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在朱英沿著欄桿向上攀爬的時候,有十來個人不約而同地上前欲制止朱英危險的行為,卻被朱永琰喝住了,朱永琰語氣平靜而認真地說:“諸位不用理會,英子她不會有事的。”
眾人望著朱永琰胸有成竹、泰然自若的樣子,臉上的表情紛紛從緊張變成了期待。
過了不一會兒功夫,只見張海鵬與一個年輕的小伙子一人抱著一捆繩子來到了朱英方才攀爬過的護欄旁,并且在兩人身后還跟隨著一個抱著救生圈的小伙子。
當張海鵬看到海上忽隱忽現的朱英后,他先是大吃一驚,繼而神色懊惱地沖朱英喊道:“英子,你咋跳下去了,你沒事吧?”
聞言,朱英整個腦袋浮出了水面:“我沒事,海鵬叔快按照我說的做。”
然而張海鵬卻望著不遠處波瀾起伏的海面喊道:“海生,海龍你們快”
“海鵬”朱永琰立馬打斷了張海鵬的話,笑瞇瞇的瞅著一臉惶恐不安的張海鵬,悠悠地地說:“海鵬,你要擔心英子就馬上按照英子說的做”說完像個老頑童般沖張海鵬眨了眨眼。
張海鵬聽了朱永琰的話,有些不好意思地沖朱永琰笑了笑,隨即將懷中的繩子扔在甲板上,緊接著彎腰拿起繩索的一端,開始手腳麻利地往欄桿上綁,與此同時對抱著另一捆繩子的小伙子說:“阿飛,快把繩子的一端綁到欄桿上,一端扔到海里”
阿飛臉上雖然帶著疑惑的神色,但對于張海鵬的吩咐,他毫不遲疑地照做了。
片刻功夫,張海鵬便與阿飛完成了朱英之前下達的命令。
“英子,繩子綁好了,另外我給你準備了一個救生圈,你游過來拿吧。”張海鵬眺望著波浪翻滾的海面喊道。
須臾,張海鵬看見一個扎著兩條辮子的小腦袋浮出了水面,于是吩咐身后那個抱著救生圈的小伙子將救生圈朝英子的方向扔去。
在此期間,朱英順利地在海中找到了那兩位不幸落入海里的年輕人。朱英發現兩人時,兩人在距離海面三米以下,正手拉著手,嘴對著嘴像兩條纏繞在一起的美人魚般游來游去。
當朱英看清兩人長相的那一剎那,她一下子驚呆。她之所以如此驚訝,不是因為這兩個年輕人長得幾乎一模一樣,也不是因為這兩個年輕人都是十三歲的少年,更不是因為他們長得濃眉大眼,十分清秀,而是因為這兩個家伙正是她剛才在甲板上時渴求在人群中尋覓到的海生和海龍弟兄兩。
朱英自打記事以來便認識這對雙胞胎兄弟,她的爺爺是這對兄弟的師傅,凡是爺爺在海上會的本事,他都毫無保留地傳授給了這弟兄兩。
別看海生和海龍只有十三歲,但他們在海上的本事尤其在海下的本事,許多經驗老道的水手都是望塵莫及的。
她如果早知海鵬叔口中那兩個不幸落入海里的年輕人,是他的兩個兒子,她決計不會心急如焚地跳入海里救人,她最起碼要等這兩個家伙在海里泡兩個小時后,再跳下來救這兩個家伙。不過既然已經跳下來了,那她就發發善心救救這對“可憐”的“落難者”。
思緒轉到此處朱英決定按照原計劃將海鵬叔扔下來的兩條繩索分別拴在海龍和海生的腰間。
要完成這項活對一般人來說并不是件易事,甚至在某種程度上來說是件危險的事。不過朱英憑著從自己爺爺那兒遺傳來的好水性以及七年來爺爺的嚴格訓練,順利地完成了使命,從頭至尾朱英花的時間不到三分鐘。
在朱英將繩索綁到海龍和海生腰間的過程中,兄弟兩心有靈犀般睜開眼,互望了一下,旋即又迅速閉上了眼。然后依然手拉手,嘴對嘴猶如兩條被施了定身術的美人魚任朱英將繩索牢牢拴在了他們腰間。
朱英將繩子拴好后,用力揪了下張海龍的耳朵,隨即如同鯉魚般躍出了水面。
“英子,沒事吧?”張海鵬趴在欄桿旁大聲問。
“海鵬叔繩子拴好了,你叫人使勁往上拉吧”朱英一面說著,一面朝不遠處的救生圈游去。
“英子,那你怎么上來?”
