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姑娘,您是這次攬月郡主辦得花宴席,請的唯一的葉家姑娘。”
“嬤嬤,葉家數得上號的姑娘就我一個。”葉正雅打斷了教養嬤嬤的話,忍不住反駁道。
“姑娘!”教養嬤嬤頗為嚴厲地看向她,葉正雅悻悻地閉上嘴,“您代表的是葉家的臉面,可不能再這樣說話,女子貞靜賢淑方是……”
教養嬤嬤的話進了葉正雅的左耳,又從她右耳出去了,葉正雅正襟危坐,嘴角含笑,全然看不出她在走神。
教養嬤嬤喝了一口水,看著葉正雅的模樣甚是滿意,“姑娘把今日教的好好練練,老奴去尋點妝粉,看看能不能遮住您眼下的痕跡,今日老奴就告辭了。”
“嬤嬤慢走。”葉正雅行了一個標準的福禮,送教養嬤嬤離開。
教養嬤嬤走沒影了,葉正雅繃在心上的一口氣緩緩地吐了出來,靠在椅背上,鑲兒走上前為她捏勞累了一天而酸痛的肩。
教了兩三年的禮儀風度緩慢滲進了葉正雅的內隨里,她即使累了,也依然保持著一股端方的味道。
她是被打怕了,一不留神丟掉了儀態,不知道上哪來的竹條抽在身上,痕跡是不會留下,但疼是真的疼。
盛京和越州都盛產美人,越州說得上名字,排的上名號的美人大多沒一許詩詞里寫的,屬于江南的沉靜,即便面上溫婉,骨子也是潑辣的,只可遠觀,離近了著實吃不消。
而盛京的美人,初看驚艷,細看無味,多是千篇一律的美人,像是同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美則美矣,毫無生氣。
相同的東西看多了總會厭倦。
葉正雅是這么想的,她除了看同一形制的金元寶不會厭倦之外,其他東西,她通常到手過不了三天就移情他物了,但她是這么想,不代表盛京的人會這么想。
盛京猶如一個磨玉人,把盛京的一個個全打磨成相同大小的玉石頭,打磨不了,那唯有玉石俱焚了。
葉正雅不想死,她還沒活夠,不想死的她只好隨同盛京的潺潺溪河一起隨波逐流了。
毫無疑問,她和盛京是格格不入的,但能怎么辦?
葉正雅臉上最引人注目的是她那對臥蠶,笑起來,臥蠶帶上眼睛能笑成彎成月牙兒一樣彎,虞姒回來初次見她時,就是被她那對臥蠶吸引了注目。
可教養嬤嬤覺得她的那對臥蠶笑起來太輕浮,去尋妝粉,也是為了遮她的臥蠶。
三年來,她在把自己棱角磨平的路上,把自己疼得死去活來。
“疼疼疼,輕點。”葉正雅反手拍了一下鑲兒為她捏肩的手,鑲兒捏到了她的穴位。
鑲兒稍微放輕了手腳,這個力度剛好,葉正雅舒緩了神情。
葉正雅脾氣好,原來鑲兒是沒什么感覺的,在看到盛京官家女子對身旁侍女的怒罵時,她深切地感受到了,她一定要牢牢抓住千載難逢的這個主子。
捏肩捏疼了,在別家的侍女那里,輕則是被發落,重則被發賣,葉正雅只是說上一句便過去了,鑲兒一手捏肩的好手藝,全是在葉正雅身上試出來的。
葉正雅自由自在過了十余年,習慣了,自覺臉皮堪比城墻厚,面對盛京姑娘們對她儀態的明嘲暗諷視而不見,葉正雅習慣了,葉大太太習慣不了別人看她女兒的異樣眼神,花盡心思給她請了一個教養嬤嬤。
請了,就學吧。
葉正雅由此開始了她近三年的苦命生涯。
“行了。”葉正雅感覺肩沒那么疼了,拂開鑲兒的手,“別捏了,嵌兒呢?攬月郡主開的花宴,我要戴的花她尋到了沒?”
“正看著呢……”
攬月郡主是平昭長公主的女兒,當今圣上的子嗣不豐,活下來的就兩個皇子,一個公主也無,先帝卻有很多女兒,雖說女
兒是爹的心頭肉,但心頭肉太多,按本朝厚嫁的風俗,陪嫁能把半個國庫給陪出去。
先帝的許多女兒都是下嫁嫁出去的,下嫁的人家都沒那么好,都是在拿公主的名號在壓人。
到當今圣上,先帝的公主們唯一能被世人說上一兩句的,唯有平昭長公主了,到底是第一個女兒,終究是不一樣的。
當今圣上無女,那這一輩適齡待嫁的女兒里面,平昭長公主的女兒是最為尊貴的了。
攬月郡主開的花宴,葉正雅一個商家女自然是趨之若鶩的了。
“姑娘,這是花房里新開的菊。”嵌兒指揮著人把栽花的盆一字排開,放到葉正雅面前,“您瞧瞧,還有些菊花沒到開的時節,您假若哪種都不喜歡,我叫花房的人趕趕工,看看能不能叫人將花提前催出來。”
葉正雅蹲在花前,指甲滑過嬌嫩的花瓣,劃出了一道痕跡,花宴開在八月,算是各式菊花爭奇斗艷的季節。
“都是菊嗎?娘要我好好備這個宴席,否則她就沒法活了。”葉正雅將葉大太太與她說的話選了頭和尾,將中間的一大段話給掐掉了,“和人撞花了怎么辦?”
“那姑娘您要不要看看芙蓉?芙蓉開的正當時呢!”花房的匠人趁機說道。
葉正雅起身,不可置否道:“芙蓉啊,是挺好看的。”
嘴上說的好看,她臉上露出來的表情給人的感覺可不是這樣子,“嵌兒,過來。”
嵌兒看她的神情就感覺不對,磨磨蹭蹭地挪過去,葉正雅一把拉過她,附她耳邊低語了幾句。
嵌兒的嘴巴張大,沒等葉正雅說完,“這不行,姑娘,奴婢會被大太太罰死的。”
“你傻啊,到那天你領我去花房,你讓我自己摘,我摘的,我娘知道我,不會怪罪你的。”
誰傻啊,你這么一說,周圍的人全聽見了,傳到大太太的耳朵里,我那天怎么把你帶到花房里?
嵌兒拖上了自己的下巴,她家姑娘太不著調,她怕她會不當心把話說出來……
“叫你去就去,有什么我擔著!”
葉正雅這樣說了,嵌兒便照她的要求去做了,葉正雅還是比較靠譜的,在擔事的事上面。
捧來的花被一盆盆捧回去了,流水一般的花朵在葉正雅面前掠過。
女兒家就該像這些花一樣,富有特色和生氣,是鮮活的,不是用玉石雕刻而成的,看上去好看,摸上去冷冰冰的。
葉正雅想到了虞姒,和虞姒眉梢不容易被發現的小痣。
幸好這樣的姑娘不會來到盛京。
葉正雅在心里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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