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國富心中暗暗叫苦,這件事他本來就是瞞著阡陌的,被她發現了說道幾句也就算了,如果真的跟她理論起來,還真不怎么好收場。他向唐老太太使了個眼色,暗示她別說太多。
唐老太太根本沒把唐國富看在眼里,更別說是唐阡陌一個孫輩兒了,對于唐國富的眼色,換成了李香梅給她使眼色,她肯定馬上就能判斷出那是什么意思,至于唐國富,沒有練習過的兩人哪里會有默契?
“你那是什么意思?你個不孝子,我一把屎一把尿的把你拉扯大,你現在為了個小賠錢貨,就不把我放在眼里了是吧?”
唐老太太不依不饒地說道。
唐國富心中著急,聽到唐老太太這樣說,連連擺手,想解釋,卻不知道該怎么說。
“小賠錢貨?”阡陌氣急反倒不著急了,“請問這個小賠錢貨,說的是我嗎?”
唐老太太冷笑道:“你倒是有點自知之明。”
“那請問一下,奶,你在我這個小賠錢貨的身上,賠了多少錢?”阡陌不疾不徐地問道。
“我、我,你還想著要我賠錢?憑什么?”
“既然你沒在我身上賠過錢,那你憑什么說我是小賠錢貨?”
唐老太太一下子噎住了。
過了一會兒,她又說:“你老子是我兒子,我怎么就不能說了?”那意思就是唐國富賠錢也是她賠錢唄!
“呵,那你問問我爸,我是不是賠錢貨!”
阡陌說著,給了唐國富一個眼刀。
唐國富頓時氣短,他現在在阡陌面前不敢大聲說話,就是因為,他現在是靠著阡陌才有現在的好日子的,若是沒有阡陌,他就算是有了兒子,日子肯定也過得苦哈哈的,別說在城里買別墅,就是他老家房子都不一定能翻新一下。
“娘,你說什么呢,什么賠錢貨的,這多難聽啊!”
唐國富的話,無疑給了唐老太太一擊。
唐老太太不是個逆來順受的人,一下子就炸毛了。
“好啊,你長本事了啊,教訓起我來了!我告訴你,你今天要是不給我扇這個小賠錢貨一頓,我跟你沒完!”
唐國富心說:別說是扇她一頓,就是幾句重話,我都不敢說的。
但在唐老太太吃人般的目光下,唐國富坑吭哧哧地猶豫了半天,也沒想出一個好的辦法來解決眼前的僵局。
“奶,你這樣鬧是因為心虛嗎?”阡陌嗤笑道。
“心虛?我心虛什么?我又沒干什么壞事,我為什么心虛?”唐老太太眼神閃爍地問道。
她還真有些心虛,在聽到阡陌問起空調的時候,她就心虛了,所以她就想像以前那樣胡攪蠻纏一翻,這事就算過去了,但她沒想到這一招對付唐國富還行,在阡陌這里卻是行不通的。
“是啊,你心虛什么?”阡陌說著,視線從空調上劃過,落在了那臺超大的彩色電視機上,之后又從客廳里其他的幾件大件上掃過,最后她看向院子里車棚,那里停著一輛嶄新的三輪摩托車。
“有誰能告訴我,這些東西為什么都在這里?”阡陌的視線像是X射線一樣,從屋里的眾人臉上掃過。
到底還是被她給問出了這句話!
唐老太太沮喪地坐在沙發上,臉色很不好看。
沒錯,這些東西都是她從唐國富那里要來的!
空調,是她跟唐國富說:“天這么冷,哪天我跟你爹凍死了,你都不知道!”
唐國富沒過幾天,就把空調買回來了,她想都沒想就說老宅子那里沒有電,讓裝在了唐國義家里。
電視機,是她跟唐國富抱怨:“你爹老愛看電視,沒次出去到別人家看到很晚才回來,要是哪天黑燈瞎火的他在路上被塊磚頭給絆倒了摔死到哪兒,都沒有人會知道!”
第二天唐國富就買了臺大電視送了過來!