“海鵬叔,你先把海生哥和海龍哥拉上去,他們快支持不住了,等你們把他倆拉上去,再拉我吧!”朱英說話的同時鉆進了救生圈。
“好吧”張海鵬答應一聲,而后轉身招呼看熱鬧的人群中七八個年輕的小伙子上前幫忙。
幾分鐘后海龍和海生像兩條“死魚”一般被人們用繩索硬生生從海里拉到了甲板上。
其中一位剛被拉上來便豁然坐起身,指著拉他上來的幾個小伙子,沒好氣的嚷道:“你們這幾個混蛋就不能溫柔點?你們海爺的腰都快被你們給弄斷了。”
“原來是海爺您吶!我還以為是一條美人魚呢,早知道是您,我才不費力往上拉,唉,可惜呀,可惜,我的美人魚老婆成了泡影”其中一位又瘦又高,長得像個猴子的小伙子嬉皮笑臉地說道。
瘦皮猴的話,引得眾人哄堂大笑。
“就你這幅海怪般的長相,還想討個美人魚當老婆,做你的春秋大夢去吧!”這位先坐起來的少年,一面嘟囔著一邊動手解腰間的繩索。
而另一位少年則依舊一動不動地躺在甲板上。
瘦皮猴望著躺在甲板上的少年,一雙深陷在眼窩中的大眼骨碌碌一轉,而后站到眾人面前說道:“各位爺爺奶奶,叔叔阿姨,哥哥姐姐,弟弟妹妹們,今天是朱爺爺的七十大壽。這是一個難得的好日子,在這個難得的好日子里,讓我們做一件難得的事吧。咱們不如來打個賭,咱們就賭這條躺著的美人魚叫啥名字,如果猜對的人我給他十塊錢,如果猜錯的人給我十塊錢,怎么樣,有意思吧!誰先來猜?”
“我猜躺著的一定是海龍”一位胖乎乎的小伙子嚷道。
“我猜肯定是海生哥哥。”人群走出來一位小男孩,抬起亮晶晶的眸子望著瘦皮猴說道。這是一個可愛的小家伙,長著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身穿一套藍白相間的水手服,年紀大概八、九歲的樣子。
“朱睿,你有錢嗎?”瘦皮猴居高臨下地俯視著身高只到他腰間的小男孩問。
“方小東,這話你應該問你自己才對”名叫朱睿的小男孩冷著一張小臉說道。
“一邊去,我不跟小鬼玩”瘦皮猴不耐煩地嚷嚷道。
這時還在海里隨波逐流的朱英,意識到船上的人似乎全都忘記了她,于是她有點兒生氣地鼓起腮幫子,大聲喊道:“救命啊!救命啊!”
眾人聽到呼喊聲,三五成群地涌向了護欄旁。
原本緊閉著雙眼,紋絲不動地躺在甲板上,并被瘦皮猴拿來打賭的少年,一聽到朱英的呼救聲,竟像突然復活的僵尸一般嗖的一下站起來,連腰間的繩子也顧不得解,便動作敏銳,如鬼魅般攀上欄桿,瞬間躍入了大海。
而另一位剛剛與瘦皮猴斗嘴,此刻早已解開腰間繩索的少年則與其他人一起目瞪口呆地望著向朱英快速游去的少年。
這時朱英離客船已有五六丈遠,不過那少年很快便游到了朱英跟前,當然這也多虧拴在他腰間的繩子足夠長。
“師妹,你沒事吧?”少年雙手攀住朱英的救生圈,神色擔憂地望著朱英。
朱英沖少年眨了眨清澈靈動的大眼睛,笑嘻嘻地說:“海生哥,你怎么又跳下來了,難道你就這么喜歡泡在海水里嗎?”
