汽車開的飛快，道路兩旁，行道樹的影子一排排掠過。
盡管是系著安全帶，李煒恩還是感覺速度過快，故而出聲提醒，“我們在市區里，你慢一點。”
溫奕川實際上是興奮過度，所以下意識的加速，聽到她的聲音后踩下了剎車。慣性作用下，兩人猛的向前一撲。
“這也是劇本寫好的嗎？”一驚一乍的。
溫奕川聳聳肩，反而從口袋里掏出個盒子放到她手上。
這是什么？他不解釋，她便直接打開看，發現是個手鏈，莫名有些眼熟。
“這個是？”
他的聲音有些急促，“你先戴上。”
“溫奕川，你搞什么？”
“不是說要演戲嗎，你怎么一點都不配合。”男人見她發杵，直接拉過她的手腕，解開手鏈又系上。
李煒恩愣愣地看著他的側臉，一時間無言，唯一的感覺就是心頭癢癢的，他似乎入戲太深。
“既然答應出來了，那么今天就聽我的安排，你放心好了，我不會對你做什么的，我們先去第一站。”說話間，汽車再次開動。
在小巷里七拐八拐地走，好一會兒兩人才到達目的地。眼前是一座老教堂，因為年代久遠而墻面斑駁，白色的墻皮早已經脫落。
溫奕川拉著她的手，兩人放慢腳步走進去，前排牧師侃侃而談，他便同她坐到了后面的位置。
許久，她聽見他輕聲說話。“我媽信教，小時候總愛拉著我到這里來，那些牧師們講的經文我聽不懂，也不能跑出去玩，很壓抑的。這里講書一講就是一上午，我最喜歡周末，因為有很多小孩子會唱歌。”童年的記憶如潮水般一幕幕涌過來，他依稀見到了自己舊日的模樣。
李煒恩似已神游，對他的言辭并不置喙。
“我以前很調皮，和那些壞小子們學翻墻，有一次大著膽子翻到了這里，竟闖進了唱詩班的教室，還被人家狠狠數落了一頓，靠著墻站了三個小時。我當時就想啊，這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就是唱歌么，他們都是合唱，我偏偏要獨唱，所以就和當時的老師比了一場，他也是我最早的音樂啟蒙。”
“人真的很奇妙，以前你討厭的人，會在接觸的過程中慢慢喜歡上他，我本來是很討厭他讓我丟臉，但他教我彈琴，我喜歡音樂，所以對他也愛屋及烏起來。”長大后，這種微妙的感覺再次在她的身上得到了體驗，看向李煒恩的臉，溫奕川笑的無比溫柔。
“他現在還建在嗎？”
“不在了，走的早，和我媽一樣，患病去世的。我常常想上天是不是總瞎了眼，對好人如此薄情，對惡人卻厚待有加，像老頭那么壞的人居然都活了那么久。”
果然，他是個小心眼的人，一想起往事，最后總是憤世嫉俗。李煒恩靜靜地聽著他的話，等他說完了才嘗試開解，“也許，你父親是有什么苦衷。”
他的眉頭皺起，低聲地道，“李煒恩，這句話最不應該由你口中說起，你的存在恰恰是他不清白的證明。”
李煒恩只是笑，不辯解。
“你不解釋嗎？”
“我厭煩解釋。”
“和我一樣，我也認為行動比說說更重要。”溫奕川的眼神炙熱起來，手緩緩覆蓋住她的手背，以無聲的言語對她的思緒產生干擾。
他的行動的確有效，李煒恩突然間覺得壓抑，很快站起身來，對他輕聲地說，“對不起，我想出去走走。”此舉正落入他的下懷，便直接拉起人從側門溜出去。
練琴教室里，女人坐在后面的座位上，看著他的手指尖輕輕掠過白色的琴鍵。
“你會彈鋼琴？”
溫奕川抬頭看過來，手上動作沒停。“會一些，但不熟練，我比較喜歡吉他，方便攜帶又可隨意發揮。鋼琴這種東西，黑白兩種極端的顏色意味著高貴，并不適合我。”
說話間他走向角落的琴箱，打開拉鏈拿出吉他，將背帶繞在身上，沖著她喊，“你喜歡聽什么，我唱給你聽。”
李煒恩搖搖頭。“你隨意，我對音樂不大懂。”
他笑了，手開始撥弄琴弦。“一首樂曲能傳達出很多情緒，演奏者有思想，聽的人也有思想，兩個人若是心意相通，便是知己。”
“對不起，我想你可能對我希望過高。”
“我曾經想過要整整你，打算給你彈琴來羞辱，可是不是誰都能聽懂我的音樂，就像阿璟一樣，我煩躁的時候彈琴他總以為我開心。”溫奕川抬起頭來看她，淡淡地問，“李煒恩，你現在有什么感覺？”
他的琴聲聲音低沉，重拍之間拖了老長的音，在高潮之際調子陡然回升，給人驚懼的感覺，連情緒仿佛也給帶走。
