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池這幾年雖然民生興旺,可不年不節(jié)的時候,燜這么一碗肉還是挺稀罕的。
檀邀雨好奇,見婦人招呼,也沒多想,便下了馬。臨近院門的時候,檀邀雨刻意向后撤了一步,讓北寧行者先一步入內(nèi)。
婦人大約以為他們是爺孫,便也先請北寧行者落座。
北寧行者知道檀邀雨這是想隱藏二人的身份,便順?biāo)浦鄣刈讼聛怼?br />
檀邀雨環(huán)顧了一下這小小的院落,似是閑聊般問道:“聽二位的口音,應(yīng)當(dāng)不是仇池人吧?”
婦人點頭,“是呢。咱們一家原是西秦人,國破之前便逃難來了仇池。幸得仇池仙姬收留,允許咱們在此處安家。”
檀邀雨幾不可查地皺了下眉,繼續(xù)問道:“若我沒記錯,仇池給逃難來的人都分配了耕種的土地,也幫著搭建村落,你們?yōu)楹卧谌绱松钌嚼狭掷锫淞藨簦侩y不成是有人貪墨了你們該得的土地?”
婦人忙擺手,“沒有!沒有!那絕無此事!咱們到時,知道能分得土地,還高興地不得了。只是”婦人笑著指了指自家男人,“咱們當(dāng)家的原本就是獵戶,一輩子在林子里慣了。若讓他種地,倒還真不習(xí)慣!
中年男人顯然是個內(nèi)斂不愛說話的,不過此時也開口道:“咱們跟仇池的官員說了還想繼續(xù)做獵戶,官員也同意了,還給了咱們一點兒銀錢,讓咱們能在這兒蓋間房子!
檀邀雨這才放下心。她剛認(rèn)識花木蘭時,就已經(jīng)見識到了地方官員貪墨的可怕。這種事兒若真發(fā)生在仇池,檀邀雨是絕不會放過的。
哪怕是大將軍姚正的親孫子,姚家的獨苗,當(dāng)初占了別人土地,都照舊被罰了。
北寧行者看著木桌上扣著的那碗肉,也問道:“今日可是家中有喜?”
婦人高興地猛點了下頭,似乎一直等著他們問起這事兒。
只見她頗為驕傲地道:“咱們兒子不久前隨軍去征討北涼,據(jù)說還被選了什么重騎兵!他前日托人帶話,說今日回家!二位再稍等片刻,他應(yīng)當(dāng)是快回來了!”
檀邀雨和北寧行者互望一眼,二人都沒想到會在這兒遇到救世軍中的人。雖然不知道此人是否認(rèn)得出檀邀雨,不過還是少節(jié)外生枝的好。
兩人默契地起身想走,婦人卻湊到檀邀雨身邊拉住她,笑問道:“女郎年芳幾何?可許了人家?不是婦人自吹,咱那兒子生得可俊俏,同你可是般配得很!”
檀邀雨嘴角微抽,沒想到自己長得粗枝大葉的,還頗受準(zhǔn)婆婆們的喜歡。她正想借口走掉,就聽院門外一陣急促的跑步聲,隨后一個低啞的聲音道:“爹、娘,兒回來了!
說話的青年男子長得又高又瘦,卻不顯孱弱。大約是經(jīng)常同父親上山打獵的原因,一看便是個結(jié)實的孩子。
青年同檀邀雨隔門對望,青年先是愣了一下。似是懷疑自己看錯了,又一臉迷惑地去看一旁的北寧行者。
在他完全反應(yīng)過來之前,檀邀雨搶先作揖道:“這位便是剛北征回來的勇士吧?聽嬸子說你還入選了重騎兵團(tuán),真是讓小女佩服!
婦人一見兒子,頓時樂開了花,也顧不上拉著檀邀雨說親了,趕緊將兒子迎進(jìn)院子,一面上下打量確認(rèn)兒子沒受什么傷,一面反復(fù)念叨:“回來就好,回來就好!娘不求你建功立業(yè),只要你平平安安就好!
此時青年已經(jīng)完全確認(rèn)了檀邀雨的身份。不過好在他是個機(jī)靈的,見檀邀雨似有意隱瞞,便也裝作不認(rèn)識,只是頗為尷尬道:“怎會不平安?仙姬娘娘武功、謀略如何了得,咱們跟著出征自然是戰(zhàn)無不勝!
檀邀雨強(qiáng)忍著才沒被這突如其來的馬屁逗樂,還忍不住附和道:“就是、就是。嬸子您可要知道,重騎兵團(tuán)配的都是最好的馬、最硬的槊,敵人見了,沒打之前都要退避三舍的!
婦人雖然不懂,但聽檀邀雨說了,也跟著開心起來,招呼著眾人落座。
她一邊將燜的肉分別夾到眾人碗里,一邊依舊念叨個不停:“再好的刀,也有砍不動的盾,要是能不打仗就好了”
男人聞言卻責(zé)怪道:“兒子才剛得勝歸來,你說這些作甚?”
婦人白了丈夫一眼,“咱說錯啦?這幾年,若不是他們稱王稱帝的搶來搶去,咱們在哪兒不能安穩(wěn)度日?誰要是能讓這天天打仗的日子停下來,咱給他立長生牌坊,天天供著都使得!”
檀邀雨不說話了。
她不說話,北寧行者更不會說話。那青年也不敢說話了。飯桌上的氣氛頓時冷了下來。
婦人很快便意識到了,忙打了下自己的嘴巴,“瞧咱,又念叨個沒玩。不說了,咱們高高興興地吃飯!
檀邀雨吃了幾口,又問了青年幾句軍中的事兒。青年不敢妄言,都據(jù)實以答,還特意取出自己分到的戰(zhàn)利品來給檀邀雨檢驗。
見檀邀雨滿意地點點頭,青年這才松了口氣。
飯后檀邀雨從自己的馬背上卸下了一把小巧的弩機(jī),交給青年道:“能在此處相遇,便是機(jī)緣。兒行千里母擔(dān)憂,我不能白吃了嬸子一頓飯。這是我平時護(hù)身用的,今日送給你,望能保你平安。莫讓父母擔(dān)心。”
青年猶豫了片刻,最終接了過來,然后跪也不是,不跪也不是地僵在原地。
檀邀雨并未多做停留,謝過了中年夫婦,便同北寧行者再次上路。
婦人看著檀邀雨騎馬遠(yuǎn)去的背影,嘖嘖道:“也不知是哪家的女郎,總覺得器宇不凡。”
忽地又懊惱道:“哎呀,瞧咱這記性!怎么忘了問她姓甚名誰!方才咱同她提起親事,她又送了你定情信物,可是愿意的意思!”
青年一聽臉就白了,“娘!您說啥!您向仙姬提親了?!”
“咋呼什么?!”婦人被嚇了一跳,“你都多大了?以前顛沛流離,娘不敢給你說親,如今家也有了,你也出息了,怎么就不能討一房媳婦了?”
青年急得直跺腳,“娘!你當(dāng)她是誰?!她可是仙姬娘娘!”
離開茅屋的邀雨二人并沒有返回武都。
檀邀雨似乎受到了什么啟發(fā),開始一路喬裝打扮地同各處百姓聊天。興起時竟能從日出聊到日落,完全沒有要回去的意思。
而武都王宮里的使節(jié)隊伍卻等不及了。最終王五郎同謝惠連在檀邀雨回來之前,便押送著棺槨上路,開始一路慢悠悠地朝平城出發(f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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