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初只在水域待了兩天便回來了。

    原因無他，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五位天象者前去處理。

    因天象者這個群體相對中立，不偏袒任何一方一族，故而還承擔著維持世間秩序的角色。

    而天象者的候選人，也從來不是唯一存在。

    并且是由在任的天象者自主挑選出來的合格代班者。

    如今五位天象者各自承接天象者之位不久，本不必如此急著尋找代班者。

    大約是離塬插手鳥族內斗引來天劫之事被啟明殿知曉，這才急著讓他們先各自挑選出一位天象者候選人，以備不患。

    因著離塬傷重未醒，四人在離塬所在的石塊旁留了刻字，先行前往莫干山。

    莫干山一帶是人族棲息地，那里孕育出無數適合修煉的純粹體質者，如離塬和莫初。

    所謂純粹體質者，便是如同莫初一般，天生便與水源有著極強的親和力，等成年后身體狀況穩定，便會被挑選成為天象者候選人，等候詔令。

    因著不能在人前顯現的天象者準則，四人輕裝簡行，只裝扮成普通修煉者在莫干山一帶行走。

    莫干山人倚靠種茶為生，生活簡單樸實，就連修煉者都是普通民眾裝扮。

    四人入鄉隨俗，進山前就換上了普通棉麻衣料，饒是如此，依舊在入山是就被當地居民分辨出來。

    一位頭戴笠帽，褲腳挽到小腿處，半截手臂暴露在外，皮膚黝黑健康的村民攔下了他們的去路，“四位是外鄉人吧，來我們這兒做什么？”

    閃秀展開陽光笑顏，“大叔，我們是來游玩的，聽說莫干山風景好，又是茶葉之鄉，我這兄弟平日里喜歡喝茶，想來看看茶葉是如何制作出來的。”

    閃秀說著將景悟拉到身前，見那位大叔明顯放下了一些防備，趁熱打鐵說道：“不知道大叔方不方便給我們指個路，讓我們去制作茶葉的地方瞧瞧，順道買幾斤茶葉回去，也算不虛此行�！�

    聽說是來買茶葉的，大叔緊繃的面孔松弛下來，又瞧了幾眼站在楚辭身旁，氣質容貌出眾的女子，用手中的扁擔指了指方向，問道：“那她呢？怎么你們三個男人帶著個姑娘出來游玩？”

    莫干山民風淳樸，山民思想守舊，對此表示不解。

    在他們看來，女子就應當自小養在深閨中，輕易不可拋頭露面，更遑論與三名男子外出游玩了。

    又看莫初姿容秀麗，還以為是敗壞風俗的青樓女子，眼中有了幾分鄙夷。

    閃秀反應很快，手拍在楚辭背上，“這是我哥，旁邊那位是我嫂嫂，他們二人成親不久……我哥心疼媳婦，想帶她出門玩，又怕路上遇到歹徒不安全，就拉上我們一起來了。”

    莫初怔然抬頭看向身側男子，見他神色如常，泰然自若，又看那位大叔顯然相信了閃秀說辭的模樣，抿了唇，撇開頭去，沒有多說。

    她自小便離開了家鄉，又從小勤苦修煉，并不如何注意到家鄉風俗。

    今日聽閃秀和家鄉大叔交談，才隱約感覺到莫干山女子生活的封閉之處。

    確認了這四人來莫干山并無惡意，大叔收了防備，展現出了淳樸山民熱情好客的做派——四人在大叔帶領下上到一座山頭，大片茶樹包圍中，拉著景悟就開始講起了茶道。

    可憐景悟從未探究過茶道，只能全程跟在一旁點頭不吭聲，無論大叔如何詢問，也絕不開口吐露一點品茶心得。

    大叔講得興起，卻屢屢得不到回應，也有些急了，轉頭看向跟在身后的閃秀，“你這兄弟當真喜歡喝茶？怎的我問什么都只點頭。”

    趁著大叔視線轉移，景悟憑借高個，越過大叔朝閃秀投去了求助的眼神，又在大叔視線飄回的一瞬恢復面癱臉模樣。

    還是閃秀一句話解救了他，也略微打消了一些大叔的疑心，“我這兄弟從小不愛說話，但愛茶是真的，如今他身處茶樹中，大約心中已經欣喜若狂了……”

    大叔似懂非懂點點頭，原地站了一會，才自我說服般轉回身去，繼續帶著心如死灰的景悟朝前走去。

    莫初早早借口身子不適，告辭離開了山間茶樹之行，連帶著楚辭一起，去往莫干山山脈其他角落，尋找合適的修煉者。

    莫干山的修煉者們有一個統一的修煉去處——一間破舊的茅草屋——那里是莫初對于從小生活的家鄉印象最深刻的地方，他們離開大叔的視線，就是為了盡快前往修煉者聚集地。

    可惜，莫初對于莫干山的記憶還停留在百年前。

    百年過去，原先的茅草屋早已年久失修，連帶著門前的水井和晾衣桿，都破敗成了一片廢墟。

    再次踏上來時的路，莫初顯得心不在焉。

    楚辭不知道她為何情緒不高——明明來前還興致勃勃可以回鄉看看的——打量了她許久，這才試探問出唯一想到的可能性，“莫初，剛剛閃秀同山民說我們是新婚夫妻，你是不是不開心了？”

    “嗯？”早已忘了這回事的莫初驚訝抬頭，紅唇微張，記起來后大方表示，“沒事啊，這兒民風淳樸保守，若閃秀不這樣說，恐怕那位大叔至今不會把我看成正經女子吧�！�

    聽她否認，楚辭也沒了頭緒。

    莫初又道：“雖說不該活在他人的眼光和看法中，但若因為我不被山民接納而打亂了此行的節奏，便得不償失了�！�

    莫干山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兩人閑逛了半日，除了在外農忙的山民和帶著孩童的婦人，倒沒有其他特別之處了。

    這日夜間，熱心山民帶領他們去了山間空閑的木屋中，作夜間休憩之所。

    白日里的大叔見四人都兩手空空，忍不住問道：“你們四人外出游玩，怎么不見行李物件？”

    四人快速交換了眼色，楚辭憑空取出一個大包裹來，只在山民面前一晃而過，就收了回去，大件行李轉瞬間沒了蹤影，“帶著呢，出門太久，行李隨身攜帶不方便，就放在隨身法器中了�！�

    大叔神色驚駭，與身旁山民幾個眼神來回，這才重新堆出笑臉來，引著他們上到半山腰，“走，我們去屋里看看吧……”

    故意在山民面前顯示自己一行人修煉者的身份，是四人白日里商討得來——既然這兒的山民對修煉者的去向這般三緘其口，問而不答，他們不如主動亮明身份，等莫干山的修煉者們自己找上門來。

    他們沒想到的是，莫干山早已沒有所謂的修煉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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