三輪摩托車,是她,不,是她唆使唐武跟唐國富提的,理由是他要趕集賣簸箕,沒次背著很沉,他年紀越來越大了,有些受不住了。
唐國富就說讓他以后不要賣簸箕了,好好在家待著,讓他和唐國義兩人養著他就是了。
唐武沒說話,她就把唐國富罵了一頓,最后唐國富就買了輛三輪摩托車送了過來!
還有其他的雜七雜八的東西,都是她以各種的理由,讓唐國富給買的!
但她不知道的是,買這些東西,都是唐國富問阡陌要的錢買的,所以,買了什么東西,花了多少錢,沒有人比阡陌更清楚的了。
她原想著,這些東西肯定會有一些落到李香梅的手里,但她沒想到的是,就連空調、電視這些東西,都沒能用在兩個老人身上!
要知道,老宅子臨近河邊,冬天的時候屋里根本沒什么溫度,所以她才讓唐國富給買了空調送過來的,沒想到,最后還是裝在了唐國義的家里,如果空調裝在唐國義家,冬天的時候李香梅讓唐武和唐老太太住在這里,她也是可以接受的。
但很明顯的是,事情不是這個樣子的,直到他們來了,李香梅才讓唐金峰去老宅子把老兩口給接過來的!
這個認知讓阡陌很生氣!
她買給爺奶的東西,李香梅一家心安理得的用著,卻一點都不覺得羞愧!
雖然唐老太太和唐武沒有說什么,唐老太太甚至本來就可能是為了他們家要的,但阡陌還是覺得心里很不舒服,她可以養著爺奶,但她有什么義務養著對他們家一直關系不好的二叔二嬸一家?
“沒有人說話嗎?”阡陌微仰著頭,笑著說道:“如果沒有人能給出一個合理的解釋的話,那以后無論是誰,都別想從我這里拿到任何的東西!”
唐老太太對阡陌的話嗤之以鼻,她本來也沒跟這小賠錢貨要過任何的東西,她跟她兒子要就是了!
“奶,你很不服氣是嗎?”
回答她的是唐老太太重重的鼻音。
“你是覺得你是問我爸要的東西吧?”
唐老太太得意地朝阡陌揚了揚下巴。
“那你可以問問我爸,他買這些東西的錢,是從哪里來的!”
唐老太太疑惑地看了漲紅了臉的唐國富,一直躲避著她的目光,她終于意識到了不對勁。
難道,那些傳言都是真的?
村里一直都有傳言,說唐國富家之所以能有錢到城里買房子,是占了大女兒阡陌的光,而他們家的錢也都是阡陌管的。
對于這些傳言,唐老太太一直嗤之以鼻的,若說是王香菊管錢吧,她還會相信一些,至于阡陌,哼,還真沒聽說過誰家父母都在世,卻讓一個黃毛丫頭管錢的。
但現在,她突然有些不確定了!
唐老太太又看了看王香菊,見她正一臉認真地給懷里的小蛋兒剝瓜子吃,對于屋里劍拔弩張的氣氛視而不見。
她心里的懷疑又加重了幾分,但很快,她又變得理直氣壯起來,哼哼冷笑了幾聲,道:
“就算是你拿的錢又怎么樣?你的錢就是你爸的錢,你爸的錢就該給我們老兩口花!”
什么是強盜邏輯?這就是了!
別人的東西,拐個彎就成自己的了!還這么的理直氣壯!
阡陌忍不住笑了。
“奶,我覺得你其實還有一句話沒有說出來,要不我給你補充一下?”阡陌說著,看了看唆使著唐老太太當槍使,一直躲在背后一言不發的的唐國義和李香梅等人,有些玩味兒地說道:“其實你心里是這樣想的吧,我的就是我爸的,我爸的就是你的,而你的,就是我二叔家的,簡單來說,我的,就是我二叔家的,就算不是,你也要讓它是,對吧?”
唐老太太還真就是這樣想的!
但想是一方面,做是一方面,說,可不能這樣說了!