聽了半晌，李煒恩答，“一種因害怕而小心翼翼的心情。”
男人的嘴角輕輕上揚，轉而換了一首曲子，“你再聽。”
這一次是歡快跳躍的音符，節奏感特別的強，讓人不想活潑起來都難。
她繼續道，“是快樂，溫奕川，你彈的太刻意了。”
吉他聲戛然而止，男人刀鋒般的視線掃過來。溫奕川抿唇，幾秒鐘后才說，“李煒恩，你比我想象之中要聰明，但在這一刻，我希望你把你所有的聰明腦筋扔到九霄云外去，你只需要跟著我的節奏就好，既然要演戲那就做的稱職些。”
李煒恩挑眉，無奈地點了點頭，感覺他似乎有意混淆視聽，借著音樂來傳達自己的不滿情緒。
她不得不承認他的演戲天分，明明是有所圖卻還能說的那么一本正經。他借這個機會將他此刻的感受全全托付，那種想要親近卻不敢的心態何嘗不是他的親身寫照。
溫奕川，你是故意彈給我聽的不是嗎？
很多話你說不出口，所以借著音樂讓我明白，我想裝傻也不能，因為被你一語點破。你要的就是我的親口承認，因為你覺得痛苦，所以也想把我拖下水，好好體會一下你的心境。
過了好久好久，音樂聲才停止。也許是入戲太深，溫奕川在自我的矛盾情緒中沉沉浮浮，直到兩人走出教堂了還板著臉。
感覺到他在拼命壓抑，李煒恩嘆氣，將他拉到綠地旁的座椅上后去買飲料。
溫奕川抬眸見到的便是一罐冰啤酒，視線往上看到了她手腕的銀色手鏈，怔了好一會兒才回神。
她將易拉罐塞到他手里，而后于旁邊坐下。“思緒混亂的時候就想辦法讓自己冷靜。”
側過頭他看著她一貫淡然的臉，將啤酒瓶握的死緊。
“溫奕川，如果你不能很好的控制自己的情緒，那就不要頻頻在邊緣線上走，你知道的，這樣不夠安全。”
深呼吸數次之后，他才鎮定下來，往邊上挪了挪，壓下身子將頭靠在她的肩膀上。
李煒恩面對他的強勢猝不及防，想推開他，手也被拉住。
十指交纏，他有些疲憊地說，“讓我靠一會兒。”
“溫奕川。”
“除了利用和將我推離之外，我還能從你口中聽到別的話嗎？”
她蹙眉，低下頭來，見他目光炯炯，不由得抿唇。
“李煒恩，我會向你證明，就算我是落后的人，也不會比你身邊的任何一個男人差。”無論對手多么強大，是駱修祈也好，是宮長策也好，或是謝則成，他都不會認輸放棄。
“人呢，有斗志是好的，最好不要執念過多，很多時候，你越想要贏，就越會輸的徹底，溫思涵就是最好的例子。”
聽見溫思涵的名字，溫奕川不大高興，難免想到他一而再再而三的迫害，神色憂慮起來。“如今C.Vinse和零創對抗在即，我總不安心。”
她點頭，“物極必反，我們耐心等待就好。”
“告訴我，你在偷偷計劃著什么？”
“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履行承諾，既然答應了你要回擊，自然會做些準備。”如今，她正等著溫思涵狗急跳墻，為了時機正好，必要時候也得推動一下。
生怕她再動誘敵的念頭，溫奕川心急之下握住她的手腕警告起來，“李煒恩，你最好別再以身犯險。”
“犧牲總是和成功如影隨形。”
“無論怎樣都不能使你打消念頭嗎？溫思涵不是善類，背后耍手段我們是斗不過他的。”
她看他一眼，意有所指地說，“正如你未曾放棄調查我的來歷，我也一樣。”
“那不同，我想知道是因為、因為——”霎時間，他找不到合適的言辭來辯解，總不能直截了當地告訴她自己的一切顧慮、所有關心都是源自于喜歡。溫奕川無比的固執，若非真相大白的那一天，他決計不肯將自己的心事說出口。
看他支支吾吾的模樣，李煒恩輕輕哼了一聲，不急不緩地說，“溫奕川，我是認真的。”
男人抬眸，大手按住她的肩膀。“李煒恩，我也沒在開玩笑。”他不敢想象，一旦她同溫思涵正面起了沖突，那個老狐貍會使出什么樣的下三濫手段，連買兇暗殺他都敢做，那栽贓陷害更是小菜一碟。
兩人一個緊張一個釋然形成鮮明對比。
李煒恩雙手交握，只輕描淡寫地拋出一句回答，“我有多認真，你一直都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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