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年間,付小林一直都幫她、護她、守她,陪她度過人生最難熬的時刻,她從不諳世事的刁鉆小姐成為一呼百應的酒樓掌柜,付小林功不可沒。她不清楚自己是何時喜歡上的付小林,有時候深想也想不出個所以然,但她還清楚地記得,那日她跑到客棧門前索婚時他呆呆傻傻的模樣,細想來,自己很兇悍,小林很可愛。
沒有他,她依然是原來天真懵懂的瘋丫頭;有了他,她為之喜、為之悲,也終究成了自己曾經最想成為的模樣。
殷羅想著,自個兒笑出了聲,適才的眼淚自然涌出,想到自己似哭似笑的面容,立馬把自己的頭往小林肩上埋。
“到時候,我們把客棧裝飾得漂亮些,掛滿紅燈籠,把鄰里全叫來熱鬧一番……喂喂,那是半年之后的事了,這么喜歡我啊,現在就激動成這副鬼樣子,哈哈——”
“付小林!”
“嗻——你未婚夫君在!”
“油嘴滑舌!币罅_“撲哧”一笑,連打他的欲望都被蜜糖般的話消散了,“好了,你沒背夠,我都快被你顛成腦震蕩了,快快快,快放本姑娘下來!付伯還等著我們回去呢!你這個不省心的,害老人家跟著擔心。”
小林傻笑著放下殷羅,剛想再調侃一兩句,卻看見遠處緩緩走進的身影,笑容在剎那間僵持住,只因看見那人,他就想起先前她在牢獄中居高臨下的模樣。他還記得昨日,她讓獄卒打開牢門步入其中,居高臨下般對自己的那番闊談。
她說,小林子,你就是個麻煩精,救人不成反倒拖累別人,經歷了這么多事,還永遠長不大。
他當時剛被打傷,神志算不上清醒,不能確定眼前的人是幻象還是真實存在的,恍惚中,他爬到她的腳邊,攥住她的裙裾,胡亂地喊著“羽觴”,卻被她一掌打下。
這一掌著實把他打醒了。他呆呆看著蹲在自己身側,本不該出現在南暝的洛羽觴,看她臉上泛濫出幾近憐憫的神色,后者撫上他的臉,沖他譏諷一句:“付小林,你真是一點長進都沒有!
身旁獄卒一口一個“洛姑娘”叫的很是熟捻,還帶著恭敬的意味,饒是付小林再傻也看得出,洛羽觴又回到了南暝幫著元澈做事。他忘卻了自己應有的反應,只看著她,一直等到那句“你真是一點長進都沒有”鉆入心底,如入冰窖。
現下,他看見洛羽觴迎面走來,她神色怔忪,在看見他的那刻,下意識地想退后,見躲不過,只得喚他的名字。
小林心緒難平,應付一句,就拉著殷羅往前走,殷羅不解,扯扯小林的衣服角,忙問:“她是誰?你們認識?”出于女人的直覺,殷羅很快嗅出了不尋常。
“她是我曾經很喜歡很喜歡的人!毙×忠砸罅_能聽到的聲音答。
殷羅松開衣角,呆立原地,試探性問了一句:“依荷?”她知道付小林有個忘不掉的初戀,坊間傳盡了他對這風雅樓頭牌舞姬的深情。
小林笑著搖搖頭:“傻丫頭,再喜歡也是過去的事情了,她對我的喜歡不屑一顧,我又何必對過去耿耿于懷?再過半年,你就是我明媒正娶的夫人,以后,我一輩子都只會對我的夫人好!
昨日之前,洛羽觴一直是付小林以為的永遠跳脫不出的桎梏。他以為,他會永遠為她在心頭空出一隅,會把最好的零嘴帶給她、最好的故事留給她,不論她如何看待自己?墒亲罱K,他發現自己錯了,他忍得了很多事,唯獨忍不了她對自己近乎鄙夷的態度。人的忍耐都有一定的額度,一旦超過了這一額度,那曾經過喜歡的人和事都會成為一種負累。
他喜歡她,遷就她,卻一直得不到回應,如此,這段感情從一開始就注定會無疾而終。不過這一點,他直到昨日才想通。
“付小林!”遠處的羽觴喊住他,小林殷羅齊齊向她望去。
羽觴今日的面色有些暗淡,像是整夜未眠,她把手中的玉簪握緊往身后挪了挪,見小林殷羅未察覺到自己手中的東西,暗自松了口氣。她遲疑了片刻,說:“你們快回去吧,遲了……就不好了。”
“嗯!毙×蛛m然覺得今日的羽觴怪怪的,卻也不想多問什么。不錯,沒資格問,也不想多問。
目送小林和殷羅離開后,羽觴像是被抽走了最后的倚仗,癱坐在地。她看著手中染血的玉簪,腦海中盤旋過自己從小獵殺的人,雙手生平第一次顫抖,生平第一次失聲痛哭。她無厘頭地想起席城空,她的好師兄,那個被她奪去心魄的第一人說過的話。
他說,走上這條路就回不了頭了。
不是不想,而是永遠不可能。
就像她想用手帕拭干匕首上的血,可頂上的血塊卻早已凝固,黏在玄鐵上,怎么也拭不掉一樣。
*
直到最后,薛畫燭都堅信著會有奇跡發生——她所念之人會摒棄一切世俗禮教牧馬前來。
這都是少女懷春般的臆想,她戲文看多了,足以將想象付諸于愿景,可她并不知,許多愿景最終會付諸于流水,譬如此時,在這個洞房花燭之夜,她與南暝國君的洞房花燭之夜。
暮色已至,有人推開房門,畫燭握緊手中匕首,緊緊攥著。她想好了,只要那人接近她、輕薄她,她便自刎。
不過是死而已,沒什么大不了的……
她胡亂想著,身軀不由發顫。不錯,她還不愿尋死,死了就什么都沒有了……希望沒了,幸福沒了,連子夜哥哥也沒了……
袖兒在旁說盡了吉祥話,她心里煩悶,一句也沒聽進去。
布履落入她眼底,她透過紅蓋頭看到的僅僅那人模糊的影響,身旁的袖兒驚呼一聲,接著被那人遣退。
腳步聲逼近,一聲一聲,正如她此時的心跳,她攥緊匕首,在心底一遍一遍地喊著“子夜哥哥”。
猛然間,她感到視線一亮,想都沒想就握緊匕首捅向來人,那人好整以暇地看著她,將手中蓋頭丟到一旁,緊緊抓住她的手腕搉到一側。她吃痛,忙松手,迫使匕首掉地,發出清脆聲響。
燭光所及之處,她看清那人銀白面具,遲疑片刻:“是你,面具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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