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樓咖啡室，兩個女人對面而坐。

    沈如幻看了她半晌，才試探著問，“你怎么了？”說實話，這位董事長魂不守舍的樣子她可是第一次見到。

    李煒恩的情緒已經平穩下來，瞥了她一眼道，“沈小姐找我有事？”

    不叫職位而是泛泛稱呼，沈如幻已大體肯定她猜到了自己的來意，便頷首，“董事長果然聰明。”

    “不在辦公室里，就以朋友的身份來交談吧，我想沈小姐要談論的應該也是私事。”

    沈如幻微笑，索性開門見山地直說，“關于溫奕川，我想和你談談。”

    “談什么？”

    “談感情。”

    “感情？”

    “李煒恩，你可知道，你欠下了一個人很多情債嗎？”幾乎是她話音一落，她聲音便起。

    李煒恩定定看著她的眼睛，莞爾一笑，“這些話不該是從沈小姐口中說出，如果溫奕川有什么想法，他可以直接和我談——”

    沈如幻揮手打斷她的話，帶著些許諷刺的口吻反擊，“你明明知道他說不出口的理由。”礙于她撲朔迷離的身份背景，溫奕川面對的不僅是心動的女人，還可能是父親的情婦。

    “從我來C.Vinse起發生了很多事，李煒恩，你的所作所為，有時候連我也看不下去了。”她眼中的她，游戲人間，游刃有余，不動聲色便攻克了C.Vinse面對的一個又一個難題，也兵不血刃地俘虜了頭號敵人溫奕川的心。對她的凌厲手段，她不得不深表敬佩。

    “在商場上，你叱咤風云，我相信沒幾個人能是你對手，但在情場上，愛情的學分，你只能拿到不合格。”

    “你應該感覺的到，我來到C.Vinse，不是為了談情說愛。”

    “這也正是奇怪的地方，憑你的本事，區區一個C.Vinse該不會看在眼里，可你卻花了不少心思，這個董事長之位坐的倒是心安理得。”

    沈如幻的眼神犀利，似乎要把人的內心看穿，當然，李煒恩也不是吃素的，以一貫溫和的微笑將她所有的試探堵了回去。只見她微微傾身，將方桌上的水杯拿在手里，而后看著她道，“繼續說下去。”

    “李煒恩，我一直都很懷疑，你和師傅之間是不是達成了某種協議，你的出現，不是為了和溫奕川搶C.Vinse，而恰恰是幫他對抗溫思涵。”

    她輕輕笑出聲來，贊賞般點頭，“很有趣的想法。”

    “這是想法還是事實，你心里最清楚。”沈如幻輕哼一聲，仍不放棄尋找破綻。

    喝了一口溫水，李煒恩將杯子放回桌面，看著她直言，“我手中的股份，是溫思年留下的，這種天上掉餡餅的好事，沒人會拒絕。”

    “所以任何男人對你的好你也不拒絕嗎，哪怕你明明清楚自己對他們沒有意思。”

    她嘆氣，“我的行為不曾失禮過。”

    “是，這就是你厲害的地方。”沈如幻點頭，眼睛不悅地瞇起來，“你對事對人不是嗎，你對謝則成的的確確是不帶感情，對宮長策也是一貫淡然，不管面對誰你都是冷靜自持的模樣，唯有對一個人例外。”說話間她的手掌拍到桌面上，人也騰地一下站起。“你對溫奕川的態度忽冷忽近，需要的時候就徹底利用，不需要了就隨手拋棄。李煒恩，你想過沒有，他也是一個人，他也有感覺，你把他當回力球一般踢，是不是就吃準了他定會回頭？”

    李煒恩抿唇，片刻后起身迎接她的審判目光。深吸一口氣，她正打算說點什么，露臺的玻璃門卻被人砰的一聲大力推開。

    沈如幻趕忙回頭一望，見到氣喘吁吁的溫奕川著實吃了一驚，她扭頭看了看同樣欲言又止的李煒恩，心下已了然。“我想你們應該有話要說，我先告辭了。”語畢，瀟灑地撤離戰場。

    溫奕川瞥見她離開，便大步走上前，拉開衣襟取出一個光盤扔在方桌上，冷冷地質問，“你看過了？”

    C.Vinse和宮室的進度同步，所以李煒恩對項目進程了若指掌，見他的表情過于冷峻，便也嚴肅起來。“是，我看過了。”

    面前人平靜的模樣簡直要人抓狂！溫奕川急促的喘氣，惡狠狠地盯著她看，“你沒什么想說？”這個片子其實是半成品，總長度十分鐘的短片只拍了一半，論及他的表現，前面的部分還算可圈可點，一到后面女主角加進來，他的表演功力便全面崩盤。

    李煒恩皺眉，拾起光盤遞給他，“溫奕川，如果你夠聰明，就該明白我需要的不是解釋而是事實。”他若真的懂，就該把個人情緒放到一邊，全身心投入。不管對面的女人是誰，在戲里面，她就是那個唯一。

    他抓住她的手腕往自己身邊拉，用頗為受傷的眼神討伐她的不是。“你竟然對我不聞不問。”

    “那是你的專業。”

