現在的軍隊需要他!
她只是個拖后腿的俘虜罷了!
這時,安靜的會場響起了一陣雜亂的腳步聲,燈光往上打,落在了最近的看臺上,一群組織高層都來了,也不知胸章是什么材質,光線越暗,胸章上的薔薇就越顯眼。
百里云川和東琉璃赫然在列,連金毛也來了。
她的目光和百里云川有一瞬間的交匯,可他漫不經心的移開了,專心照顧著身邊的新娘。
紀暖看得心口疼。
他那樣自然鎮(zhèn)定,和過去的他別無二致,只是身邊換了個人罷了。
看場很大,人不多,不過十幾個看客也足夠了,有的熱鬧不一定要人多才算熱鬧。
這里這么深,月升初一要是來了,肯定不能輕易走掉,看場匯聚這么多高層,這些人都不是泛泛之輩,就算是殺手團的no.1,也不一定應付得了。
紀暖陷入了一種矛盾的糾結。
她應該是希望月升初一去死的,可是……
燈光重新集中在看臺上,照不到的地方陷入一片黑暗,仿佛一只潛伏的巨獸,隨時都能吞噬掉她。
她低頭看著自己被燈光照的雪白的腳尖,涼意從腳底上升,冷的她止不住的哆嗦。
太瘋狂了……
她要瘋掉了。
就在周圍安靜得落針可聞時,看場的門打開,一束耀眼的光從門口照進來,一人逆光而行,背后抵著數條槍,當那人一步步的走上看臺、臉在燈光下漸漸顯現出來之后,紀暖愣愣的看著他,指甲扣進了手掌。
看場一陣小規(guī)模的喧鬧。
真的來了。
這個白癡。
月升初一依舊是一身黑,舉著兩手,一只手里掛著黑色口罩,他將自己完全的暴露在槍口下,腳步絲毫不亂的走過來。
看到紀暖的時候,他問了一句話,這句話讓紀暖的眼淚決了堤。
“冷不冷?”
紀暖站在原地,渾身顫抖。
“誰要你管我……誰要你假好心!誰讓你來的!”
“對不起。”
他上前一步,想要摸摸她的臉,可紅點立刻落在他跟前,不準他前進一步。
兩人隔著幾步遠,相對而立,無法再前進一步。
這時,執(zhí)行官拍拍手,就在這會兒功夫,他已經從臺上轉移到看臺,看得出他還是畏懼月升初一的。
“好了,月升初一,既然你遵守約定過來了,我們就繼續(xù)往下談吧!”
月升初一扭頭看著他,漆黑的眼瞳像黑洞:“怎么談?”
“你背叛組織,連月升團也不要了,居然跟軍隊同流合污,還讓我們吃了不少苦頭。”他坐在高高的座位上,大有把握全場的架勢,“想必你也很清楚此行的后果。”
“要殺要剮,悉聽尊便。”這話,他一直聽別人說,從沒想過,自己也有這么說的一天,“她什么都不知道,只是軍方的人質而已,放她走。”
紀暖看著他,滾燙的淚撲簌簌的往下掉。
只有身臨其境,才會知道這些話有多么難得,若非十分在乎,怎么可能以命換命?
可是,他的在乎給錯了人。
她不是他的妹妹,鉆石扣是初時的。
她也不滿這樁婚姻,她是被逼的。
她想把戒指摘掉,扔到他身上,讓他滾,滾的遠遠的,她不要欠他人情,不要他來救她,可是,話到嘴邊,看見他那義無反顧的神色之后,她發(fā)現自己根本開不了口。
她沒有那個勇氣。
她貪生怕死。
她還在恨他,恨他害死了那么多好人……
不要……
她不要變成一個口是心非的卑鄙小人……
說話呀……說話呀……
求求你了,老天爺,讓她開口說話,把他趕走吧……
她已經受不住良心的煎熬了。
可是她開不了口,只能張著嘴巴,顫抖的看著他面向執(zhí)行官,表情坦蕩,眼神清明。
執(zhí)行官掃了紀暖一眼,心中極為暢快。
“可以,”他心情甚好的開口,“最后一程讓她送送你,這主意應該算得上仁慈吧。”
紀暖瞠目,看向執(zhí)行官的方向。
他說什么?
執(zhí)行官打了個響指,便有一人將一把三棱軍刺送到紀暖腳邊,然后退下,燈光集中照亮兩人的臉,紀暖看著那把軍刺,仿佛見著了洪水猛獸。
那人什么意思?
讓她……送他最后一程?
月升初一卻沒她那么激動,表情一直恬淡,溫聲細語的告訴她:“撿起來,殺了我,你就可以離開了……你不是一直在等這一天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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