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姒又做夢了,她每次做的夢都真實得令人感到身臨其境,因為那是她上輩子做過的事情。
上輩子越州有三大奇聞,徐家占其二,一是學太公的公子哥兒,二是說魂靈的美人兒,前者說的是徐家二爺,后者講的是虞家阿姒。
虞姒在開始知事的年紀起就住在徐家,她不記得五歲以前承歡父母膝下的快樂,她只記得徐家人的漠不關心,朔月莫名奇妙的消失,望月的忽視,上弦的控制,葉正雅的天真善意……
如此好的不好的,造就了虞姒嫉恨而又軟弱的性格,她像是在籠子里被困了很久的金絲雀,想要逃離,卻不知道如何去做。
上輩子她磕傷了額頭,受到了驚嚇,沒那么快大好,她沒在廊下懶懶散散地曬太陽,望月沒看不過眼來說她,她也沒嫌望月煩找了個借口,把她支了出去。
以至于葉正雅翻墻進來,她根本沒見到,是望月把她送回去的,話說回來,十二歲的她,見到了葉正雅也是不想理的。
葉正雅沒見到,元宵節盛興樓她自然沒去,桑葉子和徐二爺她也沒遇到。
虞姒一直呆在徐家,直到徐芽兒回來。
那時侯她對上弦的感情很復雜,一方面上弦是唯一可以與她說說話的人,另一方面她又對上弦感到恐懼。
徐芽兒通過望月,邀她一起去道觀,上弦沒讓她去,她便沒去,但早春宴不是她想推就能推的。
徐芽兒有種潤物細無聲的溫柔,是虞姒從沒有體驗過的,一次早春宴,徐芽兒成功俘獲了虞姒的心。
虞姒渴望逃離這種境地,她想向徐芽兒求助,可這種念頭還沒破土見到陽光,就被時刻注視著她的上弦發現了。
十二歲的虞姒盡在上弦的股掌之中,上弦沒有像這輩子一樣這么著急,虞姒是逃不離她的手掌心的。
人的貪欲是無止境地,上弦若是想,她可以一直跟著虞姒,到她成親、生子、老去,可這樣太無趣了,她也會老,她不想她最后的記憶是兩頭蒼老的白發,就像她娘在她的記憶里永生永世是那么漂亮。
而且虞姒的生活里有了丈夫,有了孩子,不管她的生活過得如不如意,到死了那一刻,虞姒能有多少記憶是留給她的。
上弦要虞姒這輩子,下輩子都不會忘記她。
上弦成功了。
她不再克制自己,加大了對虞姒的控制,虞姒想對徐芽兒傾訴的愿望沒有成形,就被揮散了,無人傾訴的虞姒幾乎要被她給逼瘋了。
上輩子的虞姒沒去道觀,上弦沒去教唆姚大姑娘,葉正雅也沒事,她辦了一場踏春游,請了虞姒。
虞姒為躲避上弦,應了約,卻在踏春游上被上弦刺激的發狂,那時上弦在她心目中就是一個來去無蹤,沒有影子的鬼怪,她瘋了一樣想逃跑,她逢人就對人訴說上弦的怪異,她說得急說得快又顛三倒四,沒人聽得懂她在說什么。
急于自救的虞姒拿起了一把匕首,她想逃離上弦的控制,上弦卻在眾目睽睽之下撞上了她手握著的刀刃。
人人都當是徐家表姑娘發瘋,失手錯殺了自己的丫鬟,沒人想過是上弦自己撞上去的,可能有人看到了,但不敢說,認為是自己看錯了。
眾口鑠金,積毀銷骨,沒多久整個越州城都知道了徐家那個頂好看的表姑娘瘋了。
十二歲的虞姒拼命地想忘記這一切,想忘記上弦,想忘記十二歲時的整個春天。最后后,她確實如愿了,她在很長一段時間里都忘記了這段不堪回首的日子。
可當死前回想一生的時候,她能想起來的,只是她……
殺了上弦。
上弦成功了,她成功地讓虞姒記了她記到了下輩子來。
多可笑……
虞姒回到了她的葬身之地,來自四肢百骸的疼痛刺激著她的腦仁。
她再一次被疼醒,她混著滿臉的淚水和汗水跌下床,急切地想要尋找什么,卻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找什么。
“怎么了!”外間的桑葉子聽到聲音,快步走了進來,她受了不少傷,露在衣衫外頭的皮肉都被包了一層又一層。
淚水糊滿了眼的虞姒并沒有看清楚她包扎的傷口,一把抱住了她,在她耳邊嚎啕大哭。
桑葉子是虞姒上輩子最想活成卻一輩子也沒活成的樣子,桑葉子是和她完全不一樣的人,卻和她經歷了差不多的事。
這輩子王氏出事后,虞姒對桑葉子說的話,是上輩子她想有一個人能對她這么說的話。
“嘶。”桑葉子的傷口被虞姒按住了,她倒吸了一口涼氣。
虞姒哭得太撕心裂肺,沒聽見。
桑葉子也知道虞姒這樣子是被夢魘住了,沒吭聲,一下一下拍著虞姒的背,平復虞姒的情緒。
虞姒止住了眼淚,她兩只眼睛腫得厲害,跟杏仁似的,就給她留下了兩道縫。
“你還能看清楚我嗎?”桑葉子笑個不停,笑得傷口疼。
虞姒被笑得委屈,她哭夠了,自己坐起來,抹了眼淚,倒了杯白水,她有感覺自己的眼皮不太對勁,卻沒有銅鏡供她自照。
虞姒望了一圈,這間房有點眼熟,再看了幾眼,才想起這就是她在徐家住了七年的屋子。
她做了一個夢,恍如隔世。
笑得太猖狂,桑葉子倒吸了好幾口涼氣,她對虞姒道:“別看了沒人,你和我一樣現在都不適合出現在人前,老太太那里有人送信去了,你放心。”
“疼嗎?”虞姒沒理她說的話,事情來龍去脈她總會知道的,她抽了抽鼻子,看見桑葉子裹得嚴實的樣子,問道。
她剛才那么用力抱桑葉子,肯定扯到了她的傷口。
桑葉子受寵若驚,她和虞姒平時玩玩鬧鬧,少有正經的時候。
她正把自己感動了,誰成想虞姒下一句話便是—
“唉,本來就長得不高,這下把骨頭摔壞了可怎么辦?還好是個女孩。”說話就說話,虞姒還動手摸上了她的頭,說話就說話,虞姒還動手摸上了她的頭,桑葉子一連摔了好幾下,頭上全是塵土,發絲都纏在了一起。
摸就摸吧,虞姒還嫌棄她的頭發臟,摸了兩下把塵土都蹭到她身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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