“我還不是擔心你嘛”少年無奈地說道。
“還是海生哥對我最好,不像老朱、瑪麗夫人,還有我爺爺海鵬叔他們,哼,他們都是騙子。”
“好了,師妹,我們游回去吧。”
“好吧,看在你的面子上我跟你回船上去。”
說完朱英鉆出救生圈和少年手拉手向客船的方向游去。
不多時,兩人便游到了客船正下方,然而巨大的客船仿佛一座高不可攀的山峰一般佇立在兩人面前。
“師妹,我抱著你,讓他們把咱兩一起拉上去可以嗎?”少年目光溫柔地凝視著朱英說道。
朱英想了想后,鄭重其事地說:“可以,但你必須抱緊我,可別半途把我扔下去。”
“師妹,你放心,我不會的。”少年神色堅定地說道。
朱英點了點頭。
少年雙手緊緊的摟住朱英,爾后仰頭,望著上方,大聲道:喂,海龍,找人將我和師妹拉上去”。
“你本事那么大,為什么不抱著師妹飛上來呢?”船上的少年譏諷道,不過不等船下的少年做出回應,張海鵬已叫幾個看熱鬧的家伙把拴在他兒子張海生腰間的繩索往上拉了,同時還不忘叮囑一句:“海生把英子抱緊了,別松手。”
張海生和朱英被幾個小伙子拉上船后,他的同胞兄弟張海龍望著兩人不陰不陽地說道:“快瞧!杰克和露絲被人救上來了,看來《泰坦尼克號》得重新拍了。”
聞言,張海生沖張海龍揚了揚眉毛,接著松開朱英,動手解起了腰間的繩索。
渾身濕透的朱英幾步跨到張海鵬面前,揚起脖子,一雙大眼緊盯著比她高出好大一截的張海鵬,正想質問他為什么要騙她。就在這時朱英被一位中年大叔從身后抱了起來,此人身材高壯,面容富態,看上去四十一二歲。
朱英愕然地扭頭望向抱起她的人,接著一臉驚喜地叫道:“老朱,你是突然從哪里冒出來。”
“從海里,寶貝你剛才表現的真棒!老朱為你感到自豪。”中年大叔用寵溺的眼神望著朱英笑著說道。
沒錯這位身材高壯、面容富態的中年大叔正是朱英的父親朱大海。
“老朱,你和海鵬叔是一伙的嗎?”朱英表情嚴肅地看著朱大海問道。
“寶貝你說什么我聽不懂啊”朱大海蹙眉說。
“難道不是你們和海鵬叔合起火來騙我的嗎?”朱英嘟著小嘴,表情不悅地說。
聽到此話,朱大海帶著詢問的目光看向了對面的張海鵬:“海鵬哥咋回事?”
“大海,你先帶英子去換套干衣服吧,這事我慢慢跟你們解釋”張海鵬黝黑的臉上帶著一絲無奈的苦笑說道。
朱英立馬反對:“天氣這么熱,衣服一會就干了,海鵬叔,我現在就要聽你的解釋。”
張海鵬看著朱英灼灼的眼神,竟有一種無所遁形的感覺,心道:英子才十歲眼神就能散發出這么強大的威壓,等她以后成了船長,恐怕只要一個眼神,船員們就會乖乖地聽她的話。
張海鵬一邊這樣想著,一邊用慈祥的目光注視著朱英說道::“好吧,英子我向你承認這一切都是我安排的,但我的本意并不是欺騙你,而是為了騙你爺爺”
“海鵬哥,你好大的膽子居然敢騙老船長”朱大海笑著說道。
“唉,我只不過是想給老船長一個驚喜”張海鵬苦笑道。
“什么驚喜?”朱英好奇地問道,同時環顧四周,她發現看熱鬧的賓客已經散去了,爺爺也不知道去了哪里,只有海生和海龍并排躺著離他們幾步遠的地方低聲交談著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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