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飯的熱氣噴到雨珊的臉上,雨珊竟然忍不住嚶嚶地抽泣起來。不一會兒,淚水就濡濕了眼眶。
她就知道,她就知道,陳賓只是在跟他賭氣,陳賓并不會永遠地恨她,他會原諒她,即使她有錯,他也不會永遠那么決絕地待她。他那么愛她,即使有恨,那恨也會隨著時間的推移消弱減退,即使有恨也會在她生病的時候,軟弱的時候,無助的時候,需要他的時候變成有形無形的關愛。
她就知道陳賓還是愛她的,只是自己傷他太深,讓他在短時間里還無法接受無法忍受,讓他對她的愛一時間無法回到從前。相信,只要她努力,一切都會過去,一切都會好起來,她和陳賓依舊會恩愛如初。
雨珊想著,忍住不斷下落的眼淚,幸福的吞咽著沒有什么味道的米粥,喝那泡的很難吃的饅頭。她感覺幸福極了,就連這乏味的米飯和饅頭也成了難得的美味,讓她感覺香甜至極。
外洞的陳賓正蹲在地上收拾被他切了兩刀然后就滾到地上的土豆。他本來想給雨珊炒一個土豆的。但是他發現,炒土豆對他來說竟是那樣難。他需要先把鐵鍋里的米飯舀出來,再把鍋刷好放到爐灶上。然后,切菜,洗菜,加柴,倒油,然后再放菜,翻炒……可是,連切土豆這最基本的一步,都成了需要他耗費許多精力和時間才能完成的事項。首先他需要先用一手支著拐杖,另一只手把土豆放到上案板,接著,刀刃切入土豆,再用力下去。可是,土豆是圓的,他又沒辦法扶著,剛一用力,土豆就咕嚕嚕從被當做案板的一小截木樁上滾下去。他好不容易拄著拐杖把土豆撿回來,放到案板上一切,土豆又跑了。如是幾次,土豆沒切成,倒把他跌了一跤。他終于失去了耐心,郁悶地坐在石塊上生氣。
原來,連炒菜這種本來很簡單的事情在他這里都成了難題,每一道步驟都成了復雜的工序。每一道工序都需要他付出巨大的努力。一頓折騰下來,他本來熬粥就已經落滿了灰燼的臉上,現在已經布滿了汗水。
陳賓看了看那依舊躺在角落里的土豆,又在他費了好大的力氣才做成的那半鍋米粥前愣了好一陣。他有些恍惚的聽著雨珊在里面的帶著摻雜些笑聲的抽泣,神色漸漸地黯淡了下去。
原來他已經成為一個廢物,成了連做飯都做不了的廢物。雖然他不想當廢物,雖然他不想承認他自己是廢物。但是他已經的的確確地成了一個廢物。
雨珊再次醒來天色已近黃昏,陳賓沒有喊她起來吃飯,而是呆呆地坐在山洞外面出神看著遠處的高聳的山峰出神。
雪早已經停了,只是雪并沒有怎么消融,遠遠的望去,山上皆是斑駁的白色。因為陰天,天上并沒有太陽,天空中還是霧蒙蒙的一片。遠遠的看去,蒼灰的天空和斑駁的白雪形成了一種悠遠的,蒼涼的,寂寥的,讓人心生凄涼的景象。陳賓雙手拄著拐棍頭,下巴支在手背上,面色沉郁地看著遠方,孤單地坐著。
第二天,雨珊依舊發著燒,依舊渾身沒有力氣,依舊昏昏沉沉地想要睡覺。不過這一次陳賓好像已經沒有了昨天的那種耐性,不但不再給雨珊做飯,而且很用力的敲打她的身子,惡狠狠地沖她喊叫。雨珊無奈,只好支撐著起身,燒開水,在鍋里下了一點掛面,炒了一棵白菜,做完了她覺得更加沒有力氣了想要躺下去,又被陳賓用拐棍敲起來,連喊帶罵的讓她出去吃飯。也不管她有沒有胃口,硬逼著他吃了一大碗面,喝了半碗湯,又吃完了藥才讓她睡覺。
因為喝的湯有點熱,雨珊出了一大身汗,半夜的時候她覺得身上輕松了許多,睜開眼發現山洞里的墻壁上有火光閃爍。山洞的空氣里還隱約彌漫著煙熏火燎的味道,她坐起來才發現陳賓正在地鋪前點著火堆。。火光映在他蹭了許多煙灰的很是狼狽的臉上,讓他看上去有些可憐,還有些讓人傷心,還有些讓人想笑。
然后不知怎么的雨珊就笑了。 這已經是雨珊來這山洞里的十多天時間里第二次發笑了,好像并不是因為快樂,也不是因為有趣,至于什么原因,她也說不清楚。反正就是想笑,傻傻的癡癡的笑。直到陳賓一棍子敲過來,才把她敲醒了。她趕緊乖乖地鉆進被子把頭捂住,但是她發現她更想笑了。
