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著身子終究不比一人時輕巧，即使如今腹部還不顯，可架不住眼皮子發(fā)沉。

    本就春困秋乏夏打盹的洛墨這么一來便更易困乏了。

    某日清晨鐘離卿曾言，若自家秋月起不來，他可去知會太后一聲，以后將她那份晨昏定省給免了。洛墨一聽，那還得了，當(dāng)即翻身下床著荔枝梳妝青提更衣了。

    她也想過懷胎期間就此不去晨昏定省，對自己、對腹中胎兒都有益，但那樣一來就要將自己有孕一事暴露了。不行，這胎才將將兩月，即便是宣布也要等滿了三月把胎坐穩(wěn)了再說。

    至于拿自己腹中骨肉去扳倒仇敵，這種事洛墨是考慮都不會考慮的，別說阮紅袖已經(jīng)被自己送走了，就說她還在宮里，在洛墨心里頭也是骨肉最重要。

    仇一次報不了還有第二次，孩子掉一次可不見得還有第二次機會。

    不知何時，興許是母性作祟，洛墨已變得越發(fā)重視孩子了，這對于她來說是一件事好事，總比前世什么時候都把孩子丟到一邊給宮人看管要靠譜得多。

    因著冬日習(xí)慣了坐攆，猛地一離了還有些不適應(yīng)，再說洛墨本就懶得走路，于是一道詔令下去，愿意走路的走路，愿意乘輦的乘輦……次日早，竟沒一個選擇步行的。

    “娘娘，您瞧。”

    立在輦旁的荔枝提醒道。

    洛墨回過神，正見杜羽綾與蕭玨的輦一前一后的行著，還沒來得及開口，那一向喜歡湊熱鬧的荔枝便吩咐了抬輦的宮人們道：“走快點，走快點�！�

    得掌事宮女這么一吩咐，宮人們哪里有不聽的，邁開腿就準(zhǔn)備小跑了，卻聽另一位掌事宮女青提道：“咱們，還是別上去湊熱鬧，娘娘喜歡清凈�！�

    這下宮人們犯了難，左右兩位都是頭兒，該聽誰的好，遂將目光投向最大的主子皇后娘娘。

    心知青提是為了自個兒好，省得那二位有什么矛盾萬一波及到自己，不過隔段距離倒也無妨，那幫宮人也沒那么不長眼，遂道：“慢慢跟上去便是，別太近了�！碧л偟膶m人們沒吭聲，行為已跟上了主子的吩咐。

    遙遙地觀望著，發(fā)現(xiàn)這回杜羽綾沒有找茬，可不是上次柳云瑛千躲萬躲還被從前面堵上了的時候。

    “秀妃娘娘的輦竟沒停？”

    說話的是荔枝，見半天前邊都沒打起來，她有點按捺不住了，看那架勢頗有想要上去攛掇攛掇的沖動，青提無語道：“蕭嬪娘娘又不是柳嬪娘娘�！�

    此話看似簡單，實則包含了兩層含義，一是蕭玨背后的家族勢力本就與杜羽綾相仿、若四妃有缺蕭玨完全可以憑此封妃，二是當(dāng)時柳云瑛與杜羽綾足足差了兩個位分，怎可同日而語？

    “唉。”

    只聽荔枝嘆了口氣，然后就沒再說話，那表情瞧著要多惆悵有多惆悵，不知道的還以為她經(jīng)歷了啥，其實就是因為沒看到熱鬧而已。

    終于前面那兩臺輦停了，卻是因著到了壽康宮門口。

    待洛墨邁步進壽康宮大殿的時候，殿里頭已經(jīng)坐了不少人，就差李珂和羅婧了。

    李珂的情況洛墨倒是清楚，連日醉酒她能起得早才怪，可羅婧又是怎么個回事？

    心思一轉(zhuǎn)，便已經(jīng)給太后請過安，再落座了，約莫過了一刻鐘，李珂與羅婧前腳后腳地進了來，仔細看的話會發(fā)現(xiàn)羅婧有些臉色發(fā)青，也不知是被誰氣得還是昨晚沒睡好。

    有一個眼尖的自然有兩個，這時聽杜羽綾張口問道：“仁妃這臉色怎的如此難看，莫不是近來失眠了？”

    “是么，”被戳到了某些心事，羅婧不自覺摸了摸自己的臉，隨即又想到了什么似的倏地放下，冷聲道，“不勞秀妃掛心，秀妃還是多看看自己吧。”

    羅婧轉(zhuǎn)回了頭，略微忌憚地看了上首一眼，下拜行了禮，待太后抬了手才起身，正要落座，卻聽旁邊的杜羽綾輕哼了一聲道：

    “哼，不識好人心。”

    “杜羽綾，你說誰是狗呢？”羅婧轉(zhuǎn)頭問道。

    “我可沒說誰是狗，仁妃莫不是真的沒睡好覺，導(dǎo)致自己幻聽了�！�

    若杜羽綾只有前頭兩句，說不定爭兩句便完事了，然后幻聽二字一出，羅婧當(dāng)即氣勢一變道：“不識好人心的上一句不就是狗咬呂洞賓？杜羽綾，你要罵我就爽快點，別跟我玩這一套，當(dāng)誰聽不出來呢？”

    “本來我沒想說的，可你羅婧若是非要這么理解，我也不能不順著你呀，是也不是？”杜羽綾難得的好心，竟然就被這么華麗麗地給誤解了，也不知道近幾天較為低調(diào)的羅婧吃錯了哪片藥，怎么就把火氣都撒到自己身上了？

    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你既非做那狗，我也不能攔著你了。杜羽綾越想越氣。

    “誰曉得你怎么想的，反正沒好話。”羅婧白了她一眼。

    “好了，二位妹妹若再不喝，這茶就該涼了。”打斷她們的是洛墨。再叫她們說下去可還了得，一大早晨凈聽吵吵了。

    話說回來，洛墨手邊的茶也涼了，一點都沒有動，因著李顯特意囑咐過，非用他那手法制出來的茶葉輕易不要碰，尤其是前三月和后三月。再說太后已數(shù)次沒給自己留面子，自己也沒必要面面俱到地孝敬。

    否則便不是恭順，是愚蠢。

    那邊杜羽綾一口氣正要噴發(fā)卻被洛墨三言兩語給堵了住，正處于想上上不了、想下下不去的尷尬狀態(tài)，滴溜一轉(zhuǎn)眼，就找到了自己說話的目標(biāo)。

    “蕭嬪妹妹，姐姐們昨兒個晚宴都盼著你能上場呢，結(jié)果臨了卻聽宮人通報發(fā)了急癥，不知蕭嬪妹妹現(xiàn)在可好了？”一口一個加重了語氣的蕭嬪妹妹，是撒氣，也是在惡心蕭玨——誰叫你我家世幾乎對等，你的位分偏偏比我低呢。

    幸好蕭玨不是早前的李珂，否則定要半口茶噴她臉上。

    只見其緩緩將茶碗里頭的茶喝了，再慢悠悠地拿帕子抹了抹嘴角，蕭玨這才將目光轉(zhuǎn)向了杜羽綾。

    一雙如深潭如秋水的眸子里沒什么額外的波動，叫人辨不分明情緒，僅嘴角是微微上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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