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山峻嶺之間霧氣彌漫，層層疊疊的云霧將整個霧川地區包裹其中，黑風暴區域反而是整個霧川視線最清晰霧氣最少的區域，還真是奇怪。
當飛行器在低空掠過時途徑原本的城市廢墟，殘存不多的高樓大廈隱藏在灰蒙蒙的大霧之中露出影影綽綽的線條，成片的低矮建筑群幾乎被沼澤沒頂，只露出一個個尖頂被灌木青苔覆蓋。
重九斤盯著窗外的山林谷地一動不動，難以想象就在幾十年前這里還是華夏內陸最繁華的城市之一，有上千萬的人在此工作生活，此刻卻只是被濃霧包覆人煙罕至的荒野廢土。
曾經的地球是什么模樣，那時的城市生態與此時舊地差別有多大呢？
重九斤怔怔的想著，電影電視劇里描述的城市街道，可以隨意自由出入踏青旅游的山林田野她可能一輩子都沒機會體驗了。
“即將進入濃霧區域，飛行器可能會有顛簸，請扣上安全索。”
飛行器廣播傳出飛行員的提醒聲。
眨個眼的功夫視線可及范圍內的景色從隱約可見轉換成一望無際的灰白色。
這要是在濃霧中面對面站著別說是親媽認不出來，要是體味不重，那可真是連身旁有沒有人都不一定能察覺。
霧川原本就高山林立，經過星爆之后地形變得更為復雜，低空飛行對飛行員的技術要求極為苛刻。
“我們已經接到撤離的命令，若是再找不到考察隊伍幸存者，這一次返航后不會再有飛行器加入搜救。”
馬修抬頭問了一嘴，“你們有其他任務？”
肩上有著少尉肩章的飛行員笑了笑沒有回答。
張隊對重九斤伸出手掌在空中揮了揮，悄聲說道“整個華夏能駕駛飛行器進入霧川安全出入的飛行員不超過一個巴掌，全地球加起來也不超過三個巴掌。”
“他們要是正好有任務在身就不可能參與救援行動，我們就不能這么快被找到？”
“對，這次運氣算不錯，不過也是因為軍方足夠重視。”張隊低頭朝重九斤笑了笑“軍方很看重xbh13號礦石。”
重九斤顯得沒什么興致，隨意的點點頭，并未出聲附和或是好奇追問。
張隊關切的詢問，“你怎么了，是不是哪兒不舒服？”
她搖搖頭閉上眼不再說話。
一開始還好，飛行器在空中只有輕微搖晃，比坐船還要更平穩，她嘗試著不斷調整呼吸節奏讓精神平穩和張隊說話分散對飛行本身的關注。
似乎是成功了。
可當飛行器進入濃霧區域，當它在密集的山峰之間快速飛行轉動，機身不再平穩反而時常左右搖晃，她的思緒不由自主的被影響。
緊閉著眼，她恍然間覺得自己睡著了，意識仿佛漂浮于云層濃霧之中。
飛行器正穿過山峰間隙，忽然提速，陡然間巨大的紅色機翼出現在她眼前，燃燒的火光，被割裂的小汽車，血泊中的父母，她被一分為二的身體，劇烈的痛楚從意識深處被喚醒。
血肉被生生割裂。
重九斤緊抓著安全扶手，背脊挺直，整個人猶如繃緊的弓弦。
血色在眼中彌漫，冰冷的海水浸沒身體，無力掙扎的下沉，被割裂的車身，海面上燃燒的火光將她徹底吞噬。
“重同學！”
“重同學！”
“重同學快醒醒！”
甕甕的聲音隔著冰冷的海水傳到耳邊聽不真切，模糊的聲音由遠及近。
“重同學！”
“重同學......”
