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活死人搖搖晃晃走在霧里，馬路上駛來一輛裝甲車，哐當，它們栽倒在路上，車輪從身上壓過去，裂開的腦袋濺出黑色液體。
裝甲車拖出兩道輪胎印，車尾一甩，橫在路中。安宜從駕駛室跳下來，手中托著一把紅斧頭，一步步走近，在后方爬行只剩半截上身的活死人。
她擋在前方，斧頭的長木柄扛在肩膀上，“說，有沒有看見一個全身金屬鱗片的怪物？”
活死人搖搖頭說：“我只在城里看見機械兵，它們到處放火和襲擊。”
“沒說謊？”安宜瞪著他，雙手舉起斧頭。
他抱住頭說，“不敢說謊，你可以打我的身體出氣，但別打頭，我不想死。”
安宜軟下手臂，斧頭垂在腳邊，“你都成這樣子了，干脆讓我一斧頭把你了結。”
“我還沒將世界看個夠，留我一命吧。”
安宜搖搖頭，轉身走開，裝甲車向城市駛去。
看著遠遠的尾燈，活死人下巴貼在地上，松一口氣。
一人陰影從后面上來，籠罩在半身之上，他回頭，雙眼瞬間放大，一個人形怪物站在眼前，個子三米高，眼睛深紅，身上的鱗片層層交疊，反射出亮灰色的金屬光澤。
活死人張大嘴巴，看見怪物提起右腳，腳上的彎爪寒光閃耀，卟，他的頭顱碎在腳底下。
凱明摸摸口袋里的冥幣，走在大街上，“接下來要做點什么呢？”
一雙手伸過來拉他，腳步一個急轉，停在一家門店前，抬頭看看招牌，“活尸美容院！”
他皺起眉頭，目光轉向身邊的安琪。
“咱們一起進去做個美容。”她說。
“咱們？”
她拉他往里面走，“走吧。”
“等等，我一個大活人做什么尸體美容！”
“都到門口了，進去體驗一下嘛。”
“不，要去你自己進去，我到大街上逛逛。”他轉過身，拉住胳膊上的手沒有松開。
“一起進去嘛。”她將凱明拉進美容院。
前臺是一個卷發女人，臉上涂滿一層白膏，鼻子用黑線勾畫，嘴唇涂紅彩。她看見安琪進門，彎起嘴角迎上來。
“天啊，你的膚質太好了！五官還保持人類的立體感。”她握住安琪的手左看右瞧。
“你也很漂亮，打扮也時尚。”安琪說。
女人摸摸灰白的臉說：“我全靠化妝，人都死了七八年，樣子又怎會好看呢？鼻子塌了，臉凹得只剩骷髏，全靠白膏泥填充。”她點點安琪臉上的皮膚，“喲，還保持著彈性呢，你是怎么辦到的？”
安琪的食手指絞纏在發梢上，一圈接一圈，“我是天生麗質。”
“咳咳......”凱明干咳幾下，在旁嘀咕，“天生麗質？那是我的鮮血和黑咒語功勞。”
安琪抱起雙手，眼睛斜向他，他背過身去面壁。
女人的目光在兩人之間一個來回，對安琪說：“哈，這眼圈有點黑，我介紹你一個美白精華，效果特別好。”
“太好了，我正為這發愁呢？只是價格......”
“你頭一回過來，給你打個八折，只需六百億。”
凱明的眉毛一個彈跳，翻看口袋的冥幣，“靠，錢要花掉一大半。”迎上兩個女人的側目，他又回頭去看墻壁上的插畫。
女人把兩位客帶入一個充滿蒸汽的房間，里面有兩張按摩床，她讓安琪仰躺在上面，往臉上涂抹一層油脂，再抹上一張面膜。
她對安琪說：“敷一個小時就行了。”
“一個小時！”凱明摸摸發涼的前額。
安琪指向他，“給他抹上海底泥。”
女人點點頭，從柜子里提出一桶墨綠色的泥土，向凱明走來。
“不用了，我用不上。”他擺擺手。
女人繞圈打量他，“瞧你黝黑的膚色，需要好好保養一翻。”
“真不用，我沒錢。”
“放心，給你打個八折。”女人的十指交錯在一起，指節咯咯響，“來，我給你抹上。”
凱明看見那發黑的手指，“我自己來。”一把奪過桶子，抓一手綠泥，往臉上抹抹。
“哼，不識抬舉。”女人扭著屁股走出房間。
凱明松一口氣，抱著桶子坐床邊，往對面望去，安琪捧住腹部瞧過來。
他瞪瞪眼說：“你笑個屁。”
安琪拍拍臉貼，放松上翹的嘴角，側側目，看見凱明掏出桶里的綠泥，全身涂個遍。
“你干嘛？”
他邊抹邊回答：“好歹是花錢買的，不能浪費。”
安琪翻翻白眼。
濃霧之中，擋風玻璃中出現一個燈光閃爍的路障，安宜一踩剎車，車輪拖行五米，裝甲車停在一根黃黑相隔的橫攔前。
從車上跳下來，地面一顫一顫的，一個高大的身影出現在霧氣中。
