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曉晨跑出竹林苑后,一直沿著林蔭大道向前跑去,最終她來到了北辰樓五樓的女生洗手間。她一跑進洗手間便一下子沖到洗手臺旁的垃圾桶跟前,可是垃圾桶里卻是空的了。
“怎么會是空的了,不,不會的”朱曉晨一邊喃喃地說道,一邊將手伸進了垃圾桶,像突然失去光明的人一般在垃圾桶里胡亂的摸索,神情顯得萬分焦急。
“同學你在找什么呢?”
朱曉晨突然聽見旁邊有人問說道,她猛然站起身看見一位身穿清潔服的中年婦人手里拿著拖把站在她面前。
朱曉晨像處在黑暗的人突然看見了光明一般,用急切的目光望著中年婦人說道:“阿姨你有沒有看見一個白色的筆記本,里面記得是物理筆記,字跡很雋永”
那位面容富態的中年婦人用奇怪的眼神看著朱曉晨問道:“同學,那筆記本對你很重要嗎?”
“嗯”朱曉晨使勁地點點頭:“我不能沒有那個筆記本,阿姨求求您快點告訴我那個筆記本現在在哪里?”
“你要是早來十幾分鐘就好了,現在恐怕已經被老陳送去垃圾場了”中年婦人蹙眉說道。
“垃圾場在哪?”
“就是咱們學校的垃圾場,你——”
朱曉晨沒等中年婦人說完便立刻轉身向樓下飛奔而去了。
五分鐘后……
氣喘吁吁的朱曉晨遠遠地看見垃圾場里濃煙滾滾,而旁邊站著一位身穿灰藍色保潔服的中年男人,手里拿著一根長長的火棍,正將四周的垃圾往大火中撥。
“不要燒,快滅火啊!”朱曉晨一邊大聲喊叫著一邊像瘋子般朝垃圾場跑去。
片刻的功夫后,她來到了垃圾場跟前。
“叔叔快將火熄滅,求求您了”朱曉晨一邊說著一邊跳進了垃圾堆,隨即蹲下身,絲毫不在乎那些垃圾有多臟,雙手伸進垃圾堆里翻尋了起來。
這位正在焚燒垃圾的清潔工,中等個子,面容黑瘦,他名叫陳振道。至今已在這座垃圾場里焚燒了整整三十年的垃圾了,但他還是頭一次看到有人不顧一切地在垃圾堆里找東西,他完全被驚呆了,好半天他才反應過來,在烈焰滾滾的垃圾場里翻尋東西有多么威脅。
于是他疾步上前勸阻道:“小姑娘快離開這兒,這里很威脅”
然而朱曉晨卻對陳振道的警告完全置若罔聞。
陳振道急了,將手中的火棍扔到一旁,雙手去拉朱曉晨,可是一來她身體胖,二來她拼命地反抗,好半天他愣是沒有將人拉起來。
“小姑娘你要是再不起來,我就去找學校領導,那你可就麻煩大了”陳振道呵斥道。
然而很快陳振道便發現這樣的威脅對于眼前這個女孩來說沒有任何作用。最后他只得拾起那根火棍,用那根火棍去撲火,他的本意是將那一堆熊熊燃燒的烈火給撲滅,可是他越撲火勢越旺盛了。
正當陳振道急的不知道怎么辦好的時候,他看到面前的女孩突然站起了身,手里拿著一個白色的筆記本,那筆記本已經臟的不成樣子了,可是他看到那個女孩竟然用袖子將筆記本小心翼翼地擦了一遍,直到把它重新弄干凈后,她原本充滿憂傷的臉上驀然揚起了格外燦爛的笑容,看著渾身被垃圾弄得臟兮兮的女孩,他忽然覺得眼前的場景仿佛是一個小乞丐突然尋到了寶藏。
“謝謝,叔叔”朱曉晨向陳振道深深地鞠了一個躬后,便轉身離開了。
陳振道布滿滄桑的眼睛默默地凝望著女孩遠去的背影,口里吶吶地說道:“沒想到這個世道上還有這么重感情的人,真是難得啊”說到這兒他突然轉回頭,用平靜而溫和的目光望著那些正在被烈焰焚燒的垃圾咕噥道:“我知道你們中曾經有很多是被當作寶貝一樣愛過的,可是現如今你們只能被這無情的大火焚燒掉。唉,你們不要怨恨我焚燒你們,等我死后,我也會被焚燒掉的。”
……
朱曉晨小心翼翼地懷揣著那本她從垃圾場撿回的筆記本,朝北辰樓的方向走去,走到離北辰樓還有十幾步遠的時候,她突然想起姐姐讓她中午放學后到她的宿舍去一趟。
于是她立馬轉身,朝女生宿舍狂奔而去。
當朱曉晨來到馬艷茹的宿舍時,馬艷茹正坐在床頭,神情有些焦急地等待著朱曉晨,一看到朱曉晨,馬艷茹那張瘦削的臉龐上立刻綻放出了孩子般開心的笑容。
“曉晨,你總算來啦”馬艷茹一面說著一面激動地站起了身。
“姐姐”朱曉晨親切地喚道,說罷跑過去一下子撲到了馬艷茹的懷中。
“曉晨,你怎么啦?”馬艷茹擔憂地問道。
“姐姐,沒什么,就是覺得我好久沒有和姐姐擁抱過了,突然想抱抱姐姐”朱曉晨輕聲說道。
“我的傻妹妹啊”馬艷茹臉上帶著溫柔的微笑說道,說完拉著朱曉晨在床邊坐下,問道:“曉晨,發生什么事了,你今天早上怎么看起來魂不守舍的?”
