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是唐安。
哦，還有程湖。
不遠處的奢侈品店里，程湖正低著頭，笑得一臉嬌羞。唐安站在她身前，也是滿面的笑容，正在給她的脖子上戴項鏈。
劉飛在垂下眼睛之前，首先拍了照片。
“那真是你家先生？——我操他的！”琳達在得到肯定回答后破口大罵，同時對她的動作很是不解：“你拍什么照啊？上去打他們啊！這么憋屈做什么！”
劉飛確認保存了照片，這才若無其事地垂下了眼睛。
“在這兒鬧起來不好。”
奇怪的是，劉飛并沒有感覺到多么大的委屈。
她只是感覺自己好不容易被安撫平靜的胃，又開始翻江倒海了起來。她緊緊地閉上了眼睛，真實地感到了想要嘔吐的欲望。
她只是感覺到了惡心。
她有想過，自己有一天可能會碰見這個場景。但是她沒有想到，自己明明預料到了這件事，卻還是在親眼見到的時候有了這么大的反應。
她更沒有想到，這一天來得那么快。
劉飛低頭，重新看向那雙自己好不容易才看中的袖扣。寶石藍色還是那么好看，在店家精心設計的燈光下散發著攝人心魄的光芒。
“可惜了，這雙袖扣這么好看。”琳達失望地嘆了一口氣。
劉飛攥緊了掌心，“這雙袖扣確實很好看。”
也很襯那人冷冽的氣質。
“但沒什么可惜的。”
劉飛一向自詡拿得起放得下，為了一個情人出軌就哭天搶地，太沒道理。
“怎么會這樣呢······我以為他很喜歡你的。”直到跟著劉飛上了地鐵，琳達還是沒有消化剛才所見的景象，“他看起來，真的很喜歡你。”
劉飛沒有糾結為什么琳達對唐安比自己還有信心。“我也以為他很喜歡我。大概長得好的人，求歡時都會自帶濾鏡吧？”
劉飛正要繼續自嘲下去，腦海中忽然回想起母親說過的話。
——“你在唐安手底下工作？不行，他肯定是來報復你的！”
他肯定是要報復你的。
劉飛呼吸一滯。對啊，還有這種可能性，她怎么就給忘了呢？
說不定整個重逢，就是一場巨大的騙局。
劉飛越深想，越覺得自己想得很有道理：唐安在與自己和好后，一直面若冰霜、心不在焉，像是對自己有意見；而自己要找程湖硬剛的時候，他一直緊張兮兮地攔著······
“劉飛？劉飛！下車了！”地鐵停下了，琳達看著劉飛魂不守舍的樣子，連忙提醒道：“你想什么呢！”
“······沒想什么，就是想辭職了。”劉飛決定道，“我在巴黎呆不下去了。”
琳達一邊挽著劉飛出站，一邊懷疑地反問道：“什么情況？一次失戀就連工作都不要了？你不是我認識的那個首席翻譯······”
“這次不一樣。”劉飛有點緊張地說道，“唐安接下來要在巴黎發展，他的勢力注定要越來越大。這里容不下我的。”
琳達想到了不久之前，唐安威脅翻譯處，致使劉飛被炒魷魚的事情，于是她也沉默了。
“那你準備去哪里？”琳達關心地反問道，“回帝都可以嗎？”
劉飛心煩意亂地回應道：“不一定······我還沒想好。”
但是巴黎，肯定是不能呆了。
程湖很高興。
平心而論，她完全有理由高興——許久沒有給過她好臉色的唐安，今天終于主動約她出來了，還給她買了禮物。
天使之翼。
這是她一直心心念念的項鏈，難為唐安還記得。
程湖的敏感，本該讓她明白，今天唐安反常的態度代表著危險。
但是唐安的眼神成功讓她沉迷了——那是難得一見的、十年間都沒有出現過的溫柔，尤為珍貴——程湖不想在享受溫柔的時候，還要思考太沉重的問題。
所以她只顧得上對唐安的溫柔回以微笑，卻根本忘記了檢查自己脖子上，那個“天使的翅膀”里偷偷藏著的微型監聽器。
也忘記了抬頭看一眼，唐安臉上的笑意到底是溫柔，還是嘲諷。
劉飛給自己找的退路是非洲。
非洲的法語翻譯差事很多，以劉飛的業務能力她很快就能找到一份工作。更妙的是，那里的資源分配很是慷慨，只要上崗，每人都能配備花園別墅、司機和女傭。
劉飛一邊收拾行李，一邊試圖讓母親安心：“沒什么的，媽媽，非洲那邊只要自己注意，是不會染上流行病的······您那是道聽途說，不要自己嚇自己了······好了，您先在我的公寓里住著，等我在那邊安頓好之后，就返回來接您。”
一回到家，劉飛就訂了機票，還給唐安發了辭職兼告別的郵件——這次她可不算是不告而別了。
至今唐安還沒有回復，估計是自知理虧，或者目的已經達到，不屑于與她對質。
事到如今，劉飛也不奢望唐安給自己一個交代了。
其實唐安一直不喜歡下作的手段。他喜歡光明正大地與對手較量，理所應當地擊敗對手、拿到榮譽，這是他秉持了三十年的人生信條。
放在以前，唐安絕對想不到，某一天的自己，會淪落到“出賣色相”的一步。
要追究起自己淪落的原因，還是因為最近一段時間太過有心無力。程湖的線從十年前就埋了下來，一時半會是拔不干凈的；而嚴彪那塊只想要錢，豁出命來的態度也讓唐安吃了一驚。他太想把這兩個人渣搞定、從此一了百了，于是只能背著劉飛上演一出瞞天過海。
唐安不放心讓劉飛出面，于是他自己出馬，去找了被程湖收買的調查記者。
出乎他意料的是，這個記者看起來一點都沒有被自己嚇到。
“Bonjour（日安）。”被唐安敲開了個人住所的年輕記者不卑不亢地說道，“我是《都市青年報》的調查記者，本杰明。”
唐安點了點頭，回禮道：“Bonjour，——我是長安科技公司的唐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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