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蘭頭也不抬,靜靜地坐著,聽到腳步聲才緩緩開口:“過來用早膳吧,莫要賴人家對你顧慮不全。”
“蘭兒多慮了。”齊問筠抿嘴一笑:“是問筠不愿吃那軍中的粗茶淡飯。”
“過來坐吧,綺落準(zhǔn)備的,我一個人吃不完,子衿說過,糧食粒粒皆不易,浪費糧食會遭雷劈。”
“噗……”齊問筠見她低頭扭捏的樣子,不由得笑出聲。
“你……”
“問筠方才吸了冷風(fēng),被嗆到了。”齊問筠見她臉上青一陣白一陣,連忙給她臺階下。
她偏偏無視人家的臺階,嘟囔道:“炎炎夏日還能吸到冷風(fēng),奇了怪了。”
“鐘離弋醒了,我們擇日該回景浣房了。”
“哦。”千蘭手中捏著一塊點心,心不在焉地回道:“你不與他們道別?”
“再觀察些日子吧!”
“……”千蘭還在低頭沉思,到底該不該去見尉上卿一面,可她與他又素不相識。
“問筠見到六殿下鐘離弋,覺著甚是喜歡,若是能將子衿許配給他……”
千蘭聽到關(guān)于青子衿的字句,立刻回神,雙眼幽幽地瞅著齊問筠:“想都不要想,那鐘離弋是什么樣我不知曉,但他身為古容城守將,必定手握兵權(quán),他遭此劫必定是兵權(quán)惹的禍。”
“哎,可惜了可惜了。”齊問筠自知自己欠考慮,忍不住連連哀嘆:“那鐘離弋長相俊朗,身材標(biāo)志,主要是武功不低,還能吃苦。”
“你怎么看出他能吃苦?”千蘭忍不住懟他一句。
“他滿身傷疤,是錚錚鐵血男兒,如此強悍,定能降住子衿。”齊問筠解釋道。
“鐵血男兒多了去,沙場上一大片,若非要強悍男子,你怎么不去斐戎國找?”千蘭白了他一眼,作氣般猛咬一口手中的糕點:“那斐戎國的男子個個長得精壯,還毛發(fā)旺盛,去啊!”
“那蘭兒想要什么樣的?子衿年紀(jì)也不小了,你想讓她變得如你這般?”
“齊問筠!”千蘭被他踩到痛處,氣得拍桌而起:“喲呵,平日里的溫柔都是裝的吧!”
“你……簡直不可理喻。”齊問筠被她氣得不輕,一甩清袖,冷哼一聲,別過臉不再看她。
庭院正對的房間內(nèi),綺落將房門留了一條縫,看著兩人突然因為青子衿的婚事爭吵,自言自語地嘟囔起來:“嘖嘖,可怕,虧得少主不在,不然定會被煩得上山尋野獸出氣。”
“滾出來。”
綺落一驚,雙眼一瞪,脖子一縮,門主大人在叫她嗎?
“綺落。”
看來是了,綺落不情不愿地打開房門,垂頭喪氣地走到石桌前:“門主大人可還需要些吃食,屬下這就去準(zhǔn)備。”
“你自己瞧瞧自己多大年紀(jì),也趕緊找個男人嫁了吧!”
“那古容城的妄徒怎么辦?”綺落自然知曉此事乃天方夜譚,還是配合地問了一句。
“你不能兼顧嗎?不行的話本門主就重新派人過來。”
“……”
得,門主大人與齊先生爭吵,彼此把對方給氣著了,現(xiàn)在不講理的門主大人要拿她當(dāng)出氣筒,溫柔的齊先生只能獨自生悶氣。
為何不能像少主那樣,有氣就去找野獸撒,干嘛牽連無辜妄徒。
綺落也只是個敢想不敢說的,面對總在她面前強調(diào)尊卑關(guān)系的千蘭,她還真不能圖一時嘴快。索性當(dāng)起了悶葫蘆,仍由千蘭數(shù)落一通。
軍營里,營帳中的尉上卿與鐘離弋對視了許久。
“沒想到從鬼門關(guān)走了一遭,還能活過來。”鐘離弋自嘲一笑。
“殿下,打起精神來吧!”尉上卿緩慢起身走到榻前,扶他躺下:“這世上誰沒有一絲苦衷?誰沒有一道過不去的坎?還是要好好活下去。”
“抱歉將軍,弋兒再也不會了。”
“你好生修養(yǎng),待晚些齊先生會來為你治傷。”
“齊先生是誰?”
“將你從鬼門關(guān)拉回來之人,晚些見著人家別忘了道謝。”
鐘離弋了然地點了點頭,望著眼窩深陷、傷得不輕的尉上卿,想起了銜山上他拼命維護(hù)自己的場景,感激之情充斥著他的內(nèi)心,他暗自在心里告訴自己,他會一直敬重尉上卿,與他共進(jìn)退。
尉上卿欣慰地點了點頭,見他已經(jīng)閉上眼才挪步到自己的營帳。
鐘離弋睡得昏昏沉沉,直到傷口周圍出現(xiàn)絲絲清涼伴隨著刺痛的感覺,他緩緩睜開眼,一張清雅脫俗的俊臉映入他的眼簾,修長的手指輕敲著單色釉小藥瓶,白色粉末覆蓋在猙獰的傷口上,痛覺又被放大了一倍,鐘離弋咬了咬牙。不意間抬眸,尉上卿正站在不遠(yuǎn)處焦急地望著他。
想必上藥之人便是尉將軍口中的齊先生了,本以為有此等醫(yī)術(shù)之人應(yīng)是年過花甲的老頭子,沒想到是這么個翩翩公子。
齊問筠幫他包扎好傷口,嚴(yán)肅的神情才稍作緩和。
“莫要做些大的動作,宜靜養(yǎng)。”齊問筠開了調(diào)理的藥房,轉(zhuǎn)身遞出,尉上卿身后隨時待命的尉白夜立刻恭敬地上前接過,二話不說便匆匆走出營帳去抓藥。
“鐘離弋在此謝過齊先生救命之恩。”鐘離弋想起尉上卿的話,拖著重傷的身體拱手行禮。
“六殿下不必多禮。”齊問筠連忙扶住他,見他如此禮貌,甚感欣慰,他果然不負(fù)期待。
齊問筠表面上無欲無求,暗地里卻將他打量了個遍。讓他做子衿的夫婿完全沒問題,只是不知他愿不愿意放棄權(quán)力與子衿歸隱。
齊問筠自認(rèn)為自己打量得不是很明顯,可在鐘離弋眼中,齊問筠的視線一刻不離自己,就差沒撲到臉上數(shù)汗毛了。
“咳……齊先生。”鐘離弋有些不明所以,撫著自己的臉問道:“本殿下好看嗎?”
“好看……”齊問筠一時沒反應(yīng)過來,便順著他的話答了出來。
“……”鐘離弋眼睛瞪得圓圓的,將求救的目光投向尉上卿,尉上卿淡淡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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