“姐姐,沒什么”朱曉晨面帶著淡淡的微笑說道。
“是不是因為小凡轉學的緣故?”馬艷茹凝視著朱曉晨的眼睛輕聲問道。
聞言,朱曉晨心里凄然冷笑道:“他轉學了?原來他竟然轉學了?虧我今天早上還因為害怕遇到他而膽戰心驚”
“曉晨,你和小凡之間是不是發生了什么不愉快的事情?”馬艷茹望著朱曉晨眼神里隱藏不住的哀傷問道
“沒有,姐姐”朱曉晨忙搖頭。
“那小凡為什么會突然轉學?”
“我不知道,或許是他厭倦了這所學校,他想去更好的學校吧,姐姐我們不說他了,我們說說別的事情吧”朱曉晨用懇切的目光望著馬艷茹。
“那好吧,不過曉晨請你記得,我是你的姐姐,雖然我們沒有血緣關系,但是我愿意用我的生命去愛你這個妹妹,所以曉晨有什么心事你一定要告訴姐姐”馬艷茹用那雙因為臉頰太過瘦削而顯得出奇大的眼睛凝望著朱曉晨說道。
“嗯,姐姐,謝謝你”朱曉晨紅著眼眶,聲音有些哽咽地說道,此刻她真的很想將那個她曾經視作天神的人,竟然為了和別的女子上床,而欺騙她傷害她的事情告訴姐姐,告訴姐姐那個人讓她絕望到了差點自殺,告訴姐姐雖然她恨那個人,可是她真的好思念他啊。
然而她知道她不能,姐姐的情思已經害得姐姐夠痛苦的了,她怎能再雪上加霜呢?她甚至后悔那天晚上不該告訴姐姐她和那人的事情,不該讓姐姐產生她和那個人像當年的姐姐和秦初的錯覺。
“對啦,曉晨你吃飯了嗎?”馬艷茹望著朱曉晨沉默了半晌后突然問道。
“姐姐,我剛才在食堂吃過了”朱曉晨低著頭輕聲說道,事實上從早晨到現在她什么也沒吃,一來是沒有胃口,二來她想通過節食,盡可能快的將自己渾身多余的脂肪消耗掉,她以前雖然討厭她肥胖的身體,但從來沒有像現在這般討厭過,也從來沒有像現在這般擁有堅定的減肥信念。
“真的嗎?”馬艷茹有些懷疑的問道。
“當然是真的了,姐姐我干嘛在有沒有吃飯上騙你”朱曉晨抬起頭帶著一絲好笑的神情說道。
“曉晨,我看你最近瘦了很多,你減肥姐姐支持你,但是你一定要愛惜自己的身體,千萬不要因為減肥傷害自己的身體。”馬艷茹用殷切的目光望著朱曉晨說道。
“嗯,姐姐,你放心吧,我會照顧好自己的”
接著兩人又說了半天閑話后,馬艷茹拿起桌上的手機一看,發現馬上快兩點鐘了,于是語氣有些急切地道:“曉晨,再過三、四分鐘就要上課了,我記得下午第一節是你們班主任的課,你得快點往教室里跑了”
聞言朱曉晨立刻站起身,不過神態鎮定自若地對馬艷茹說道:“姐姐,你不用擔心,我最近天天跑步鍛煉,所以肯定能在上課前回到教室的”
“那就好,快走吧,路上小心點”
“姐姐,再見”朱曉晨說完便轉身快步朝宿舍門口奔去。
幾分鐘后,當朱曉晨剛邁進教室,上課鈴聲便響了起來,
在她的后面則緊跟著王文靜。
聽著王文靜高跟鞋那緊迫的噔噔聲,她腳下不由地加快了速度。
回到自己座位后,她所做的第一件事情便是望向臨窗第四排的位置,果然如姐姐所說,那個人的位置上是空的,而且不僅他的位置是空的,就連他同桌楚玥的位置,以及張嘉禾、劉新娜、曲萍的位置竟都是空的。
望著那五張空空如也的座位,朱曉晨心想:“難道他們五個一起轉學了?他們為什么要轉學,是因為我嗎?如此說來我的面子還真是大啊”
雖然她心里這么想,但是她卻無法抵擋向她鋪天蓋地席卷而來的失落感,那種感覺就好像世界末日降臨了。
盡管朱曉晨想集中精神將心思放到學習上,但她根本辦不到,下午的三節課和晚自習,她基本上都處于一種神情恍惚,似睡非睡的狀態。
晚上放學后,朱曉晨背著書包,獨身一人,沿著清冷的人行道慢慢吞吞地往五十九路公交站走去,走著走著,她忽然發現她身后有一道長長的影子在跟隨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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