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頭幾個人已經(jīng)開始討論去鎮(zhèn)上的事兒了，被羅爸叫到廚房幫忙看著火的羅家寶有些郁悶。

    他爸不在家的時候，他媽啥活兒都不讓他干。

    可是他爸一回來，就支使他，還護著他姐。

    他和他姐整個掉了個個兒！

    “咋了？讓你燒個火還賭氣？”

    羅大海覺得對男孩子就應該嚴厲一點兒，不像頑頑是個女孩兒，寵著點兒沒事兒。

    男孩兒太慣著，容易出毛病。

    雖然羅大海的語氣并不兇，但是羅家寶還是低了低頭，調(diào)整了一下自己的表情。

    心里倒是一直在念叨他媽，怎么都中午了，還不回來？

    “你媽也是，上你爺爺奶奶那兒送個東西送了一上午？這都幾點了，還不回來。家寶，你去找找你媽去�！�

    羅大海一邊燒菜，一邊嘟囔。對于這個媳婦兒，他基本上算是非常寬容的，可是有時候蔡巧英實在有點兒不著四六。

    羅家寶巴不得不燒火呢，聽他爸吩咐，忙不迭地應了一聲，一溜煙兒就跑了出去。

    看兒子一副解放的樣子，羅大海無奈地搖搖頭。

    單說出了家門的羅家寶，像出籠的小鳥兒一樣，蹦蹦跳跳地往他爺爺家的方向溜達。

    他爸拘著他燒火，可把他給累壞了。

    而且爺爺家也不遠，分家之后，羅大海一家從老宅搬出來，在離后山不遠的地兒蓋了房子安了家，不過距離老宅也就五分鐘的路程。

    平時走動也十分的方便。

    羅家寶想著太早回去又得被他把支使著干活兒，所以路上并不著急，走一走，停一停，一邊玩兒一邊往爺爺家去。

    看到只麻雀啄草籽兒，他也要攆一攆，從路上一直攆到野地里。

    再往前是村里存放木材的地方，是一座破祠堂，后來被村里用作存放公家山林里伐下來的木材。

    這大冬天的，根本沒人來這邊，羅家寶要不是追麻雀，也不會往這邊來。

    麻雀估計沒吃飽，飛飛停停，羅家寶也就跟著一路過來。

    等麻雀落了地，羅家寶剛準備去撲，麻雀又撲棱棱飛走了。

    仰著頭著麻雀飛上了祠堂邊的榆樹，羅家寶有些氣惱。

    正準備爬樹上去逮那壞鳥兒，羅家寶就聽見祠堂里傳出了聲音。

    時斷時續(xù)，像是很痛苦的呻吟。

    羅家寶一愣，豎著耳朵聽，確實是有女人在叫喚的聲音。

    好奇心使得他慢慢走到破祠堂的窗戶根兒，踮起腳從沒有糊窗戶紙的窗欞往里瞧。

    因為是大白天的，所以屋里光線并不暗，羅家寶的視線逡巡了一圈，就瞧見角落里一堆干草上似乎有人。

    再仔細瞧，是倆人，一上一下的摞在一起。

    聲音就是這倆人發(fā)出來的，上頭那個男的光呼哧帶喘的，下頭的應該是個女人，叫喚得還挺慘。

    哎呦媽呀，心肝兒肉，死冤家什么的。

    羅家寶才七歲，他哪里知道他是撞見了一對男女在做那事兒？

    正當羅家寶搞不清楚狀況的當口，那倆人互換了一下位置，下面的女人翻到了上頭。

    借著從窗欞投進去的陽光，羅家寶差點失聲叫了出來。

    女人不是別人，正是他媽蔡巧英！

    這下羅家寶傻眼了，就算剛才不明白，這會兒也大約知道是咋回事了。

    畢竟他媽敞著衣襟，就算他只是個小孩兒也知道媽媽的身子只能給他爸看才對。

    可他爸老羅明明在家做飯呢！

    羅家寶像被人掐住了喉嚨，嘴巴張了張卻發(fā)不出聲音。

    想拔腿就跑，卻腳下生根一般定在原處。

    想閉上眼睛，卻連眨個眼都做不到。

    就這么眼睜睜地看著他媽跟野男人翻來覆去，沒羞沒臊。

    羅家寶想起去年村里黃老歪差點把他媳婦打死的事情，好像聽村里人說，黃老歪的媳婦偷人，被黃老歪知道了，吊起來打了個半死。

    從此以后，黃老歪就把他媳婦用拴狗的鏈子鎖在家里，不讓她出門。

    聽說黃老歪的媳婦現(xiàn)在已經(jīng)被折磨的人不像人鬼不像鬼，都半瘋了。

    大滴大滴的眼淚從羅家寶的眼中滾落，他無聲地哭著，目光死死盯住他媽媽的奸夫。

    這個男人他沒在村里見過，但是他是壞人，他勾引他媽。

    巨大的震驚之后，羅家寶竟然漸漸地冷靜了下來。

    他垂下眼皮，不去看不去聽，一步一步地后退，然后悄無聲息地離開了破祠堂。

    幾乎是一瞬間，原本還懵懂的孩子像是長大了，因為他有了心事。

    隱秘的羞恥感，強烈的恐懼，支配著這個孩子的精神。

    羅家寶恍恍惚惚地回到了正路上，他不明白媽媽為什么要做這樣的事情，他知道這是不對的。

    一旦這個事情暴露了，他媽是不是也得像黃老歪的媳婦一樣，被當成畜生一樣虐待？

    一想到這個可能性，羅家寶狠狠打了個冷顫。

    不不不，絕對不能說出去。

    各種情緒，矛盾，糾結(jié)，席卷了羅家寶，他不知道何去何從。

    他甚至沒有勇氣回家，他怕面對他爸的時候，自己會忍不住說出來。

    但是他也知道，自己絕對不會出賣媽媽，即便她做了那么丟人的丑事。

    他不想讓媽媽挨打，不想失去自己的家。

    沉浸在自己亂七八糟的思緒中，羅家寶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直到一個熟悉的聲音叫他的名字。

    不等羅家寶反應過來，他就被摟進一個溫暖的懷抱。

    “家寶，你咋在這兒站著呢？不冷啊？”

    蔡巧英急匆匆往家趕，沒走多遠就瞧見了她的寶貝兒子杵在路邊不知道想啥呢。

    捧著孩子的臉左瞧右瞧的，蔡巧英看出羅家寶情緒不太對。

    “咋了？你爸又說你了？”

    想起羅大海蔡巧英就有些不滿，別人是疼兒子，他倒好，兒子是根草！

    總是對家寶那么嚴厲，對他那寶貝女兒和風細雨的。

    羅家寶愣愣地望著媽媽，雖然媽媽的手一如既往的溫暖，可是他總覺得離得近了，媽媽身上有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怪味道。

    羅家寶不由得掙了掙，不想離媽媽太近。

    “真說你啦？瞧瞧這小臉兒，喪的喲。”

    蔡巧英完全不知道自己的丑事已經(jīng)讓兒子撞見了，還有心情逗羅家寶開心呢。

    羅家寶心里別提多難受了，為什么媽媽能像個沒事兒人一樣逗弄他呢？

    她就這么不要臉？

    小小的羅家寶，此刻不懂這個世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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