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往往是一瞬間的事。
但在洛墨這兒,這種情況貌似無法成立,因為那短匕的鋒銳之處,正隨著雙方距離飛速的拉近,而在她的視角里無限次放大。
慢慢的,帶有極強壓迫性的人,使得不會功夫的人幾乎能夠失去完全的躲閃能力。
當然,即便是能夠躲閃,以那短匕之內所蘊含的力道,到達洛墨身上也不過是一秒尚且不達的極短時間。
想要發生非常幸運的二者恰巧錯開情節,恐怕是需要洛墨原地摔個倒栽蔥。
不過那是不可能的。
一只手的及時出現,將洛墨從無盡水火間拉了出來。
但也正因為此,其指尖處被短匕刺破了個小口子,被反應過來的洛墨握在了手里。
洛墨想說,鐘離卿你把我嚇壞了,洛墨還想說,鐘離卿你知道不知道你剛才那樣做真的好危險,但她說不出來。
倘若換成自己,而即將面臨生命危險的成了鐘離卿,那么自己會不會挺身而出?
答案是肯定的。
毫無猶豫,甚至,她恐怕還愿意以命易命!
而先前那與鐘離卿搏斗的紫衣,則如木雞一般呆愣在了原地,面罩之下的嘴唇顫抖著,顫抖著。
“怎么......怎么可能......”
沒有人聽見。
戰斗并沒有結束,成功攔下擊向洛墨短匕的鐘離卿返回了先前的戰場,但那所謂壓軸的紫衣,也不知道怎么的,神情懨懨,竟是有些心不在焉起來。
完全的注意力不再放在打斗之上,人的戰斗力自然是大打折扣,緊接著不過是數個回合,那紫衣手中的武器就被鐘離卿打落到遠處,而其膝蓋的彎曲處,則挨了一腳,腿一曲,整個人便徑直跪在了地上。
紫衣閉了眼。
那樣子,任誰都能看出,他的意思是要鐘離卿殺了他。成王敗寇,從古至今一向如此。
鐘離卿那邊結束戰斗沒過多久,其余幾方也都在隊友的支援之下將敵人順利擒拿或擊殺,一場混戰,到此總算是落了幕。
鐘離卿并沒有動手。
單手持劍,長劍的劍尖輕輕點在地面之上,幾個呼吸過后,等死未果的紫衣終于睜開了眼,眼里透露著很多疑惑。
這時,鐘離卿深深嘆了口氣。
“陶子,你當真以為朕認不出來你么?”
鐘離卿話音未落,洛墨心頭巨震,心道難怪此人身形莫名有些眼熟,而緊隨而至的,還有青提手中長劍咣當一聲落地。
被識破了身份,陶子并沒有顯露出來什么靈異或是挫敗,只有上半身脫力地往后一坐,一時間,魂兒也跟著那句話走了似的。
“皇上,何不給奴才一個痛快?”
眼中盡是頹然,陶子的聲音沙啞著,細細聽來,還能夠察覺個中顫抖。
“朕要你的命有何用?”一句話是反問,也是鐘離卿對著自己說的,半晌,又聽他低聲道,“二十年來,你與朕情同手足......可曾有人,是會要手足的性命的?”
“是......也是,是奴才狹隘了。”
那語調一如既往,叫人聽著,又回到了那年承乾宮中,一個紅光滿面的小奴才正因著自個兒嘴欠說錯了話向上頭那人賠笑。
但終究是有哪里不太一樣了。
“也罷,皇上不要奴才的命,可脫離了臭水溝的臭蟲,重歸于烈陽之下,也是無法繼續生存了。”
這時陶子打了個嗝兒,一兩滴液體順著面罩底部流了下來,滴在了他的紫衣上頭,一瞧,那色已發暗了。
不是汗水。
越來越多的液體流了下來,但陶子并沒有住口,而是抓緊時間的繼續道:“皇上,這輩子能夠跟了您,是奴才九泉之下萬年修不來的福分。如果......奴才是說如果,沒有那件事的發生,奴才真的愿意,就這么一輩子衷心地侍候您和娘娘。”
“可是皇上,有些事......唔,有些事,有些事從一開始就是注定了的。”
“打從被人送往大昌起,奴才就沒想過,奴才有朝一日,還能夠回歸故土……故土,娘親,我仿佛看到您了,您在向我揮手。”
后面的話就跟醉了酒似的,摸不著邊際,但場上并沒有一個人出聲打斷,這地界兒,是尸橫遍野,是血流四處,也是透著心照不宣的安靜。
“奴才的時間不多了。”
說著話,陶子突然腦袋往地下重重一磕,經他這么一動作,那些個被包裹于面罩內的液體頃刻間便染了遍地,鮮紅色與墨綠色的血水交織著源源不斷地往外流。
“生平沒求過皇上什么事,在此大膽說一聲,求皇上,在奴才死后......死后莫要摘下奴才的掩面之物。”
“就......就當,那個馬屁精兒小陶子,仍在承乾宮......等著您回去呢......好,好不......”
話到這里戛然中止。
小陶子的話沒有說完,然而,在場之人,又有哪一位不是心思通透之輩呢?誰也沒有先開口,也沒有誰先做出下一步動作。
均是站在原地,瞧著場上的中央。
那位年輕的帝王此刻負手而立,背對著眾人,并沒有顯露出半點情緒,仿佛他生來就該站在那一處,不帶感情的,與世間一切所隔絕開來的。
洛墨朝著他所在之處悄然邁了半步,但又很快退了回去,因為她知曉,這個時候的鐘離卿,是不希望被旁人打擾的。
即使,那個人是他最信任的自己。
但,一旦自己過去,無疑旁人的目光都要被吸引過去,這并不符合他鐘離卿想要送陶子最后一程的初衷。
約莫過了有半個時辰。
洛墨的腿已站得有些麻木了。
而鐘離卿,仍然如根木樁子般立得筆直。
許是產生了錯覺,洛墨發覺鐘離卿后背的衣衫顏色更重了,然易目前他的狀態來看,既沒有劇烈動作且天也不熱,怎么會出汗更多的?
這般想著,鐘離卿,就在洛墨略顯關切目光中緩緩向后仰倒了下去。
“鐘離卿!”
洛墨慌了神。
邁開步子,瘋了一半地向他跑過去,只恨腿不夠長,恨不得一瞬間就撲到他的身側,好讓他即便是倒,也能倒在自己的懷里,而非冷冰冰的混雜著血水的地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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