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廳方向有窸窸窣窣的動靜，睜開雙眼天色仍舊昏暗。崇笙下意識摸了摸身邊人，竟是一片空蕩。
臥室門緊閉，門底的縫隙透進了外面絲絲光亮，靜謐悄然的夜里，臥室內不明方向的指針滴答作響格外清晰。
崇笙倍覺詫異，明明是聽的這樣明了，辨不出方位也找不到東西，正是怕午夜醒來聽到這樣的聲音，這個臥室里從未放過任何帶指針的東西。手機也四處摸索無果，具體幾點不知東西，只看得出是深夜模樣。
“哎……”
也記不清何時起，心情一直都這樣低落。想的太多，歷經太多，痛苦的太多，哭的也太多。
崇笙昏昏沉沉眼皮厚重難全抬起，雙手按壓著太陽穴走了出去。整個大腦猶如一個裝修工隊正在施工，敲敲打打震的頭蓋骨生疼。
“你們這么晚在干嘛呢？”
屋外燈火透亮，干凈整潔。今晚明明被莫父發火是打碎的玻璃杯竟然完好無損的放在茶幾上，杯中還滿了一杯濃濃的老鷹茶，濃到只看見一杯泡發的茶葉，卻不見任何液體。
莫超然和莫父坐于沙發上，兩人坐姿閑散放松，竟以“兄弟”二字相互稱呼。對面墻上的電視機正播放著金婚，至少電視右側標注的名字為金婚，可畫面和聲音的內容卻是咒怨。
“莫超然什么時候敢這樣在他父親面前放肆了？”
崇笙剛出來時，似乎整個人是透明的無人理睬。等她站在那里狐疑時，二人卻又突然看到了她的存在，看向她的方向綻放出一臉溫柔的微笑。
莫父遠遠的沖她熱情揮手，神采里竟翻涌闊別許久的真切思念。
“閨女！快過來！過來和我們一快兒坐會！。”
“來！坐這里！”
莫超然起身拍了拍那個單獨的沙發，也沖她揮起手來。
不知為何，二人沖她揮手的頻率和弧度居然重疊起來。都那樣慢慢的搖著，靜靜的看向她，雖是這樣和諧安全的氛圍，崇笙不知為何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只是他們的手為何遠看比平時大了許多？只怕是自己太困倦，神思不寧。崇笙揉了揉雙眼，拖著步子走了過去。
剛一坐下，莫父連忙從茶幾上端起那杯干厚的茶，彎腰曲膝蓋雙手奉給崇笙。莫父莫名其妙給她的十足尊敬然而崇笙一時無法適應，只低頭笑語雙手接來。
他將手收回時，刻意在崇笙面前停滯了大約兩秒。這次她看清了，他的一只手居然密密麻麻有十根手指。
驚的崇笙下意識送開了雙手，地上居然沒有響起玻璃杯碎的聲音。崇笙低頭一看，只見眼前一片空蕩，那杯茶也不復存在。
二人也不在意崇笙額頭的冷汗和愈發不自然的表情，繼而依舊暢談笑語酣暢淋漓。
于此同時，電視里劇情播放到大哥剁頭小妹后，那具無頭幼尸被端正擺放于床上穿戴整齊。
不是從電視里，而是四面八方突然響起了咒怨里那個老婦女鬼的嘶鳴聲，沒有節奏沒有間隙，只有一直低沉沙啞的“啊……”
崇笙被眼前所有的詭異嚇的當下就抓了狂，她瘋狂尖叫著起身沖大門跑去。
二人絲毫沒有理睬崇笙的沖破理智的恐懼，無論崇笙叫的有多歇斯底里，竟毫無影響他們的交流。
在屋里跑了幾圈也沒找到大門的痕跡，玄關依舊，只是玄關旁邊那堵白墻嚴實合縫，同整屋的墻壁渾然一體，似乎那扇門從未存在過一樣。
女鬼的聲音一直響徹在整個大腦里，崇笙正蹲在地崩潰抓扯頭發哭喊救命時，廚房的門聲響起。
不知何時莫母突然出現在崇笙眼前，她對她彎腰微笑，笑的雙眼彎彎慈愛和藹。崇笙看她模樣有些神癡，她這樣子竟帶了多少分她母親的神采。
她身上圍一個沾滿大量鮮紅血污的圍裙。圍裙難以覆蓋的小腿，脖子，手臂上也彌漫著大量血跡。
崇笙也不畏沾染這些污穢，起身摟住她的脖子一把撲在她懷里放聲痛哭起來。
思念的心緒隨著她的眼淚瞬間決堤翻滾。她聽著她緩慢的心跳，在她溫暖的懷抱里傾訴著依賴。
“好了，好了。傻丫頭！”
莫母輕輕拉開她的身體，撫摸著她的臉頰，看她的眼神像是看個四五歲的孩子
“怎么就給傷心成這樣了。不過也不怕，你并不是孤軍做戰，你只記得無論你經歷了什么，我都與你同在。”
“哎！你可別把我當孩子糊弄了，時過境遷我終究會是孤身一人，去時亦同我來時樣。”
莫母指了指崇笙心口的位置咧嘴一笑
“這里，我在這里。身滅神不滅，永遠陪著你。這樣你還害怕么？”
耳旁讓她膽寒的嘶鳴聲瞬間停止，空氣里只剩下崇笙抽泣的鼻息聲。
所有負面情緒也隨著突如其來的平靜灰飛煙滅，她此刻的內心感受到久違的安寧。
她瞪著她的大眼睛直直看著莫母的眼睛良久，也忘了回答。
只見莫母欣然一笑繼而轉向客廳方向熱切呼喊
“吃飯啦！你們兩爺子別玩了！快去餐桌起上坐好！”
“吃飯？”
聽見崇笙的疑問，莫母轉過頭來溫柔笑道
“是啊，吃飯。你也快給我坐好，菜馬上就上了。”
“吃什么呢？”
崇笙仔細端詳莫母臉上熟悉又和善的微笑，又突覺陌生和詭異。莫母用一只手指輕輕刮了刮崇笙鼻梁
“吃……紅肉，金槍魚刺身。”
莫母說完便轉身走向廚房，崇笙低頭一看，自己身上竟沒留下半分血污，還是這般干干凈凈清清爽爽。
當她抬起頭時，莫家三口竟然已經端坐于餐桌之上。脖子上圍著純白色四角方巾，三個一次漸低的獨腳西餐套杯。純白色餐盤和銳利的刀叉。
每個餐盤上放著的是一快被切割整齊，四四方方鮮血淋漓的生肉。
她抬頭看他們的同時，三人齊刷刷看向了她，只是臉上笑意全無，眼神死沉晦暗，像極了尸體。
整個屋子突然寂靜無聲，若不是他們三人兩邊臉頰上各有一團紙人那樣的整齊紅暈，實在難以辨別他們究竟是活著還是死了。
崇笙坐在自己的位置，學著他們模樣放好胸前方巾。三人身體一動不動也無人說話，只隨她手里的動作轉動灰白的眼球。
崇笙此刻雖不再恐懼，仍在心中震懾于當下詭異。
崇笙握起刀叉，他們也握起刀叉。崇笙開始切割，他們也開始切割。所有步調一律同步一致。
那種背脊滲涼的心悸感沖擊著崇笙的心境。
“大大大大家隨隨隨意點，不要拘禮。就就就按著你們自己的習慣吃吃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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