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曰:‘視其所以,觀其所由,察其所安。人焉叟哉?人焉叟哉?’,這是什么意思?”
黎音把那身他不想再穿的繁瑣昂貴的禮服交給楚秋然賣了些錢買了新書,自己換了一身楚秋然的舊布藍衣,將長發(fā)高束好,站的筆直,手中的嶄新的《論語》攤開,活脫一個教書先生的模樣。
“嗯.........”乖學生楚秋然老老實實地跪坐在書桌后,聽到這句思考了一會,小心翼翼地回答道:“觀察一個人的言行舉止所作所為,看這個人如何......餿了?”
說完他自己都覺得荒唐,皺著眉問黎音:“不對.......吧?”
黎音:“.........”
你猜。
“算了算了,下一個,”黎音認命地翻了翻手里的書,找了個自認為簡單的,“君子周而不比,小人比而不周,何意?”
“嗯......”楚秋然皺了會秀氣的眉頭,“君子周到不同旁人攀比,小人同旁人攀比了也沒用?好像是這樣........吧?”
黎音:“...................”
你的老板讓你讀書可真是個明智的決定。
“是不是...又錯了?”楚秋然膽戰(zhàn)心驚地眼瞅著黎音的臉都黑的能滴墨汁了,“阿音你別生氣——”
“我不生氣——”黎音擠出個快比哭還難看的笑臉,伸手使勁掐了下自己的大腿告誡自己冷靜,“來,背一下《詩經(jīng)》里你最熟悉的篇目我聽聽。”
“哦!”楚秋然點點頭,“風雨凄凄,雞鳴喈喈。既見君子,云胡不夷;風雨瀟瀟,雞鳴膠膠。既見君子,云胡不瘳;風雨如晦,雞鳴不已。既見君子,云胡不喜。”
“嗯。”黎音欣慰地點點頭,總算有個會的東西,然而還沒等他開口說兩句以示鼓勵時,楚秋然又緊接著來了一句,“這詩來的親切,我便背的熟了些,這說的就是你我啊!”
那說的叫一個無比認真。
黎音差一點就沒忍住把手里的書卷扣在他清秀的臉上。
氣大傷身,氣大傷身。黎音扭頭坐回了角落里的小馬扎上不停地給自己順氣,深覺得自己這病估計好不了了。
“阿音你沒事吧?”楚秋然小心地湊過來,蹲在地上把頭湊過來,“小生愚笨,你若氣不過,打小生一頓小生消氣便是,別憋壞了身子。”
“我.........”黎音氣呼呼地抬手欲拍又下不去手,最終沒辦法抓著他梳理得一絲不茍的頭發(fā)使勁揉搓,想象著自己在揉這一團漿糊的腦袋。
“你呀你呀你呀!”黎音恨恨地邊揉邊念叨個不停,看那人乖乖地任自己捏的模樣又有點心軟,“你呀!”
“哎!這呢!”楚秋然應了一聲沒動彈,由著他把自己的頭發(fā)揉成一團雞窩,“在這呢!”
“你說吧,還有多久科考?”黎音松手問他。
“還有月余。”楚秋然低下頭。
“月余!”黎音站起來跺晃了兩步,氣的使勁跺跺腳,“月余!”
他猛地把書塞進楚秋然懷里,“那你還不趕緊背書去!實在看不懂就先往死里背吧!背去!!”
“哦哦!”楚秋然連著點了好幾下頭,捧著書一溜煙小跑奔出門到院子里背書去了。
剩黎音一個在屋內(nèi)為這瓜娃子腦仁子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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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子腳下皇城之內(nèi),外人只見其瑰麗堂皇,內(nèi)人才知各中萬般滋味。
“陛下,”御書房內(nèi),劉公公為正專心批閱奏折的皇上端上了碗新茶后,見陛下放下朱砂御筆正待要稍作休息,笑著上前輕輕為繁忙的君王捏著肩膀。
“陛下,這是今年新供上來的牡丹白茶,茶色都是頂好的。”
“嗯。”皇上輕聲應了一聲,明顯并沒在意,“近來可有消息么?”
“方剛林將軍來回話,”劉公公恭敬地回答,“最近的巡視中倒是發(fā)現(xiàn)過幾位同陛下所言那般俊逸如謫仙的公子,只是年歲大抵不符,名姓皆對不上,也并無陛下家傳的那盤龍玉。”
“并無么。”似是嘆了口氣,皇上捧著手中的茶盞,徑自有些出神,那年也是同樣的牡丹白茶,那名小公子在他面前,就那樣輕描淡寫地將他所有的火氣逼了出來,他那是也是氣倔,竟然也就那般應下了。
本以為很快就會再見,不想一晃過去了七年有余,他在位也已四年了,卻再未曾見他來找過自己。
那個紅色的錢袋子被他珍藏著,然而再怎么小心收藏,歲月的磋磨也使得那個小小的紅包包染上了舊色,和他一樣,都已經(jīng)不是最好的年歲了。他早不再是當年的年輕的少年郎,不知不覺也已至了而立之年,后宮除卻昔日的未婚妻一妃再無一人。
他也是這樣么?皇上抬頭眺望著天邊火紅的云霞,又是要日落了。
或許這么多年,他也改老丑了吧,人都是會變的。皇上被自己的想法帶笑了,將手中的茶盞輕輕放于面前的桌上,劉公公趕忙躬身捧著送了下去,換了盞新的來。
皇帝這次再沒接他的茶。
就算是那樣,也還是想再見他一次,不管他是什么模樣脾性,什么都好,只要回來就好。
回來之后呢?
做為一個君王,他該做的是把那樣一個見證過他狼狽與衰落的人果斷抹殺掉,就如同他以往所做的那樣。他也大可以直接下詔令差大隊人馬去尋,天南海北再遠總歸是能找到的。
可是他都沒有,他只是吩咐了巡城護衛(wèi)的將領(lǐng),讓他在日常巡視的時候格外留神一些,看有沒有他畫像上所畫的少年,他愛吃糖葫蘆,帶著自己的家傳玉。若是沒有,也不必大費周章刻意去尋。
他總是記得當年的承諾,等他自己找來的。
如今看來食言的不是他,卻是那個如今不知是死是活全無下落的人。
越想越煩,皇帝索性起身,劉公公跟在后面忙招呼著準備龍駕,又低聲詢問陛下想去哪。
“就.....”皇上的手指隨意指了指南方向的宮殿,想說什么到嘴邊又改了口,“去看看沈貴妃吧。”
“嗻!”劉公公領(lǐng)了命起身,“擺駕雀屏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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