瑩白小臉,杏仁圓眼,眸光似水溫柔潤澤,姣好的面容顧盼之間神采動人。氣質清朗秀婉,像是雪里香的一剪寒梅。
美則美矣,只是眼角處那顆不大不小的淚痣有點惹眼,言墨有些不喜這痣,倘若除了這痣,倒也是個不錯的女子。
倒是有些大病初愈的樣子,氣色不是很好,粉黛也遮不了臉上的憔悴之意。
齊舒定定的望著言墨,沒有絲毫的畏怯顯露出來,勇敢的模樣像極了那天只身一人跑到方府大門口厲聲質問的樣子,鋒芒畢露,絲毫沒有點掩藏。
寧澤略微有些激賞的看向齊舒,是個聰明的,越是在皇帝面前隱藏或者是賣弄機靈都會被一眼看穿,就連他都要謹慎斟酌,齊舒這說的都是實實在在的實心話,存不得什么假。
氣氛隨著齊舒這番話變得稍微有些凝滯,都在等言墨的反應,但是齊舒并沒有后悔自己說出來的這些話,相反還有些如釋重負。
“陛下,太子殿下求見!焙鋈挥袀太監走到了言墨的身邊,在他的耳邊低聲說了點什么,言墨原本臉上還有些厲色瞬間就柔和了下來。
“宣。”
三人均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情,只能靜靜的等待著。
卻見姬南太子瀟灑踏步走了進來,看到三人也是有些驚訝,忍不住脫口而出道:“哦呦,你們怎么在這里?”忽然想起了什么連忙捂住了嘴巴,然后又迅速松開手對著言墨抱拳說道:“父皇!”
模樣很是嚴肅敬重。
言墨看到姬南這般言行忍不住搖了搖頭說道:“我兒,父皇說了多少回,怎么就是改不了這個口癖,將來怎么繼承大統?不像話!”
“父皇!兒臣有父皇還能快活很多年呢,不急不急,慢慢來,慢慢來,嘿嘿。”姬南憨厚一笑,銅鈴大的眼睛滴溜溜轉,很是討喜,周圍的侍從都忍不住捂嘴笑。
他們都知道陛下也是十分疼寵姬南太子,也縱的嬌慣。
“你啊你,來,過來,坐我旁邊!毖阅泻舻溃尲系剿纳磉呌蚁碌牡胤铰淞俗。
“父皇,您這是?”在書房召見這三人是怎么回事?
“你先說你來這兒做什么來了?”
“我?可巧了,父皇,我這次來正是為我可憐心疼的這位齊家妹妹來的!奔蠣钏茻o辜的說道。
言墨聽到這話,瞳孔不動聲色的緊縮了縮。“嗯?”
“前段時間不是受涼凍著了,清減了不少,又剛解除了婚約怕是難嫁,可憐的緊,所以特地想向父皇求個恩典來著!
“眼下方將軍可是打算娶了齊家大小姐,朕正與他們商量此事,何來難嫁之說?”
