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超然突如其來的服軟沒有任何征兆,沒有人知道他是出于絕望的心境。在場所有人都為之驚訝的停止了呼吸一般靜謐。
莫母停止了艱難的匍匐,崇笙松開了手,莫父則站在原地呆若木雞,臉不再紅,氣不再盛。
他一直以來引以為傲兒子用自身尊嚴(yán)成全給他毫無實際意義的身段地位,在這一刻他屈服并無欣喜若狂,而是一股難以言明的尖銳刺痛攪擾著他的大腦,讓他撕心裂肺痛不欲生。
人的執(zhí)念千奇百怪,有人將它真正踩踏于腳下時自身形象高聳入云不可一世。
有的人則又因萬千理由難以融入自喜,像個哭鬧糖果的孩子突然得到卻又發(fā)現(xiàn)這不是自己所念的那種味道,償不出甘甜不是滋味卻又不肯丟棄。
不知是錯了執(zhí)念還是錯了人心,可就算擯棄執(zhí)念本身也是一種執(zhí)念。
見莫父愣在原地沒有回復(fù),莫超然跪步上前拉住他的褲腿繼而哭啼道
“爸!看在我從小到大都沒有做出太大的混賬事情惹你生氣的份上原諒我這一次吧!
我畢竟年輕,又在社會里立足將就,神志就不自然飄了起來,說起話來也肆無忌憚不知分寸。你千萬別放心上!
我哪敢攆走你們!哪里真不惦記你們的好!自從你們來了后,整日營養(yǎng)三餐,就連同事都說我身體看起來都比以前壯實多了!只是說了幾句孩子氣話,斗膽求您快把它忘了吧!”
莫父并沒回答,不是不想說而是說不出此刻心理的復(fù)雜滋味。他只是在那一瞬間突然冷靜下來,反復(fù)琢磨這到底是怎樣一種得失。
眼前屋內(nèi)茶幾橫擺,地上一片狼藉,崇笙站在身后掩面低聲啜泣,老婦正把著莫超然的身體顫顫巍巍試著站起,而自己最優(yōu)秀的兒子端跪于前卑微的祈求原諒。
盛怒時分,腦里心里只惦念著自己被侵犯的尊嚴(yán)和對整個家似有似無的掌控力,他眷戀著曾經(jīng)的至尊權(quán)利和地位,只匹夫老矣大勢已去,那個身負(fù)千斤重?fù)?dān)的鋼鐵男兒今已佝僂,一身帶疾。
他問著究竟是因為在乎他們的對錯還是因為自己難以接受現(xiàn)實而生氣?
為何心中所求至于跟前時,自己再也難以像曾經(jīng)因手握一家人命脈而發(fā)自內(nèi)心的去享受和自豪。
秋風(fēng)蕭瑟悲從中來,帶動莫父頭頂?shù)妮A發(fā)稀淑而鳴。莫父心痛難耐,猶如五內(nèi)俱焚處處煎熬。
“媽!”
“媽!”
莫超然側(cè)身扶著莫母時,崇笙也停止哭泣走上前去想給莫母搭把手。
崇笙的手剛放在莫母手臂時,莫母黑臉怒瞪一把將她的手重重甩開,崇笙下意識后退兩步,委屈自憐不忍啜泣。她在莫家母子之間留下的那兩步距離就像他們之間的關(guān)系,進在身前卻永遠(yuǎn)難以觸摸。
在莫超然的借力下,莫母用手支著自己腰身終于緩緩站起,她另一只手拽著仍跪在地的莫超然胳膊,想使力卻使不出半分力氣憋的她滿臉通紅。
老淚縱橫的她此刻看著自己愛子眼神溫柔悲憫,她翻滾涌動的深愛全于她鬢角溝壑,忍著疼痛又上強行擠弄出微笑
“兒子,你錯也認(rèn)了歉也道了,你看你爸也沒再說什么了,這事就算過去了,快起來吧!”