哐，哐......聲音越來越響，安宜取出駕駛室里的斧頭，橫在身前。
霧里顯現一個銀白色的金屬身體，胸口上涂有星條旗圖案，頸上的鐵頭一轉，眼里亮起紅光。
它用美式的腔調說：“女士，城里有大量活死人出沒，請你離開，去往別的安全地方。”
“走開，我要進城。”
“你不能通過，如果不離開，根據聯邦管理條，我可以將你逮捕。”
“收起那破法律，看看這里是什么地方，我不聽你的任何指示。”安宜將斧頭扔上車，爬進沒有車門的駕駛室。踩下油門，裝甲車撞斷欄桿，向機器人沖過來。
它身體往下蹲，張開兩臂，迎向裝甲車的來勢，雙手頂在車頭的裝甲上，凹陷進去，全身的液壓管壓縮至末端，嗞嗞作響。
裝甲車被它用身體攔住，輪子在地上打滑。
機器機紅眼睛在擋風玻璃外探視，“女士，我現在正式拒捕你，你將被控毀壞政府公共財產。”
“那要看你有沒有這個本事。”安宜離開駕駛室，從兩個座椅之間的暗門通過，進入后車廂，她身披機械戰甲蹦出車外，雙腿在地上擦出火花，半蹲的身子緩緩站起。
機械兵移開裝甲車，一雙紅眼睛從后分析安宜，數據彈進視覺中，“人型戰甲，女士，你又增添了一項拒捕罪名。”
安宜轉身一瞬，右手的微型機槍吐出火舌，子彈嘟嘟嘟打在機械兵上，全身星火飛濺。
玻璃面罩上顯示出機械兵的數據，它全身披掛鈦合金裝甲，小口徑的子彈被擋在外面，它從后背上取下兩條噴管，呼，安宜雙眼瞪大，面罩上倒影出兩束噴射過來的火焰。
哄
人型戰甲淹沒在火海之中，機械兵垂下通紅的噴管，眼睛往火里來回探測，得到只有一片紅光。
它收起噴管，聽見哐哐的腳步，火海中顯現出戰甲的藍白色身軀。
戰甲抬起左臂，臂甲里冒起尖頭的飛彈，一個十字光標在玻璃罩上游動，定在安宜的眉心之間，卟，飛彈脫離左臂，飛到十米之外。
嘣
機械兵全身一顫，后退兩步，頭緩緩低下，看見胸口上出現一個電弧閃爍的洞，轟隆，機械人炸開五六塊，鐵屑螺絲飛到空中，一閃一閃落下。
鐵頭顱滾過來，“你將被控三項罪命，一毀壞政府財物，二拒捕，三襲擊警務人.......”咔嗞，頭顱碎在一只機械腳之下。
安宜跨出火海，向裝甲車走去。
“唔......”凱明揉揉眼睛，支起上身，對面的按摩床上沒人，腦袋左右轉轉，房間沒有人。
“靠，又是一家黑店。”他從按摸床上爬起，手一滑，人摔在地板上，摸著腰板站起來，在門口撞上面涂白膏的女人。
“噢......你這死鬼，想吃我豆腐。”女人護住胸部，一手推開他。
他挺直腰板，“呸，吃了你豆腐？我吃誰也不吃你一具死尸的豆腐。”
“嘿，你這死鬼，占完人家便宜還理直理直氣壯，我是死尸，難道你不是？”
“我當然......是啰。”他指著空空的按摩床說，“跟我一起來的女人呢，你把她藏哪了？不把人安全交出來，我就砸了你的黑店。”
“吵什么，誰是黑店了？”她轉身出門，拉著一張移動床進來，“她不是在這嗎？”
他走到床邊，看見一個全身裹著繃帶的人躺在上面，只露出雙眼和嘴唇。
“靠，把人綁成這樣，還說不是黑店。”
“凱明......”捆綁中的安琪說話也感到吃力。
凱明伏下身，在她耳邊說，“安琪，別怕，我馬上給你松綁。”
女人攔在他前面，“你不能松開她。”
凱明提起緊握的拳頭，指節咯咯響，“我平日不打女人，要是逼急了，那就不好說。”
“凱明，這不關她的事，是我要求她這樣做的。”安琪發出微弱的聲音。
“為什么？”
“剛才我做完了面膜，看見你睡著了，所以又做了一個全身煙熏。”
“全身煙熏？”他搔著頭皮。
女人繞起雙手，白他一眼，“聽到沒有？是全身煙熏，一種源自古埃及的尸體美容術，高級貨，你這種無知的家伙是不懂的。”
“抱歉......是我搞錯了。”他哈著腰走過去到女人旁邊，“請問，這個什么煙熏，價格貴么？”
“當然啰，高級貨，懂不懂？”
凱明摸摸口袋的冥幣，額頭冒出汗珠，“那她要做多久？”
女人的肩膀搖晃兩下，“三個小時。”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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