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莫超然走時天還未放出光亮,這里更不比城區(qū)的燈火通明,莫母步送莫超然行至村口,又踏著夜路獨自黯然離去。
四川深山的冬早同冬晚了無區(qū)別,微弱星光點綴下是一片黑壓壓的模糊世界。
這禿平潮濕的盆深處地處隨風(fēng)飄來一縷暗香,濃郁突兀爽心提神。
“是臘梅啊!哎!”
莫母抬起婆娑的淚眼望向遠方熟悉的山巒疊障。悍柏添彩不怯輪回,日露小骨雅酥漸長。淡雅的明黃是光逐漸喚醒了這片沉睡的大地。
這景自然是美不盛收,美的酣甜美的感傷,可它也是美的虛幻飄渺,像每個人都難以觸及的希望。或者說它只是神賦予這世的慰藉,安慰那些苦苦掙扎的草蜢之介,就像他同我們輕聲訴說我從精神上支持你一樣,沒有他的任何慈愛和救贖夾雜其中。
晨風(fēng)輕起冰激刺骨,莫母不禁打了一個寒顫拉緊了周身厚重的棉衣,她低頭不泣加快了步伐向家行去。
早上做的三碗酸菜面條仍放在灶頭,莫超然不吃莫父不吃,莫母回到家獨自蹲在灶角含淚吃完了一碗,剩下兩碗又放進籠屜里好好蓋上,以做二位老人中午的吃食。
方收拾完這個土胚廚房,莫母正往堂屋走去見莫父衣裝整潔大方神情憂傷的將手背在背后往外走去,莫母趕忙追上叫住了莫父
“老頭!老頭!你干嘛啊!這一大早的你這是要往哪去!?天都還沒亮全呢!”
莫母雖在身后不遠處招呼,莫父卻并沒有停下腳步的意思,只步行的速度稍作減緩,他甚至連頭也不回便扯著有氣無力的嗓子說道
“我這還能去哪!?咱們走時就沒想著要回來生活太久,家里的油鹽醬醋茶都只備了回家玩耍時的分量,我這會去鎮(zhèn)上再把這些東西添置回來。這次啊!估計你我這兩把老骨頭得埋在這里了!”
“你要去就去吧!就是這路上的土很是潮濕潤滑,你腿腳慢點小心著些!!”
莫父佝僂滄桑的身影漸行漸遠,莫母只能朝著遠方模糊的輪廓大聲吆喝。她看著他離去后的空白久久無法回神,這心就像是被誰抽走一塊那樣,空洞的讓人發(fā)慌。
畢竟在這里生活了一輩子,不論是風(fēng)光體面還是落魄潦倒,從村里到鎮(zhèn)上認識莫父的人數(shù)不勝數(shù)。這座小鎮(zhèn)雖生活節(jié)奏緩慢,但并不代表這里的人們不夠勤勞,天陽還未爬高,趕集的市場已是人山人海摩肩接踵。
見了莫父前來,幾乎人人都會給他投去一個會心的微笑,更有甚者親密反常,主動上前和他聊話家常,無非就是吹捧莫超然現(xiàn)下功成名就富貴吉祥,脫了貧困飛進大城市里做了欲火鳳凰,關(guān)于莫父突然的出現(xiàn),他們也笑著調(diào)侃是城里的老干部入鄉(xiāng)調(diào)研回味過去來了。
莫父只淡然一笑,心中打翻了五味,上下翻滾不是滋味,至于自己此番回家的真實情況他只字不提,只強繃著神經(jīng)不多言多語任由著他人的艷羨,這究竟是種因榮耀而享受的快樂還是因失實而虛無的恐慌,只有他自己知道。
草草購買了日常生活的一大堆物品,莫父從兜里掏出一個碩大的牛仔布袋將東西一并放進里面,雙手用力一提將牛仔布袋甩過肩膀馱在了背上,莫父像個躲避災(zāi)荒的逃兵逃避著整個世界的眼光。
好不容易來到這條僻靜荒涼的山路至上,莫父這才總算送了一口,他呼吸著山里香甜甘冽的空氣,一時之間竟酸了鼻頭。
眼淚似水流轉(zhuǎn)將泣未泣,正在莫父想要停下腳步躲進路旁的灌木叢中痛哭一場時,前方有一熟悉矯健的身影不知何時已出現(xiàn)在自己面前。
“叔!你咋回來啦!”
這個高高瘦瘦的男人叫劉實在,他是莫文山的小學(xué)同學(xué),至從莫母上次因為學(xué)習(xí)委員和學(xué)校大鬧后,學(xué)習(xí)委員這個位置便在不久后順理成章的落在了他的頭上直到小學(xué)畢業(yè)。
他一直成績優(yōu)異乖巧聽話,是村里那輩人里模范標準。
“我…我…”
莫父怯怯笙笙有些尷尬,見劉實在瞪大了眼睛期盼著他的答案,莫父突然釋然一笑
“這城里呆久了總還是懷念老家的空氣清爽,所以和你姨回來住上一段時間再回去。對了,你怎么也在這?你不是在北京工作么?”
“是啊!那里雖然說工資很高可消費也不少,所以就回來了,想著不如回來做點生態(tài)蔬菜出去賣賣。我可不像然哥那樣有本事,在大城市里買房成婚生活過的越發(fā)起色,真是羨慕極了……哎!”
“……”
莫父已應(yīng)對了一早上這樣的話來,到了這會著實心力交瘁無力回應(yīng),他只想快快結(jié)束了這場尷尬的寒暄。
正在他準備開口道別時,劉實在竟神采飛揚從兜里掏出自己電話,翻開了莫文山的朋友圈,歡喜欣然的向莫父比劃開來
“叔!你看你看!這是莫文山前段時間發(fā)的朋友圈,他說他媳婦已經(jīng)有寶寶了婚期也快了,恭喜恭喜啊!雖然說他渾了這么些年,現(xiàn)在終于修成正果了!你和姨肯定是打心眼里為他開心啊!
我們這些老同學(xué)看了也很開心,我告訴小學(xué)的好幾個同學(xué)了,都說他結(jié)婚的時候一定前來捧場!”
莫父定睛一看,手機的畫面上是莫文山摟著勝男一臉恩愛甜蜜的幸福模樣,他突覺頭重腳輕眼前一黑,如果不是劉實在眼疾手快將他扶住,只怕他今天定是要重重摔在這里。
在劉實在充斥著驚嚇的關(guān)懷問候里莫父只敷衍說自己今日沒吃早飯便匆匆像家趕去。
沒有路沒有光,除了套不出的黑暗像詛咒一樣如影隨形,莫父腳下的路一片混亂。
他不想再比對什么,更不想再炫耀什么。他本未有得,何來物可失?這幾十年的是非功過皆成過眼云煙,再無極樂。
莫父到家時莫母已去了田里開墾荒“挺好挺好,這一切不都是剛好為我準備好了么?”
莫父迎著溫暖的冬陽坐在院壩里良久,看天邊云舒云卷起落沉浮。
突然,他不再悲傷沉重,關(guān)于自己揮盡血汗也難以平順的這個家也不再羈絆著他的靈魂,全部釋然便是活的灑脫。
莫父默默走進臥室,輕和上木門后又從里處悄悄插上了門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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