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鈺一怔,以為自己聽錯了。
霸王硬上弓?
這小女子從前哪一回見到他,不是上趕著往他身邊湊?到了洞房花燭夜,竟然說他是霸王硬上弓?
天地可鑒,他可從頭到尾都沒打算對她做什么!
可是話又說回來,就算他想做什么,那也是理所應當,怎的也不能說他是霸王硬上弓。
朱鈺氣極反笑,“你想多了,本王對你并無半分興致....倒是你,一味的玩弄那欲擒故縱的把戲,輕浮又浪蕩的來撩撥本王,簡直像個....”
小妖精。
唐越兒聽得一頭霧水。
自己不過就是等采花賊等得不小心睡著了而已,什么時候玩弄把戲,什么時候撩撥他了?
....他到底在說些什么。
不想再解釋了,這誤會越來越深,唐越兒已經解釋不清楚了。
就打開天窗說亮話吧。
江湖女子,行事應該果斷干脆,不該因為對朱鈺的那幾分懼意和誤傷了他的心虛,而讓自己變得這樣拖泥帶水。
唐越兒咳了一聲,清了清嗓子,抬起頭來望向朱鈺。
就見她神色鎮定,磊磊落落,“不管怎么說,是我誤傷了你,我有錯在先,你給我個痛快吧,省得我七猜八想,心里總沒個著落!
說了這許多話,終于肯認錯了?
朱鈺覺得堵在自己心口的一團悶氣,終于消解了幾分。
以手支頤,倚在書案上,悠然道:“你可知傷了本王,是何等罪名?”
唐越兒不以為然,伸了自己一條手臂出去,“都說了我不是故意傷你的,讓你劃我一劍,兩相抵消,行不行?”
“你倒是說得輕巧,本王告訴你,本王現在就可以將你交給錦衣衛,錦衣衛的規矩,接到手里的罪犯,不論什么罪名,都要先抽上五十鞭子.....”
朱鈺慢條斯理的說著,忽然停了下來。
因為唐越兒的臉上竟然流露出莫名的喜色。
抽五十鞭子呢,她這是嚇傻了,還是....
略一思索,就明白過來。
這小女子如今與韓凌有所往來,她定是以為就算將她交給錦衣衛,也必有韓凌可以在旁護她周全。
所以不僅不怕,還歡喜起來。
......只不知她與韓凌是如何認識的,想來也沒有多久,二人之間,竟就這般要好了?
其實自己也不過是想嚇唬一下她罷了。
昨晚的情形,后來思細量過,不管她是否在欲擒故縱,她用劍傷了自己,多半是出自無意。
可是以她往日溫柔嬌婉的性情,又手無縛雞之力,怎么敢在枕下藏劍?
況且看她出劍之快,分明就是有武藝在身。
唐越兒不知朱鈺已經將她的心思看透,還巴巴兒的等著朱鈺喚人進來,將她交給錦衣衛。
誰知朱鈺突然轉了口風,嗓音微沉道:“你是何時學會的武藝。”
“?”唐越兒一愣。
難道是那一劍刺得讓他看出來自己會武功啦?
這養尊處優的皇子,眼力還挺不錯啊。
只是自己該怎么解釋呢?
想那嘉陽郡主顧明茵嬌滴滴一個小女子,突然就有了武藝傍身,是個人都會對此表示懷疑。
如果告訴朱鈺,自己本是個江湖女子,只是不幸死去,意識就無故占據了顧明茵的身體....他一定會以為自己是個瘋子吧?
但是也沒有別的說法可以解釋得清楚。
唐越兒決定裝傻。
搖了搖頭,作一臉茫然的表情,“我不記得了。”
朱鈺聞言,長眉微挑,神情有幾分訝然。
“——什么叫不記得了?”
唐越兒將從太醫那里聽來的一番說辭給復述了一遍。
“我實話告訴你吧,前些日子,我在宮里的時候不小心磕了后腦勺,一直積著瘀血沒散呢,記憶受了損傷,所以從前的人和事,全都不記得了。你要是不信,可以去顧府問....我爹!
朱鈺滿臉的不以為然。
才不會相信這種荒謬的說辭。
但是又不得不承認,自己已經隱隱感覺到了,眼前這小女子與從前相比,似乎確是不大一樣。
言行舉止,從前是溫柔嬌婉,一見了他,未語臉兒先紅....如今呢,大大咧咧,無拘無束,見了他,不僅全然沒有從前的嬌羞之態,反而對他頗為生疏。
仿佛二人之間,從不曾相識一般。
思來想去,覺得多半還是這小女子得了旁人教唆,在玩弄欲擒故縱的把戲。
唐越兒才不管朱鈺信還是不信,笑呵呵的道:“我都說完了,沒事了吧?何時送我去錦衣衛?”
瞧這小女子心急得,就這么想去見韓凌?
朱鈺唇角微彎,也笑了。
“本王思量過了,到底你是本王的正妃,雖然你傷了本王,本王也不能狠下心來將你交給錦衣衛....”
說是將她交給錦衣衛,只是想嚇唬一下她而已,但是畢竟是她有錯在先,也不能就此輕易的饒過了她。
總要給她個教訓才好,讓她今后行事知道個輕重。
朱鈺站了起來,繞過書案,走到唐越兒面前。
抬起雙臂,長眉輕挑,笑道:“本王心懷仁善,念你是個弱女子,經不得那錦衣衛里的刑罰,就不將你交給錦衣衛了,就罰你....替本王更衣吧。”
她不是喜歡欲擒故縱么?偏要讓她與自己親近,看她如何招架。
片刻沒有動靜,朱鈺垂眸,就見眼前小女子正對著他瞪眼撇嘴,一臉的不可置信。
忍住笑意,淡然道:“怎的....方才還大義凜然的說,任本王責罰,說過的話,這么快就不算數了?”
唐越兒心里直罵娘。
替他更衣?這算是哪門子的責罰?
還不如直接將她交給錦衣衛呢....去了錦衣衛,就拉上韓凌喝酒去!
唐越兒退后了兩步,梗著脖子道:“更什么衣....我不會!”
“本王教你。”
朱鈺拉起唐越兒一只手放到他腰間,“....先解腰上束帶!
唐越兒頓時心生抗拒,本能的想要將手抽回來,卻被朱鈺扣住手腕,攥得緊緊的,她抬眸看他,他眉心微蹙,清透明亮的眼眸里,有不容質疑的堅冷。
心里不禁發虛。
罷了,罷了。
更個衣而已,又不會怎樣....
誰讓自己一時失手,誤傷了這位手握權勢的尊貴王爺呢?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啊。
唐越兒妥協了。
然而心里終究咽不下這口氣,咬牙恨恨道:“你也要先放開我的手,我才能替你更衣啊....”
朱鈺松開了唐越兒的手,看她一臉的不情愿,自己的心里倒很是暢快。
腰間束的是紫玉花錦帶,唐越兒輕輕解開腰后的搭扣,將錦帶接落在手中,放至一旁,再轉至朱鈺身后,踮起腳來,伸長胳膊從朱鈺肩膀處向下褪去蟒袍,就見里頭還穿著一件緋色的斜領交衽絹紗中衣,長至膝下,平整得沒有一絲褶皺。
唐越兒有些猶豫,不知這件中衣該不該也脫了。
若是這件也脫了,就只剩下里頭貼身的單衣了.....
朱鈺似腦后長了眼睛一般,看透了唐越兒的心思,“天氣熱,一并褪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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