莫超然仍舊踟躕不敢動彈,惴惴不安心有忐忑望向莫父。
沉默許久,他終于開了口,無論他思索的結(jié)論如何,他說話時依舊用勝利者的姿態(tài)掩飾著自己內(nèi)心的疲倦
“這是我第一次這樣教訓(xùn)你!但并不代表是最后一次!哪怕有天你七老八十,有些底線你再敢逾越我照樣擰什么就是什么砸你身上去!記住了么!”
“記住了!爸!”
莫父轉(zhuǎn)身的一剎那,幾十年沉浮里所有艱難困苦都嚼碎了一并血淚吞服的粗獷老漢,頃刻間淚如雨下,他不想讓家人看見,就連自己也極度排斥著內(nèi)心的脆弱敏感。
“你可以起來了!”
他凝重?zé)o聲的腳步一如他的每一個動作,他緩慢走向臥室而后又合上臥室的門鎖。沖入他渾濁雙眼的,是整個世界漫無天日的黑暗和壓抑。
只等莫父徹底聽不見動情,莫超然才敢怯怯起身,他緊握著莫母兩只胳膊,余驚未了心疼莫勝
“媽!媽!我看你傷到腰了,而且爸剛才踹你那一腳似乎不輕。你怎么樣了,還好吧?走咱們現(xiàn)在去醫(yī)院!”
“別別別!”
莫母指了指沙發(fā)的位置后,莫超然攙扶著她,二人步行緩慢而艱難。
崇笙站在那里手足無措尷尬孤獨,像個幽靈虛無實體,只能觀摩著二人母子情深,想要上前幫扶,又不敢再引起莫母注意,這一切似乎和她有關(guān),又似乎和她無關(guān)。
莫母剛坐下,緊接著一聲痛苦呻吟。聽的莫超然心慌神亂,只能連忙去為她倒杯溫水。
莫超然去廚房重新找水杯時,只剩莫母和崇笙二人于此,她突然換了表情,撐著自己的腰,眉目鄙夷神態(tài)刻薄的呵斥著她
“你在那里發(fā)什么呆!?看不見滿地的玻璃茬子么!還不快去掃了!你這個禍害!你們?nèi)叶际堑満Γ愐黄鸩霍[的我們一家雞飛狗跳不肯罷休!”
崇笙聽后淚雨決堤,轉(zhuǎn)身氣沖沖的奔向廚房,她用手背大抹著自己眼淚時正好撞在莫超然身上,兩人相對無言,愁緒萬千于眼。
莫超然當(dāng)下只能輕吻崇笙的額頭,用嘴型安慰著她
“對不起!”
崇笙不停抽泣,重重點頭。那簡單的三個字是他對她的情意。即便他不說,她也早已心甘情愿為他奉獻(xiàn)出所有心意。
崇笙沖客廳方向揮了揮手,示意讓他迅速過去。莫超然走后,她抬起自己衣袖擦干臉上所有的眼淚,深深呼吸一次強行鎮(zhèn)定心神繼而穩(wěn)走向角落的掃帚。
這個用靈魂硬度塑造繞指溫柔的嬌弱女子,用著世人無法覺察的堅強和隱忍,殊死掙扎抗拒著命運的冷漠無情和不公。
“媽,來先喝口水。等你緩過氣來我們就去醫(yī)院檢查一下。”
莫母接過水杯時怒的手中水面一蕩撒出了不少水來落在身上,莫超然連忙抽出紙巾為她擦拭,她卻顧不及這些,倔強的抱怨著
“去什么醫(yī)院!那些大夫一去就是這樣檢查那樣檢查的!病沒多大錢花不少!我只有個農(nóng)村醫(yī)保,這些都不報銷!這不錢多沒處花不是嘛!”
“……”
見莫超然仍舊埋頭專注著手中事,只是眉頭深鎖無奈悲苦,莫母態(tài)度稍作緩和繼而說道
“我可不是你們年輕人那樣矯情,動不動進去什么醫(yī)院。我這是多少年的老毛病,年輕時總是逞強一個人鋤了太多地,到現(xiàn)在腰就有些脆弱。得了空回老家找那個王三灸給我隨便扎兩下就成,又不貴還治的得當(dā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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