“父皇不是您讓齊舒白白等了五年,年華似水流過,這都老大不小了,給我我也不要,何況方將軍更是不可能,昨兒個我還聽說齊舒聽到方結的名字就想吐呢!”姬南口無遮攔大大咧咧的說道。
“放肆!”言墨呵斥道,卻沒有多少憤怒在里面的感覺。
“父皇,兒臣絕無半點虛言,您也知道,我家那位,最是個耳聰目明的,對上這些雞零狗碎的小事最是關心,偏生的她只愛和我叨咕這些,我也不想知道啊!奔衔叵駛受了罰的小孩子。
而姬南口中這位愛聽些雞零狗碎的,是指的家中那位正室太子妃,到現在為止,姬南只娶了這一位。
這是言墨主張為姬南挑選出來的太子妃,名為莫蘭,出身于少梁城莫家,其父其祖父都是一代大學士,書香門第,姿色也在中上,平素名聲也不錯。
言墨問了姬南,姬南也同意了,于是就做主給娶了,婚禮辦的盛大轟動,整個少梁城都吃到了太子新婚的酒席,人人稱贊其珠聯璧合、天命姻緣。
莫蘭祖父乃是一代名師,自是桃李天下,也紛紛寫了無數祝詞信箋跟雪花片似的寄到了姬南府中,一間大庫房都裝不下,清理就清理了很久。
可是實際上等到姬南娶回府里之后,才知道他這位太子妃與傳聞中的有些出入,而且不是一點點的出入,是很大出入。
平素最不愛的就是琴棋書畫刺繡女工,所有良家淑女應當學會的禮儀常識一概不會,而平時最愛做的,就是打探偷聽些奇聞異事,哪家府里什么樣的雞零狗碎都聽得津津有味,姬南勸解她多少識點字,但是偏生就是不愛看書愛聽戲文,這學識才華是半點沒有,讓她畫只鴛鴦都跟畫小雞似的。
好在性格開朗外向,對姬南很是上心,聽來的雜七雜八也都愛跟姬南傾吐,生氣的時候也氣不長,也不管束的緊,因而兩人成婚四年,倒也琴瑟和鳴,舉案齊眉,只余至今還無所出這煩心事一樁。
“齊舒,確有此事?”言墨沒有理會旁邊姬南的碎碎念,而是將問題拋給了齊舒。這,只是光聽到他的名字就吐了,這得是有多厭惡和抗拒?
言墨這發問直接把齊舒給問懵了,聽到方結的名字就吐了?這什么時候的事情?要說她吐了只有昨天喝小桃端來的補藥的時候才吐的,還是在補湯腥味重的情況下,只是碰巧提到了方結。
所以陛下這一問,她說是,可是也不是啊。
方結的臉色直接黑了,什么叫聽見他的名字就吐了?這簡直就是胡說八道!
“回陛下,確有此事!饼R舒坦承道。
言墨靜默了一會兒,看著這個無畏看著自己的齊舒,不免有些激賞,倒是個心氣兒堅定的。
“也罷,這樁婚既已有了變故,再強行湊在一起于情于理都不合,現方將軍既然已娶了新婦,出于道義想求娶齊舒也是能夠理解。朕問你,齊舒,你可愿嫁于方結為側室?”
方結慌忙看向齊舒,拼命的用眼神示意,示意她不要孩兒賭氣心性說不愿意,這么多年的感情,他不是沒有一點兒對她的留戀的。
“齊舒不愿!”斬釘截鐵的聲音,她不想為人側室,只想一生一世一雙人。
姬南忍不住出聲“勸解”道:“齊家妹妹,你可想好了?你也老大不小的了,要是拒絕了方將軍這門親事,以后要是嫁不出去怎么辦?”說罷用眼神擠了擠,頗有些戲謔的味道。
言墨沒好氣的瞪了一眼姬南,知道他這話哪里是對著齊舒說的分明是對著他說的。
“齊舒當真不愿!”說罷齊舒便跪伏在地,久久不敢抬頭,唯恐面對天子的憤怒,那可是流血千里,伏尸百萬!
“即使賭上齊家全家老小的性命?沖撞天子你可知什么后果?”
“齊舒知,但齊舒愿以一已微身任憑陛下責罰,只是有違本性之事,恕齊舒不能答應,倘使陛下強行如此,齊舒只有以死謝罪了,萬望陛下仁慈垂憐!
這話著實重了些,這是威脅皇帝啊?!齊舒太放肆了!
果不其然,言墨臉色黑沉震怒無比。其余三人皆是惶恐無比也紛紛跪伏了下來。
半晌過去,皆是不敢抬頭。
“罷了罷了,既如此,朕也不再勉強你,今日與齊家舒女相談甚歡,才情德行朕都看在眼里,考慮到前事,朕特封齊家舒女為晴明郡主,封地為夸倚(魏國偏遠一隅,無實際封賞意義,掛名而已)婚姻嫁娶之事不再僅僅是自由人的身份,而是任憑你自己作主。如此可好?”
