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的夜空總是深邃不見其底，帶著幾顆閃亮的星子，預示著明天又是晴朗的一天。

    “疏綺，你，你有想過未來是怎么樣的嗎？”夜色下，簡十初挽著沈疏綺的手慢慢走在回宿舍的路上。

    “未來？”沈疏綺愣了一下，“怎么突然問起這個？”

    簡十初淡淡地笑了一下：“沒什么，就是今晚晚點呼結束之后，班主任又向我們灌輸了雞湯，聽著他的話，就突然想到了自己的未來，我覺得有些迷茫。”到了高三這個階段，每個班的班主任都像繃緊了的弦似的，一刻都放松不下來，除了每天監督班里的學生認真上課復習和完成作業，還是時時刻刻注意他們的心里狀況，一有什么不對就立刻灌輸一下雞湯做做思想疏導工作，簡十初的班主任是這樣，沈疏綺的班主任也是這樣。

    聞言，沈疏綺嘆了一口氣：“其實我也很迷茫，每天早上醒來，睜開眼睛的第一個念頭就是學習，去到教室，手上做的第一件事就打開書本學習，去到飯堂若是隊伍太長了就會心心念念地想著拿出小本子多記一兩個知識點，晚上回到寢室了，上了床的第一件事也是打開小臺燈繼續學習。有時候，我都會以為，我不是沈疏綺，只不過是編號為沈疏綺的一臺機器。”

    簡十初點點頭，她過得何嘗又不是這樣的日子？或者說，邁入了高三這一步的人過得何嘗又不是這樣的日子？每分每刻地都在抓緊時間學習，若是不小心浪費一分甚至一秒心里都是止不住的懊悔和內疚。

    “其實我知道，老師們說的都沒錯，我們現在要學習，要努力學習，學習才是我們唯一的出路，是我們這種普普通通，平平凡凡人家的出路。所以我努力在這條路上去做，我知道平庸的自己做得再好也就到了那個頭，沒有天分就是沒有天分，我再怎么努力學習考出來的分數可能都不如別人上課隨便聽聽作業隨便寫寫的學霸考出來的分數高，可是我卻不會后悔，因為我知道自己努力過了，我盡了我最大的能力，我的努力已經得到了應有的回報。”

    沈疏綺在一旁靜靜地聽著：“那你在迷茫什么呢？”

    簡十初伸出手，張開五指，透過指縫的間隙去看這深邃的夜空。

    “我在迷茫，高考過后的人生。”

    “老師們只告訴我們，從今天到高考結束的那一天的下午五點我們的路應該怎么走，他們也一直陪我們一步一個腳印地走到那一天。可是之后呢？我們上什么大學學什么專業是由我們的分數決定的，那我們的未來又是由什么決定呢？是我們自己？還是家長？還是朋友？我們的人生說長不長，說短不短，可是在我們毫無察覺的時候，它已經悄無聲息地過了四分之一，有時候我會覺得很無力，我不知道該怎么去面對這一切，我不知道該做些什么才能改變這一切……”

    簡十初想起了那個她喜歡的，優秀的男孩——許白焰。

    許白焰參加高考完以后是自己選擇的大學和專業。他們那個年代高考還沒有進行改革，是先自行估分填志愿，然后分數才出來，看分數決定你上的大學。

    當時許白焰估了一下高考分數，695分左右，剛好超了清華北大往年的錄取線一點。

    “那你為什么不選擇去清華北大？”簡十初記得當時的自己這樣問道。

    “進清北容易，可是想學我想學的專業怕是不太容易。”許白焰懶懶地回答道。

    簡十初記得他的專業是化學方面的，有些驚訝：“你那個時候就已經確定了你要學化學嗎？”

    “是的，既然上了大學是進一步選擇和接觸到自己喜歡的東西，那我當然要選擇自己喜歡的東西啊。”

    “可是你家里人不會有意見嗎？”學化學，在家長的眼里應該怎么也比不上學醫學和法學這些吧。

    “有啊，怎么會沒有。我爸媽當時知道了我的志愿差點要氣死，可惜志愿已經交了，他們再怎么生氣都沒有辦法。就為了這，他們第一個學期都沒有給我學費和生活費，嘿，我也不向他們低頭，不給就不給唄，我自己掙！”許白焰有些得意地笑道。

    簡十初沒想到許白焰還有這一段，有些好奇：“你怎么掙？”

    “我去找了一個咖啡館的兼職，平時和周末不忙的時候就去做，我估摸著可能是看我長的太帥了，老板一看我就答應了下來，面試都沒有呢。”許白焰時刻不忘自夸一下。

    簡十初：“……”要點臉好嗎老兄？

    “后來呢？”單單是靠咖啡館的兼職是不夠學費和生活費的開支的吧？

    “后來啊，有時候我借著職務之便，偷偷溜進實驗室里自個兒做點小肥皂和洗發水什么的，低價賣給學姐學妹們，也是一筆呢。有時候我也會和朋友偶爾打打職業賽，掙點小錢。磊哥也會救濟我一下，東湊湊西拼拼的，也就差不多了。”

    “職業賽？”不會是她想的那樣吧？

    “嗯，王者的職業賽，畢竟我水平還算可以。”許白焰這時倒是謙虛了起來。

    簡十初：“……”打擾了，一手操作溜的飛起的大神。

    “你后悔嗎？”后悔因為選了化學專業而吃了那么多的苦。

    看到這個問題，許白焰笑了一下：“我當年要是沒選化學這個專業，才是最大的痛苦呢。”

    能夠這么勇敢的，義無反顧的選擇自己鐘愛的，像個勇士一樣去捍衛自己擁有的，簡十初當時就忍不住在心里想，這究竟是個怎么樣的少年郎啊，像大漠里的仙人掌一樣不屈不撓，像亂石上的青松一樣堅韌不拔。

    什么時候她也能擁有這樣的殺伐果斷？義無反顧？

    沈疏綺看著身旁的人臉上的迷茫之色，人生，未來，這個話題對于她來說同樣也是太過沉重，以及迷茫。

    兩人靜靜地站著看著這漫漫夜空，空氣中只有聲聲蟬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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