溫暖的光源靠近，火光向她蔓延。
“不。”
雙眼猛地睜開，漆黑幽暗的眼中有黑金色的紋路游走，急速收縮成一個黑點，迅速又恢復正常。
當視線再次聚焦，眼前是一臉遺憾失望的艾麗婭，“重同學你對我就這么排斥嗎，我一靠近你就醒了。”
“嗯？”聲音沙啞的仿佛剛去參加了一次演唱會，“沒事，我可能只是有些緊張暈機了。”
重九斤一副不愿意多說的樣子，其他人也只能退回去，艾麗婭轉身前不放棄游說，“重同學你應該相信醫學，相信專業，不要諱疾忌醫。”
“相信獸醫專業嗎？”重九斤面無表情的抬起眼皮，嘴角勾了勾也看不出是不是在笑，漆黑的瞳孔仿佛無底深淵。
艾麗婭直愣愣的看著她，原本滾到舌尖的言語又吞了回去，不知道怎么回事，從樹洞出來之后總覺得重九斤變得更可怕了些。
多看幾眼總有種透心涼的恐懼感。
重九斤沒再理會艾麗婭，放松身體呼出一口氣，就在剛才她竟然出現窒息到快要死去的感受。
明明已經是個死人了。
可瀕臨死亡的感受太真實了，就仿佛實實在在的又經歷了一次從生到死的過程，每一絲細微的痛苦，不愿意回憶起來的細節那么細致真實。
“這是你意識深處的死亡記憶。”死導的聲音在腦海中響起。
“哈？”
“每一個死靈都擁有獨一無二的死亡記憶，不會因為被遺忘就消失，它只是藏在深層次的意識之中，這是專屬于你的死亡夢魘。”
明明是那么可怕的事，死導咱們能不說的仿佛喚醒一段甜蜜獨家記憶一般嗎？
“你是不是覺得渾身疲憊，乏力，四肢酸軟，頭疼如針扎，疲累的恨不得能睡個四五天？”
“嗯。”
“那就對了，進入亡夢魘相當于你的意識又經歷了一次死亡，所有的感官記憶都來自于你死亡時的真實感受。
甚至會因為你此時的意識力更強大而收獲更清晰更明確的記憶，那些被遺忘的細節被喚醒后會一再重復，重復的過程也是細節修正的過程，它們會越來越真實越來越痛苦。”
聽得一身雞皮疙瘩都站起來了，這么可怕的嗎？
死導當即給與肯定答復，“是的，就這么可怕。”
真要命了，“那我為什么會進入死亡夢魘狀態？”
“恐懼，懷疑等等負面情緒進入極端狀態時都會讓你的意識力出現破綻，尤其是在某些特定環境之中。
這時候死亡夢魘就會伺機尋找機會控制甚至吞噬你的意識，若是吞噬成功你會徹底陷入死亡痛苦循環，日日夜夜每分每秒不斷的重復死亡經歷直至靈魂能量消耗殆盡，最終消散。
與死靈無意識的死亡循環不同，死亡夢魘循環沒有前后間隙，也不是因為執念，而是被乘虛而入，你會被死亡吞噬。”
聽完后重九斤只覺得渾身發涼，一股涼意從心底向外彌漫，不自覺打了個冷顫。
這也忒殘忍了，死一次不夠，還得死上千千萬萬次？死到不能再死為止。
“好在每一個見習死神試煉者都享有一項特殊福利，你不會陷入死亡夢魘的循環之中。”
真的嗎？被套路好幾次重九斤難免對見習死神選拔系統的人道主義關懷精神產生懷疑。
果然，她的驚喜沒能延續超過三秒就聽死導繼續說道“當然是真的，若你陷入死亡夢魘循環無法掙脫系統會幫助你解脫接引你上路。”
呵，好特么溫暖的職業關懷啊，合著最后還是原地消失一了百了，還貢獻了最后一絲靈魂能量不浪費。
“要克服死亡夢魘無法依靠外界幫助，只能靠你自己不斷鍛煉意識力，彌補意識漏洞，鞏固你的意識力世界。”
重九斤只找出一個關鍵點，努力鍛煉意識力。
好好學習天天向上總是不會錯的。
“每一個死靈都有這樣的專屬死亡記憶，怨靈也是一樣嗎？”
“當然，你可以將死亡夢魘理解成心魔的一種，是你內心深處脆弱的具現，它一直存在于你的意識世界，趁你不注意就會抓住時機吞噬你。”
重九斤若有所思的念叨著“那能不能通過某種你方式讓怨靈不自愿被動的進入死亡夢魘循環，對活人呢，如果是心魔的話對活人應該也有用的吧？”
死導安靜了一會兒，就在重九斤以為自己不會得到答復時，略顯驚喜的女聲響起，
“重同學你竟然這么快就想到利用這一點作為接引死靈甚至生靈的方式，這種舉一反三的能力，無時無刻不想著接引死靈的精神真是令我欣慰佩服，太好了。”
