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銀林在杜娟花樹下休息了會,夜風拂過,她微微出汗的后背微寒。
新月已經越過中天,不能再等下去了,李銀林心想。
在一隊侍衛巡防過后,她悄然退出隱蔽的地方,退到離高墻五米遠的地方。
深吸一口氣,小跑加速、提氣縱身,右腳蹬在墻體中斷,借力反彈,身形凌空翻轉。
翩若飛鴻,翻上墻頭,而后筆直的撞入一個寬厚的懷抱。
懷抱寬厚溫暖,尚帶著淡淡的皂角香氣,發絲間濕噠噠的水滴落在她的發間。
耳畔一把溫柔低沉的嗓音道:“娘子,你這是要去哪?”
李銀林抬眸,對上云凡那雙剪水秋瞳,瞬間露出驚慌之色,眸光深處,還含有絲絲懼意。
云凡將好眸光深處的懼意看在眼里,心中微寒。
胳膊上又加重了幾分力道,抱著人兒立在墻頭,柔聲道:“我吩咐下人給你備了宵夜,你可用過了?”
李銀林眨了眨眼睛,情知不是云凡對手,索性抿唇不語,聽了他問的這句關于吃沒吃宵夜的話,心下不覺莫明。
云凡見李林抿唇垂眸,抱著她直掠出十數米,腳尖一一點著她方才翻過的墻頭上,帶著她原路返回。
身姿瀟灑,恍若行云流水,幾息起落之間,便抱著她落回到院內。
這簡直是赤裸裸的嘲諷!李銀林咬緊了下唇:戰力差距實在是太大了!
云凡抱著李銀林進房間,房內的四個宮婢大眼瞪小眼:王妃什么時候出去的?
云凡只淡淡吩咐道:“把王妃的宵夜備好,待王妃沐浴后食用。”
宮婢持禮領命。
李銀林后背經汗濕了,又被云凡抓了個正著,手腳都有些冰涼。
聽云凡說要讓自己沐浴,便打算自人懷里出來,去臥室屏風后沐浴。
李銀林剛在云凡懷里抬了下腿,云凡沉聲道:“別動!”
她立時慫了,沒動。
穿過前廳,繞過屏風,云凡抱著李銀林進入右邊的浴室。
湯池內水汽蒸熏,宮婢取了名貴的香料放入其中,馥郁的甜香氣息在縈縈的水蒸汽中彌散,令人心曠神怡。
在云凡的示意下,宮婢皆都退走,云凡抱著李銀林下湯池。
當水沒過云凡的腰際時,李銀林探手試了下水溫,池水溫熱,她被湯傷的手指卻覺得刺痛。
她趕緊將手縮回道:“水太燙了,云凡,你后背有傷,不能泡!”
云凡將她放入湯池,持著她的手腕子,一臉痛惜的看著她被燙傷的手指,用特有的低沉嗓音道:“這會想起來我被燙傷了?”
李銀林身高175cm,此時與云凡在湯池中相對而立,額頭與云凡鼻尖持平。
她抬眸,對上剪水秋瞳中微微的委屈之意:我為了你連親娘的滾水燙都捱了,你卻要趁黑逃跑?
李銀林眨了眨眼睛,眼前云凡分明一副被自己辜負了的多情男子模樣,她心底升起莫明的委屈與心酸。
我若只在你府里演個假鳳虛凰,做個混吃混喝的富貴閑人,自是不錯。
可我,怕我無力應對你的皇兄,他與我心底的人兒生得太過相似。
云凡見她眨著眼睛,柔聲問她:“因何要逃跑?”
李銀林垂眸,與云暮相關的諸多心事無法向眼前人訴諸。
“說到底,我與那名宮婢其實是同等命運。她也不過是奉命行事,惹了我,便是死路一條,而今我已經將你母后得罪干凈。
我在此孤身一人,所仰賴的不過是你的垂憐。若哪天我無用了,我也許便如那宮婢一般下場。我,我怕落到那般境地。”
李銀林字斟句酌的說著,云凡聽著漸漸擰眉,深吸一口氣,卻不知該如何解釋。
不過短短一日她已經對自己生了疑懼之心,他緩緩將心中濁氣吐出,柔聲道:“你就不會讓自己變得有用點嗎?”
李銀林聽了抬眸,她也很想讓自己變得有用點,可這種命運完全掌握在旁人手中的感覺,她不太喜歡。
她吸氣,又吐氣,道:“相較于這種生殺予奪全掌握在旁人手中的命運,我更愿意漂泊江湖,雖然隨波逐流,但至少過得隨性。”
云凡聽了上下打量了李銀林一眼,笑問道:“漂泊江湖?
你有錢嗎?
你有自保的能力嗎?
知道你這張臉出去后遇上旁人會有什么后果么?”
一疊聲問得李銀林啞口無言。
她本無絲毫底氣,只是,只是,我心心念念的人是神似你的皇兄,而你們的關系如此微妙,我,我怎么留在你身邊呢?
客廳傳來夜宵的香味,糕點的甜香味,與肉湯的鮮美香氣交織在一起,李銀林的肚子如擂鼓般響了起來。
云凡復問:“好吧,就算你成功逃跑了。可你想過我沒?
明兒個是你歸寧之期,你跑了,我如何向李國柱交待?
你可知,我外祖昨兒砸了安國侯府,我卻將你弄丟了,你打算讓我明兒如何應對李國柱?”
若真要論這個問題,對云凡而言壓根不算問題。他大可以栽臟李國柱,反咬一口。
可李銀林聽了云凡這話,涌起了滿腹愧疚:若這樣論,她就此跑掉了確實對不起今兒處處維護她的云凡。
“我錯了。”李銀林低語。
既然認了錯,那便是不跑了的意思?云凡暗想。
對話間,溫熱的池水已經令李銀林冰寒的四肢漸漸回暖,略蒼白的面色漸漸浮上紅暈。
云凡鼻息間俱是她發間的香氣,他輕嗅,繼而松開她的手腕,柔聲道:“那今晚這件事我便不追究了。你手上有傷,令下人服侍你洗浴更衣吧,更換完了之后,我陪你用宵夜。”
李銀林微微頷首,云凡起身,去至內室由玉衡服侍更換衣裳。
稍后有兩名宮婢按云凡吩咐進來幫她沐浴更衣。
在陌生的目光注視下,李銀林明顯感覺到這兩名宮婢看她的眸光并無善意。
不過,是漠然罷了。
她深呼吸,努力讓自己保持神色自然。
此次內房服侍的,領頭的仍是如意,但其他三個已經換做了旁人。
進來服侍李銀林沐浴的,是兩個和如意一般美艷的宮婢。
衣衫褪盡,露出戰王妃白晰的肌膚。
宮婢低垂的眸光微凝:王妃身上并無任何圓房之后的痕跡。可王爺的鎖骨之上,那痕跡如此明顯……
繼而,當李銀林起身上岸,宮婢將她大腿內側那一點紅信看得分明。
服侍她穿衣的手微滯,面上神情微動,而后若無事人一般繼續服侍。
兩名宮婢交換了下眼色,將自如意等處聽來的房事會錯了意,在心中暗暗罵道:我呸,做小伏低的下賤胚子,真不曉得李國柱從哪個勾欄院里買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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