唐老太太這樣想,卻不能把她的這個想法放到臺面上,不能說出來。
“你胡說什么!我什么時候說過這樣的話了?我攏共就三個兒子,天作孽,早早就死了一個,就剩下這倆兒子了,我就指望著這倆兒子給我養老送終的,你說這樣的話,不是挑撥著你爸跟我和你爺,跟你二叔的關系么?“
“是啊,阡陌,這話可不能亂說的,你說的這些東西雖然是放在我們家里,但那也是屬于你爺奶的東西,不過是因為你爺奶那里地方小,放不下,這才放到我們家里的,我們也是好心好意的,你這樣說,弄得倒像是我們貪圖這些東西似的,天地良心啊,這些東西真是你奶放在我們家保存的。”
李香梅開始的時候,沒聽明白阡陌是什么意思,但她只是一時沒反應過來,而且她覺得阡陌說的話很對,所以沒吭聲。不過唐老太太的話一出,她就立馬就意識到了不對勁,連忙向阡陌解釋。
一直沒說話的唐國義,也破天荒地指責其阡陌來。
“哼,阡陌,你也別在那里陰陽怪氣的,后院那房子里沒電,這大家都知道,原本我想著等到過完年之后,就找電工給扯上電線的,這些東西只是先暫時的放在這里,等那邊電一弄好,這些都會拉過去!”
面對唐國義兩口的指責,阡陌毫不在意。
“原來是這么回事啊,看來真是我誤會了!二叔說的對啊,這些電器類的東西,的確是要有電才能用的上!”阡陌似笑非笑。
阡陌這個樣子的反應,倒讓一屋子的人都摸不著頭腦,不知道她到底是相信了,還是不相信。
在一屋子人的疑惑中,阡陌突然站了起來,笑著說:“你們在這暖和吧,我到國臣大伯家看看去。“
說著,就要往外走。
唐老太太、唐國義、李香梅等人面面相覷。
第一個反應過來的事李香梅,她“噌”地一下站了起來,大喊一聲:“站住!”
隨著李香梅的這一聲,唐國義和唐老太太也都反應過來,連忙站了起來,而阡陌竟然破天荒地站住了,要知道,以前李香梅的話,阡陌基本上都是選擇聽而不聞的。
“二嬸還有事?”阡陌笑看著她問道。
“那個、那啥,你去國臣家干啥啊,咱跟他家又不熟,而且他家的門臺兒高,一點都不好打交道的,去他家,沒個百八十塊的,根本就不理你!你要是有啥事,跟你二叔說,讓你回頭買些煙酒提著過去找他!”
李香梅說的很好聽,似乎在為阡陌著想,但事實是這樣嗎?
當然不是了。她之所以那樣說,就是為了阻止阡陌去唐國臣家罷了,這些不但是李香梅、唐國義和唐老太太是心知肚明的,就連阡陌,也一眼看穿了她的意圖。
李香梅之所以要阻止阡陌去唐國臣家,是因為唐國臣的身份和一般人不同。
唐國臣弟兄五個,父親早亡,只留下一個寡母,寡母能力有限,要養活他們兄弟很不容易,從小他們兄弟吃飯都是靠搶的,搶得到有飯吃,搶不到就得餓肚子。
所以唐國臣兄弟之間基本沒什么兄弟感情。
大概十年前左右,那時候村子里剛剛放出風聲說要扯電線,作為老二的唐國臣跟他的大哥唐國旗打了一架,那一架打得可以說整個村子都被驚動了,從家里打到外邊,從土里打到泥里,讓唐家河村的村民作為談資談論了小半年。
最后,身強力壯的唐國臣打贏了。
所以,他成了唐家河村的電工!
一提到要去唐國臣家,那肯定是要去交電費的時候去,平常無事的,誰也不會去他家,正如李香梅所說的,唐國臣家的門臺的確有些高,夫妻倆都是不拿正眼看人的勢利眼。但阡陌此時說去唐國臣家,自然不會去交電費了,唐國義前腳剛說后院沒有電,阡陌后腳就要去唐國臣家,要去做什么,自然是不言而喻的了。
李香梅作為唐國義的妻子,對他在了解不過的了,她自然知道唐國義說年后給后院扯電線那是隨口一說,糊弄阡陌的,阡陌對她爺奶和他們一家,都是不待見的,沒什么事基本都不回來村里,況且她還要去外地上學,一年還不知道能在家幾天呢,她一走,唐國富那性子,自然也不會盯著不放,所以扯電線這事,自然是不了了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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