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邊的人縮在座位上，不敢動彈。

    受害者發出艱難的吸氣聲。終于有一人走上前，戰戰兢兢地拉開受害人的手，一小股血像噴泉一樣冒出來。

    人群又是一陣驚恐的叫聲。

    馬朵朵把頭巾緊緊綁在受害者的脖子上，壓住同側頸動脈，環視周圍，“有人打120了嗎？”

    有人回應她，“打了，打了。”又有人叫著：“乘警來了。”

    馬朵朵專心地按住受害者的傷口，沒注意她的后方，一個長相清秀的年輕男人，彎下腰，撿起了她丟在車廂里面的花束，從隔壁車廂門里下了車。

    受害者被抬走。馬朵朵和其他目擊者被帶去錄口供。

    等到柳賢接她出來，天已經黑了。

    她這才想起那兩束花，哀嘆一聲，拿出手機來，準備退錢給顧客。

    她注意到街邊有一個人，站在路邊的公交站看著站牌，不停地回頭打量她。

    那人背著一個黑色的背包，微微有些胖，大臉上的小嘴微張，顯得不太協調。

    馬朵朵瞅了他半天，才認出來他是地鐵上幫忙拉開受害者手的路人，走過去打招呼說：“你在等車嗎？我們送你回去吧。”

    那人嘴長得更大些，眼睛也睜大了。

    “剛才謝謝你幫我。”馬朵朵笑著說。

    那人也笑了，“你還記得我啊？謝我干什么啊，我都只是搭了一把手。哎呀，那人的手冰冷，還濕乎乎的，現在想起來，我還有些害怕呢。”

    馬朵朵再次提出送他回家，他一直推辭，最后約定好送他到地鐵站。

    他把手在褲子上蹭了蹭，伸出來，“我叫武波。”

    馬朵朵握了一下他的手，感覺到他的手心都是汗。

    武波看到柳賢的表情，訕笑著把手收了回去。

    在車上，武波說：“在地鐵上你真勇敢，那么多血，你都不怕。我開始還挺害怕的，不知道那人能不能被救活……”

    他絮絮叨叨說了很多話。

    馬朵朵聽柳賢說過，有的人在緊張、恐懼或者激動的時候，話會變多。

    第二天，蘇樂給柳賢打電話，“朵朵在地鐵上救人了嗎？我在監控里看到的。”

    柳賢問：“你現在還主動摻和案件？”

    蘇樂不好意思地笑笑，“沒呢，這不是大新聞嗎，我手賤，調來看看，就看到她了。”嘆息一聲，“可惜她救的那個人沒救過來，還是死了。”

    柳賢看了一眼在花叢中忙碌的馬朵朵，決定不告訴她這件事情。“兇手呢？”

    “很快就能被抓到吧，地鐵站到處都是監控。”

    過了半個月，蘇樂告訴柳賢兇手落網，許素卻找上了門。

    柳賢依然敏銳地觀察著他的一舉一動。

    他把跟著他來的兩名隊員留在院子里，推了推眼鏡，和氣地笑笑，“我來找馬朵朵。”

    馬朵朵的濕手在圍裙上蹭了蹭，驚訝地問：“你來問地鐵上的那個案子？怎么又歸你管了？有鬼怪作祟嗎？兇手抓到沒？”

    許素笑著，像是在想從哪個問題回答起，最后說：“還是先說那個案子吧。所有的監控和目擊者手機拍攝的畫面我都看過了，你的口供也看了。今天來想問問你，你從……你的角度看，這個案子有什么異常的地方？”

    馬朵朵不知道是在裝傻，還是真沒明白許素的旁敲側擊，她微微瞪眼，大聲說：“我的角度？一個男人在地鐵上戴著血腥兔子面具，用毛衣針戳別人的脖子，整件事情都很異常。”

    許素臉上掛著微笑，眼珠卻轉動著，表情像是下棋的時候在想著下一手。

    馬朵朵先發制人，又一連串地問：“那人怎么樣了？兇手到底抓到沒？為什么可以帶毛衣針上地鐵？”

    “呃，”許素一一老實回答，“被害者去世了，兇手抓到了，毛衣針以前是可以帶上地鐵，現在不行了。”又補充說：“那個毛衣針本來是連在正在織的毛衣上，是兇手準備帶給他姐的。那個面具，也是他準備帶給他侄兒玩的。”

    “是兇手的說辭？”

    “是真的，已經得到了兇手姐姐的證實。兇手的家屬想不通他殺人的原因，哭得比受害者的家屬還厲害。”

    柳賢插話問：“是沖動殺人？”

    馬朵朵說：“這得多大仇！”

    許素微笑著搖頭，“兇手和受害者沒有任何關系。”

    馬朵朵不吭聲了，她現在看不出來那人是不是鬼上身，或者別的魑魅魍魎。

    柳賢也裝傻地問：“那人的家族有精神病史嗎？”

    許素笑得有些勉強，“沒有。”

    柳賢低頭繼續看書，馬朵朵也起身繼續擺弄她的花。

    許素不以為意，依然帶著笑，主動走到馬朵朵身邊，“你真的沒發現什么異常嗎？”

    馬朵朵皺眉，“沒有。再說兇手也抓住了，有沒有異常又怎么了。”

    許素沖院子里招了招手，一個隊員走上前來，把手中的文件袋遞給了他。

    許素把文件袋放在柳賢桌前，“昨天地鐵上又發現了一個案子。”

    柳賢頭都沒抬一下。馬朵朵已經解下了圍裙，抱起了包好的花。

    昨天訂向日葵的客戶沒有取消訂單，讓她今天再送過去。

    許素攔住了她，她說：“許隊，我還要送花呢。有案子不是有你們在嘛。我們又不是義務官差，也要吃飯的。”

    柳賢忍不住抬頭看了她一眼。許素也微微有些吃驚，似乎沒想明白以前遇到靈異事件就橫沖直撞的馬朵朵，怎么變得這么現實。

    許素臉上的吃驚轉瞬即逝，馬上又露出了和善的樣子，“確實是我們的工作，本來不想打擾，但是我看了一段視頻，覺得這件事情，可能是沖你來的。”

    柳賢看向馬朵朵，發現她也正看著自己，兩人迅速地交換了一個眼神。

    馬朵朵放下花，做出天真的表情，“為什么呢？”

    許素拿出手機，放了一段視頻。

    這段視頻是站在兩節車廂交界處的乘客拍的，離現場有些遠。

    剛好拍到馬朵朵救人畫面右下角，一人撿起馬朵朵的花，只看得到背影，當他走下車，側臉一閃而過。

    馬朵朵呆了呆，馬上吼道：“這人居然敢偷我的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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