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娘？大娘，福生考進士啦，福生！”
馬老太正在點心店的灶房里切肉。
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比幾個月前。
眼下，點心店員工多，來學(xué)徒站柜臺的二十四節(jié)氣姑娘家太多。
她心善。
馬老太自認(rèn)的心善，認(rèn)為自己絕對是位大善人。
想讓大伙晌午飯能見點葷腥，但是切多少肉丁，要由她說的算。
這不嘛，剛丈量好要切下多少豬后丘，正用菜刀比劃著呢，外頭王忠玉這一嗓子就傳了進來。
馬老太菜刀掉地。
人的本能，東西掉了，就想用手接。
灶房里，姑娘們就尖叫開了：
“奶奶，快躲開。”
“奶，別伸手接。”
二丫都急了，被烤爐燙了一下，跑了過來：“奶，您沒事兒吧。”
馬老太的手劃出些血，一把推開扶她胳膊的二丫。
就感覺腳步都發(fā)輕了，腦子懵懵的掀開后灶簾子，手的血沾到了簾子。
“忠玉，你說怎的”，聲音極其平靜。
眼里早卻就沒了買貨的顧客。
王忠玉剛要再說一遍。
叮叮當(dāng)當(dāng)門鈴響，門口出現(xiàn)好些位漢子。
漢子們拄著膝蓋，還有手扶著門框大喘氣的，這給他們跑的，一點兒不夸張，鞋真要跑飛了，一齊喊道：“給老太太賀大喜了，恭喜賀喜宋老爺高中進士！”
馬老太伸著手，手先哆嗦亂顫的。
隨后就毫無征兆的眼皮一翻。
“奶！”
“大娘！”
呼的一下，圍去十好幾人，連著顧客也圍了去。
隔壁書肆祁掌柜臉掛笑腳步匆匆進來，一看老太太過去了，又一句話沒說急忙調(diào)頭去給請郎中。
招呼著小二：“叫郎中，叫郎中。”
門口這幾位來報喜信的互相對視，回去不？
不回去。
像這樣的事兒，只要醒了，還能給喜錢。
別的，萬一不醒呢，這是進士的娘，惹不起。咱還是走吧，真怕反過來再訛咱們錢。
他們老宋家的賞錢太難拿。
正巧有人過來喊，“兄弟們，快著些，缺人，好幾十位吶。”
好幾十位，我的天。
這幾位報信的急忙往回跑，再次鞋跑飛。
王忠玉掐馬老太人中給掐的悠悠轉(zhuǎn)醒，站起身就在后面喊他們：“不要報喜餑餑拉？”圖個吉利，還是要給點兒的。
馬老太喘著氣，“我、我三兒……”
奉天府衙里。
府衙身后的治事堂，這里就是大辦公室。
所有的官員們?nèi)α耍β曔B成一片。
府尹大人和學(xué)政大人更是笑的互相你拍我肩膀，我向你抱拳恭喜。
這么多位來自奉天的舉人高中進士，這就是政績啊，對他們來講，是極大的政績。
搞好了，眼看著就要升職。
更何況，這里還有滿皇朝就那一個被寫進圣旨里，被皇親口承認(rèn)的天子門生。
官員們大笑著：發(fā)生了什么呀，啊？
天子門生，宋福生，果然是宋福生。
還有一位狀元，純正的是他們奉天走出去的。
探花丁堅，戶籍也在他們這里，一場場考試，是他們親手給送去的。
官報廳此時也擠滿了人。
聞訊來查看的應(yīng)試者家人們，全堵在這里。
楊明遠的娘，還有他大哥，就是在這里激動的昏倒。
他大哥難得一昏。
急的他大嫂：她到底是先救爺們還是先搶救婆婆。
和家里的小兒一會兒拽男人喊著：“你傻是不是？熬出頭了他爹，小叔都狀元了，你昏過去干啥。”
一會兒扯著婆婆：“娘啊，京城還等著咱們?nèi)ツ兀研选！?br />
后來她看到有好些官員都出來幫忙，給楊明遠的老娘嘴里塞著參片，還有郎中給摸脈。
楊明遠的大嫂索性坐在地，放下心，什么也不管了，仰天長笑，：“哈哈哈哈哈哈哈，小叔真真文曲星下凡，狀元，嗝！”
得，又抽過去一個。
能考就感覺了不起，是文曲星下凡。
沒想到是狀元，不行了。
在奉天城居住的其他幾位進士家人們，也有好些人含了參，還有好些族中老人笑著哭著老淚縱橫。
光宗耀祖，改換門庭。
有的家族，傾一族之力，三輩子才供出這一個。
那更不是有沒有錢供的事兒，得是子孫會讀，是那樣的。
滿皇朝才錄取那幾百人，其中家里的子孫，這是何等的光榮。
今兒，參片是奉天府衙給統(tǒng)一發(fā)放的。
過后，馬老太知道時都后悔了，她咋沒去那里昏，自己掏錢找的郎中。
任家村。
這面喊著報喜的話，宋阿爺那面就差些摔倒在院子里。然后一路從后院順拐了向前院急走。
宋大伯正抓雞呢，聽聞三侄子高中進士，雞被他活活掐死。
高屠戶連滾帶爬從柴火垛掉了下來。
宋福生的二哥宋福喜正做木匠活呢，斧頭砸了腳。抱著腳原地跳圈笑出聲。
笑著笑著就哭了。
大哥宋福財站在大門口也捂眼哭了，當(dāng)即哽咽說，謝謝老天爺。
“誰？怎么的，啊？都哭啥呢。”
當(dāng)宋阿爺趕過來，聽完后……
“阿爺！”
“老爺子！”
“哎呦，爹。”
宋阿爺和宋大伯搭伴一般。
阿爺聽說宋福生高中狀元就抽了過去，宋大伯是聽說宋福生為天子門生時抽了過去。
過一會兒，宋阿爺悠悠轉(zhuǎn)醒，聽說宋福生當(dāng)知縣了又抽過去。
過一會兒，宋大伯悠悠轉(zhuǎn)醒，聽說侄子那知縣可不是一般知縣，六品，滿朝庭都沒有幾個六品知縣。
童謠鎮(zhèn)知縣見侄子也要行禮，也就是說童謠鎮(zhèn)的青天大老爺需要至少再熬個三五年才能趕他現(xiàn)在的侄子地位，他又抽了過去。
婆子們是笑著哭，哭著笑。
她們甚至給馬老太圍成了個圈圈，早就忘記了年齡，一幫老太太拉著手，拽著衣袖，顛著身體，東倒西歪。
她們伴著雞鴨鵝叫在狂歡。
“福生，福生，福生。”
王婆子笑哭著說：“這回福生侄子終于能到獎銀了，讓陸將軍給截道就沒拿過。”
郭老太和田婆子立即附和，可不是。
馬老太一擺手，笑的她抹了把眼睛：“你們哪，就知道個錢，這人是咋的啦，張嘴錢，閉嘴錢，我三兒考進士哪是銀錢的事兒。”
回頭問王忠玉：“能給多少錢，打聽了沒？”
七日后。
奉天城，十里長亭，鑼鼓嗩吶齊全，鞭炮也已經(jīng)準(zhǔn)備好。
官方組織的，迎接宋福生他們一行人凱旋。
并且組織這些進士們的家人跟著一起迎接。
宋福生他們的車隊慢慢浮現(xiàn)了。
車?yán)锏倪M士們，看到好些家人、好些父老鄉(xiāng)親在對他們揮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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