    “我不要什么專業！”

    “別忘了你答應我的話，你說會對C.Vinse全力以赴，這就是你的全部努力嗎？”受他所感染，李煒恩的音調不知不覺也飚高了，此刻有些氣喘，對他認真勸說，“溫奕川，什么叫做言而有信，如果你做不到，那我那天的犧牲便是白費。”

    那場不歡而散的一日約會，不僅是她苦惱的來源，同時也是他心頭的刺，她拒絕的話歷歷在目，而此刻冷峻的表情更是讓他痛苦。“李煒恩。”他固執地抓住她的肩膀搖，“你告訴我，什么叫犧牲，從始至終你犧牲了什么，我從你這里又得到了什么！討好的擁抱和假意的吻嗎？那對你來說算犧牲嗎？比起我失去的那些，它算嗎！”話說的越多，眼淚就止不住地從眼角滑落。

    男人的情緒大爆發讓李煒恩始料不及，肩膀被他捏的很痛，意識也仿佛被他搖散了。她的不言語一再挑戰了溫奕川的心理承受極限，她越不說話，他下手便越重。

    忍著痛，她用盡全身的力氣推開他，趁他腳步踉蹌著倒退，直接從桌面上拿起水杯便潑了過去。

    嘩，溫奕川的上身被水淋濕，水滴還順著發絲一點點流到衣領中。

    粗喘著氣，李煒恩將杯子扣回去，少有地沖他低喝，“現在，冷靜下來了嗎？”

    兩人四目相對，男人的瞳孔突然放大，邁步上前將她再次制服。

    “假戲真做，李煒恩，我當真了。”大掌握住她的雙手，他的手指用力戳她的心房，“你是個狠心的女人，一直都是。告訴我，你真的不在乎，看著我擁抱或親吻其他女人，你也不會有絲毫的難受。”

    他壓地她呼吸不暢，想掙扎也掙脫不開。迫于無奈，李煒恩抬頭，恰恰對上他猩紅的眼睛。“你說啊，讓我求個死心！”

    若說不動情自然是假話，但她還是努力壓抑住心頭的躁動感覺，停頓了幾秒后開口，“溫奕川，你是一個演員——”

    粗暴的吻突如其來，將她未完的話堵在了口中，溫奕川如瘋了一般，不管她的反抗一意孤行想要更多。慌亂之中，女人的唇彩花了，理智也被擊潰。

    溫奕川只輕蔑地笑，打量了她數眼而后從兜里掏出手機，直接撥通號碼，“梁導，很抱歉造成你的困擾，宣傳片的內容，所有不合適的地方我同意重拍，我保證，會服從劇組的要求。”

    掛斷電話，他迎向她懷疑的目光，盡可能地裝作不在乎。“你說的不錯，我是一個演員。”指腹輕輕觸碰著唇，他冷笑著嘲諷，“李煒恩，謝謝你的傾情奉獻，成全我自導自演。沒錯，我是對你有興趣，所以才特地選中了你，成為我熒幕初吻的合作伙伴。我不得不承認，你的演技，比我高明多了，哪天不想在商場混了，可以簽到阿璟的工作室去，說不定，我們還有更多的合作機會。”

    聽著他刺耳的話，李煒恩心里萬般不是滋味。“溫奕川。”她叫住欲離開的他。

    男人未轉身，揚起的手表示拒絕。“我的行程很滿，如果有事請先備好劇本，否則臨場發揮的話，我可能一時間控制不住自己，下一次是在辦公室還是在酒店我可不敢保證。李煒恩，你記著，這是最后一次我對你妥協，等C.Vinse的事情結束，我會再約你。”

    她只得看著他走遠，好一會兒才回神，抽出幾張紙巾來，擦著臉頰被他蹭到的水和唇上的口紅。心頭有個無比強烈的感覺，似乎，她做錯了，因為拒絕的太狠所以激起了他全面的逆反情緒，不再是往常守禮的模樣開始動手動腳。溫奕川的親吻和擁抱，一切都是那么理所當然，這讓她感到惶恐，一旦他以男人對女人的感情對待自己，她該怎么抽身？

    而今日之事，萬萬不可以讓旁人知曉，否則漫天謠言更是撲面而來。

    沈如幻的適時出現恰好打破了她所有的希冀。身子靠著門框，女人贊嘆般地拍起了手，“當真精彩。”她報以她一個歉意的眼神，“雖然我知道自己應該回避，但還是留了下來，董事長，謝謝你滿足了我的好奇心。”

    想不到，她同他都成了別人眼中的戲子，李煒恩對此頗感無奈，只能看著她皺眉，“今天的事情，我希望你不要對他人說起。”

    她看著她輕笑，有種計謀得逞的得意。“你怕我對誰說，溫思涵還是C.Vinse的所有人？”

    “沈總監。”

    “好吧，看在今天我大飽眼福的份上，我答應你的請求。說真的，我還是頭一次見你吃癟，也頭一次看見溫奕川這么失控，要知道我先前對他再怎么騷擾他都沒發這么大的脾氣。”此時此刻，沈如幻對李煒恩報以深深的同情，“我說過的吧，玩火必自焚，這一次，你真的把他惹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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