“......誒？”被夸獎了，重九斤不僅不覺得高興隱隱的還有一絲不好意思，她還真沒有想到可以借此作為攻擊方式對付其他人。
不過，經死導這么一說，她越想越覺得似乎挺靠譜，可以仔細琢磨琢磨。
沉浸在思索如何利用死亡夢魘作為攻擊方式的設想中，接下來的飛行航程轉瞬即逝。
天還沒黑，飛行器已經穿過霧川大霧進入荊楚境內，視線一下子明朗起來。
南火和李牧帶著傷患返回軍區，艾麗婭選擇隨行，飛行器里就剩下重九斤，張隊，馬修，葛三丁，還有小奶娃一個。
“你先回店里，燒烤店可能還需要你照看你一陣子。”馬修對重九斤交待道。
“社長你不回去？”
“委托工作最后還需要收尾。”馬修聳聳肩，笑著提醒“你回去就把課外實踐報告寫好提交，千萬別忘了。”
馬修要去新區，想必關于礦石和樹洞還有許多需要交待的事，重九斤幾人自然是不適合摻和進去的。
只是有一件事不是他們想不摻和就能不摻和的。
“渡口村那事肯定還有調查組會來找你們，你怎么對我說的就照實對調查人員說，說不清的你就推到老張身上。”馬修說著掃了眼摸鼻子的張隊，“既然他硬要把你拽進來，這些事就該他自己處理好，其他的你不用操心，好好準備大考。”
“好的，社長。”
“行吧，趕緊回去吧，最近就不要到處亂跑，下次可別再這么容易被人忽悠，讓你去荒野你就去啊？甭管認識不認識都要三思，這年頭壞人多得很，知人知面不知心。”社長一臉鄭重的叮嚀。
“嗯，社長說的對。”
再一次被插刀的張隊此刻默默退到角落，被挖墻角被挑撥一失足落個反面示例典型形象卻無力反抗也無法反駁，老張耷拉著嘴角扭開頭，眼不見心不煩。
“都下去吧。”終于叮囑完，社長大手一揮讓所有人離開飛行器。
“說你呢，還坐著這兒干什么？”
葛三丁抬頭看了眼飛行器窗外，跨海大橋的標志清晰落入眼中，嘿嘿一笑，緊抓著扶手不放“我不住這兒啊，要不你們能不能順路把我送去野外？”
“你說呢？”馬修笑了。
葛三丁最后是被張隊給拽下去的。
重九斤目送飛行器起飛迅速轉開視線。
這時葛三丁肚兜里掏出三張紙，刷刷寫上一排號碼分別遞給重九斤，張隊“這是我的通訊號，別呼叫，有什么需要的物資，不管多奇怪盡管留言，歡迎照顧我生意。”
他正要轉身離開張隊終于開口了，“你覺得以渡口村出的事以及霧川黑風暴的影響，調查組能放過你？”
正打算開溜的葛三丁身體驀的僵直在原地，這個可能性他不是沒想過，只是心存僥幸。
“我打算先去北寨避避風頭。”
“呵呵，你膽子不小啊，北寨那邊的餓狼怕不是要第一時間歡迎你。”
葛三丁那張滿是水痘的臉看上去更加水靈了，急的。
最后的結果便是葛三丁不情不愿卻也沒辦法只能跟著張隊回了警察宿舍。
這一次離開城市安全區去往荒野廢墟不過三四天而已，經歷卻可說是異常驚險豐富。
“我要先去一趟三院。”重九斤打過招呼正準備離開忽然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
她把背包里的孩子抱出來“張隊，這孩子要怎么辦？”
“我給隊里報備然后讓人聯系福利院，確保給孩子送到安全的地方，今晚你暫時先帶著。”
“那好吧。”重九斤背著小奶娃朝三院走過去，她倒是想跑可跑不動，意識力消耗殆盡身體異常疲憊，慢悠悠的邁著步子跟七八十歲的老太太過馬路似的。
可想想余額點數她又覺得這次野外探險血賺不虧，一想到距離父母蘇醒一家人團聚那一天又近了一步，重九斤的嘴角控制不住的上揚。
笑瞇瞇的跨進三院大門，只覺得一陣陰風掃過，咻的一下，剛才還遠遠看見守在門口的幾個死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躲得無影無蹤。
【精彩東方文學 www.nuodawy.com】 提供武動乾坤等作品手打文字版最新章節首發，txt電子書格式免費下載歡迎注冊收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