言墨終是想通了,方結與納蘭公主新婚才幾日,齊舒上門一事鬧得沸沸揚揚,是以不適合有什么牽扯關系了,前事辦得不漂亮,罷了罷了,就許個恩典給她吧。
齊舒呆若木雞,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這,這,太出乎意料了。
況且,大臣的女兒冊封郡主乃是史無前例,真的可以嗎?雖說夸倚封地沒什么意義,只是掛名就已經榮耀無比了。
姬南也愣住了,沒想到求得這么大的一個恩典,齊舒還愣著干什么?
“還不謝陛下恩典?”強忍著激動的寧澤冷淡地說道,陛下此舉真的是大手筆了。
“陛下三思,這,齊門舒女皇親貴胄,如此是否有些不妥當?!”方結急忙打斷道,倘若是這樣的話,那他和齊舒就再無可能了。
本來齊舒心里也有些猶豫,想著是不是要求陛下收回成命,但是被方結先一步搶白,心中不由得諷笑,阻擋我是吧,那我便偏不讓你如愿!
“謝陛下恩典!齊舒受寵若驚感激不盡!”齊舒高聲呼喊道再次連連跪謝。
“噗哈哈哈,你果然不愿意嫁給方結!奔显谂赃吙┛┬Φ氖譀]有規矩,言墨看到都忍不住對著姬南吹胡子瞪眼睛。
此事已成定音,再無轉圜的余地可言。
如此,言墨便說乏了,把這幾人都給攆了出去。由公公領著出宮去,而到了宮門口的時候,一行人便在宮門口分道揚鑣了。
寧澤被姬南拽到太子府上喝酒去了,而齊舒出來直接鉆進了隨她而來等候多時的轎子中,只有方結被留在了原地,風乍起,吹來陣陣蕭瑟之意,宮人得知他鎩羽而歸又被拋下無人理睬,不由得同情的眼光落在了他的身上。
方結心里這下真的是郁結不已了,只得灰溜溜的離開,離去不久之后,這宮里的宣詔也就下達下去了。
而齊舒作為魏國第一個非皇族貴州而被冊封為郡主的消息,瞬間快馬傳遍了少梁城內外,乃至到了跑到全國各地。
原來齊門舒女真的沒有上門鬧事,要是鬧了話陛下怎么可能不懲治呢?而且她名聲在外極好,定是有人污蔑了,好在陛下明察,料理了方齊兩家的恩怨,化干戈為玉帛。言墨此舉也得了不少天下人的夸譽。
如今方府娶了納蘭公主和諧美滿,五年婚期未果的齊舒也得了郡主封號,不過年方十八,也算不得年紀大了,這下不僅不用低就而且很可能還要高嫁呢。
齊尚書在府里收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樂的昏了過去,他不知道齊舒何德何能在陛下面前得了這么大的恩賜,真是干得漂亮!
只可惜醒來的時候得知了冊封郡主后,讓齊舒自由作主婚姻嫁娶之事不由得又有些不高興的,擔心齊舒翅膀硬了不受操控,平時就不跟他怎么親近,這下要是得了郡主封號尾巴還不得翹起來?他還得好好壓壓她的風頭。
而方府里此時氣氛就不是特別喜慶了,收到消息的方家老太太為了撒氣又抽打了新來的丫鬟將她攆了出去。
坐在床榻上的方家老太太潘氏恨不能咬碎了一口老牙,這齊家的短命丫頭,怎么那場病就沒把她給收走呢?真真可恨!
陛下到底怎么被那個賤丫頭給迷惑了?等方結回來時候她要好好盤問盤問,這到底是怎么回事,不是商量好了跟陛下討要那個丫頭做側室,怎么不成反倒還貼了郡主名分?哪來的大臉受這郡主封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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