第三天,雨珊的燒漸漸地退了,可是還沒有氣力。她沒等陳賓用棍子敲他,就自動地起來做飯炒菜。還乖乖的吃了一大碗米飯一個饅頭。陳賓看上去臉色也放松了很多,也不理雨珊,只是自己坐在那石頭悶著頭吃飯。因為,天氣已經冷了,洞里也不暖和所以那火堆也一直著的,雨珊也忘了身身上的疼痛和身上的病,她自從吃完飯就一直在山洞里忙碌。不是收拾碗筷,就是收拾柴火,要不就是做到陳賓的跟前給她捏肩捶背。
陳賓的臉色卻并不好看,雖然他沒有斥責雨珊。但是他眼里的神情明顯的有些沉郁和陰寒。
但是怎么說呢?這對雨珊來說已經很滿足了。畢竟她的陳賓已經不再那么的排斥她了,而是接受了他的按摩,接受了她的討好。下一步就該是徹底地放下心事,完全地接受了吧。
那一晚雨珊睡得很香,睡得很沉,好像他這幾個月里欠缺的睡眠都在那一夜里補了回來。等她睡醒已經第二天的下午了。
雨珊嚇了一跳,因為那天正好是她和汪洋約著見面的日子,汪洋說了他要求他們必須每隔三天見一次。如果隔三天看不見她,他就會尋到山上。因為他不放心雨珊,他覺得陳賓有精神分裂的傾向。他害怕陳賓會對雨珊不利。
可是時間已近傍晚,明顯地錯過了見面的時間,雨珊懊惱極了,她在心里埋怨自己太沒準頭,太沒分寸,怎么睡個覺也會睡過。
可是,自責沒有用的。雨珊只好帶著懊惱和愧疚的心情等啊等,又等了三天,然后早早的吃了飯,告訴陳賓她要出去一趟。剛聽到陳賓哼了一聲,她就快步出了山洞準備去見汪洋。
魯迅說過,世上本沒有路走的人多了便成了路。而他們這里就來過他們兩個人,時間又只有短短十幾天,自然也就形不成路。
雨珊踩著比剛下完雪時還要光滑的冰凍在地上的枯草,又一步一滑地上路了。不過這一次,沒等她走出多遠,她就看到了在山坡上在四處張望的汪洋。只見他拿著一根木棍,正在一塊大石頭后面敲打,然后失望地站起身,向整個山坡上又看了一眼。似乎在尋找什么。
忽然,他看到了雨珊,他好像愣了一下,然后,無比興奮,無比激動,同時無比快速地從他所在的山坡上連顛帶跑地沖了過來。沖到雨珊面前。先是在她面前呆立了幾秒,隨后,強硬地扳過她的身子上上下下左左右右都把她查看了一遍,然后,才如釋重負地長出了一口氣。雙手一用力,把雨珊扣進他的懷抱。
他的擁抱帶著急切,帶著欣喜,帶著恐懼,帶著不可阻擋的力道。雨珊想要掙扎,但是他不允許,他一邊固定住雨珊的雙手,一邊用力地把雨珊的腦袋按向自己的胸膛。他棉服上凝重的寒氣與濕氣捂到雨珊的臉上。寒涼刺激了雨珊的口鼻,雨珊打出了一個大大的噴嚏。
汪洋趕緊推開雨珊,用手捧著她的臉,一臉焦急地問:“怎么了?你冷嗎?”
“你的衣服……有點涼。”雨珊接著又打了個噴嚏。從口袋里掏出手絹捂到自己的鼻子上。她的聲音囔囔地,明顯的鼻塞。
“你感冒了?”汪洋的眉頭皺得更深,他一改往日的矜持與禮貌,一把托住了雨珊的下巴。他的眼睛在雨珊臉上打轉,尋找她不舒服的跡象。
然后,他聞到了一股淡淡的血腥的味道。他聞出來那味道來自雨珊的身上。他的手一陣發抖,然后輕輕拿下雨珊的帽子。只看了一眼,他就惶恐地趕緊又把帽子給雨珊扣上。他從沒有如此緊張,也沒有如此慌亂過。
雨珊有些尷尬,因為陳賓不管他,而她自己又看不到,所以她并沒有對頭頂的傷做什么處理,雖然已經結痂了,可是頭皮處的血跡應該還在。應該很丑陋也很臟。想到這兒,她趕緊低下頭,后退一步,從汪洋懷里離開了。
“別躲。”汪洋一把抓住她的手臂,另只手再次捉住雨珊的下巴。
“是他弄的。”不是疑問,而是篤定。
雨珊遲疑了一下,尋找即可以為陳賓開脫又說得過去的理由:“我欠他的!”
汪洋頓了片刻,單手用力,讓雨珊的視線和自己的對接。他的嗓音沉郁,有種難以形容的壓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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