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走了……”元七娘歪在軟榻上輕聲說著，洗去脂粉的臉上，病態(tài)的潮紅越發(fā)明顯。
笄禮結(jié)束后，她答謝完來賓就回房了，沒有參加后面的飲宴。
鐘遲遲詫異地看了她一眼，問道：“去哪兒？”
“去龜茲，安西都護(hù)府，我大哥那兒。”她單手撐著額頭，似乎有些精神不支。
鐘遲遲“噗嗤”笑道：“你這副病怏怏的樣子，能跑那么遠(yuǎn)？”
元七娘索性半躺半靠在侍女身上，道：“當(dāng)然是養(yǎng)好了身子再去，我一向身子康健，養(yǎng)上十天半個月足夠了！”
半個月后，就是李長暮納妃的日子。
鐘遲遲笑道：“還以為你多能呢？竟然要落荒而逃！”
“這怎么叫落荒而逃？”元七娘皺了皺鼻子，“我這是眼不見為凈！”
鐘遲遲笑而不語。
元七娘突然依戀地拉住她的袖子，軟聲道：“你到時候來送我嗎？”
鐘遲遲瞥了她一眼，拉開她的手，道：“我好像跟你沒那么熟吧？”
元七娘瞪大了眼睛，一臉受傷：“你剛剛、剛剛還說選我……”
“哄你玩兒的，你還當(dāng)真呢？”鐘遲遲被逗得咯咯直笑。
元七娘呆呆看了她一會兒，眼眶一紅，正要落淚，又見她笑嘻嘻地看著自己，絲毫沒有要來哄她的模樣，下意識地吸了吸鼻子，把眼淚收了回去，委屈地說：“你說為什么啊？我長得不美嗎？他為什么不要我？”
“我長得不美嗎？他不也不要我？”鐘遲遲隨口答道，順手從坐榻摸起一只小小的繡球拋著玩。
元七娘又呆呆地看了她一會兒，情緒漸漸平復(fù)下來，喃喃道：“你這么一說，我覺得好多了……”
鐘遲遲嗤笑了一聲，突然覺得有一雙眼睛在盯著自己。
循著感覺找過去，在一張椅子下發(fā)現(xiàn)了一雙紅紅的眼睛。
竟然是一只灰兔子！
“杏兒！”元七娘喚了一聲，有些高興地吩咐道，“把杏兒抱過來！”
“你還養(yǎng)兔子呢？”鐘遲遲隨口問道，心里有些奇怪，這兔子怎么老盯著她看呢？動物們一向不理解她的美貌啊？
元七娘從侍女手中接過兔子，道：“杏兒不是我養(yǎng)的，是我前幾天剛撿回來的——哦！你手里拿的是它平日玩的球呢！”
原來如此！
鐘遲遲沖兔子呲牙一笑，繼續(xù)拋著繡球玩。
“你還有心情撿兔子玩兒呢？我還當(dāng)你一回長安就忙著堵李長暮了！”鐘遲遲笑道。
元七娘神色一黯，撫摸著兔子，輕聲道：“不是……我……杏兒是我在回長安路上撿的，它受了傷……就是那個杏花林——”
“哪個杏花林？”鐘遲遲突然打斷了她，手上也停了動作，目光緊緊地盯著兔子。
……
“這兔子哪來的？”李長暮問道。
“元七娘養(yǎng)的，我借來玩兩天！”鐘遲遲笑瞇瞇地說。
元七娘一開始還不太愿意，但是挾恩求報這種事她已經(jīng)做得很順手了，根本不是元七娘這種小娘子能擋得住的。
不過作為回報，她耐著性子留下聽了半天的少女情懷，又替她把了脈開了藥，直到看著她吃藥睡下才脫身離去。
帶著兔子，思來想去，還是回王府更方便。
于是，碰巧在王府門口遇上了下衙歸來的李長暮。
李長暮一聽到“元七娘”三字就皺眉，問道：“你今天去元府了？”
鐘遲遲滿不在乎地點(diǎn)頭笑道：“是啊！元七娘今天及笄，邀請我去觀禮呢！”
說著這話的時候，正看到賀秋娘迎了出來，滿面歡欣因她這一句瞬間凝滯。
賀秋娘不是什么心有城府的人，笑容僵住之后就回不去了，乃至同她問好的時候都閃爍躲避，一臉的不自然。
鐘遲遲可沒空管她的小情緒，只沖她點(diǎn)了點(diǎn)頭，便轉(zhuǎn)回朝李長暮道：“你們聊，我先回去了！”顧自抱著寶貝兔子回了暖花庭。
誰的女人誰來哄唄！
……
晚膳后，鐘遲遲正抱著兔子溝通感情，看到李長暮出現(xiàn)在暖花庭時，忍不住挑了挑眉。
這么快就把他的小王妃哄好了？
李長暮看了看她懷里的兔子，問道：“你什么時候跟元七娘這么好了？”
鐘遲遲笑道：“可能就是昨天吧？”
李長暮驚訝地看了她一眼，問道：“她怎么得你青眼了？”
鐘遲遲低下頭，繼續(xù)拿手里的胡蘿卜喂著兔子，漫不經(jīng)心地說：“她挺好的啊！喜歡什么、想要什么，就努力去爭取，爭取不到那能是她的錯嗎？”
“爭取自己想要的就要傷害別人？”李長暮淡淡道。
“有絆腳石總要踢開嘛！”喂了幾次沒喂進(jìn)去，鐘遲遲惱怒地將胡蘿卜一丟。
不知是不是被這不知好歹的兔子氣到了，連帶著和李長暮說話的語氣都冷了下來：“就我看來，她最大的問題不在于傷害了誰，而是選錯了方法，南轅北轍，才讓自己離目標(biāo)越來越遠(yuǎn)！”
李長暮沉默地看著她。
她在兔子身上畫了符，又將手摸上去，摸了一會兒，還是挫敗地挪開了。
“如果是你，你會怎么做？”他輕聲問道。
鐘遲遲起身轉(zhuǎn)了一圈，跑到墻角蹲下，聲音遠(yuǎn)遠(yuǎn)地傳過來：“那怎么一樣？我這么美，還武功那么高，想要得到一個男人，色誘也行，強(qiáng)上也行，哪有她那么費(fèi)事！”
李長暮忍不住笑著搖了搖頭，看著她拔了一把草跑回兔子身邊，問道：“這只兔子有什么問題？”
鐘遲遲看到兔子終于開口咬了一撮草，頓時眉開眼笑，道：“之前不是說過元七娘路過那個杏花林的事嗎？后來我們?nèi)バ踊植椋裁炊疾椴坏剑续B獸都說那天杏花林沒有任何人經(jīng)過，可元七娘不但經(jīng)過了，還撿走了一只受傷的兔子！”
她得意地摸了摸兔子的毛，卻在看到兔子把剛吃進(jìn)去的草又吐出來時變了臉色。
“你這兔子怎么回事啊！你還哄不好了？”鐘遲遲氣得要去揪兔子的耳朵。
李長暮笑著捉住她的手，朝門外喊了一聲：“來人！”
“找個會養(yǎng)兔子的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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