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小小的集市,現在籠罩在夜色里,有搖曳的昏黃燈光,透出來一點點兒的亮色,偶爾有小孩的啼哭聲音和狗叫聲音。
這些,看著都平和極了。
嚴孜青一行人,走到一家客棧前。
客棧老板嚇了一跳,那眼色,就帶著了點戰戰克克,這一行人,看著實在是怪異。
幾乎是人人高大,衣衫卻不整,頭上還有草木葉,臉上也臟的不行,那多多少少從沙場上帶著點的殺伐之氣。
看著不像是乞丐,卻像是草莽山寨里的土匪。
要不是一行人之中,還有兩位女子,看著還算整齊干凈,長得又好看,帶著點悠然自得的神情。
客棧老板肯定以為這兩個女子,是被強行搶來的。
那飄來飄去的眼神,看到徐天姣和趙熏后,終于才不那么害怕了,特別是徐天姣,懵懂得像個孩子,很有親和力。
徐天姣笑著問:“老板,可還有客房?”
老板定定神,說:“有的,有的,幾位是要住店,住幾間?可要吃飯?”
“要……”徐天姣話還沒有說完,就被嚴孜青不動聲色的拉到了后面去,那微微板起來的臉,看起來很嚴肅。
“我們要三間上房,一間單獨的大通鋪!
老板有些猶豫,說:“三間上房倒是有,只是大通鋪只有一間,還住了幾人了。”畢竟是小地方,可沒有那么好的條件。
“那還有別的空房嗎?”嚴孜青不愿意自已人和不認識的人擠在一起,就問。
老板說:“還有一間院子是空著的,原本住著的是我親戚,現在搬走了,倒是可以多住幾個人。只是那價錢就要貴一點兒了。要二十兩銀子一晚!
這價錢,真是不低,老板說完,緊緊的盯著嚴孜青的臉,就怕嚴孜青說沒錢或者是討價還價。
嚴孜青就從背包里拿出來一錠金子來,塞在老板的手里,說:“價錢都不是事,那院子,我們住了,只是有一點,我們住在這里,可不能說出去,對外就說我們是你家親戚。”
老板的眼神,停留在那黃金上,那是一個二十兩的金錠子,用嘴一咬,一小個牙印子,是成色上好的黃金,在這小小的集市上,幾乎是沒有見過的。
只顧著高興,滿臉的喜色,哪里還能感覺到異常呢?
喜笑顏開的連聲說:“好,好,好。這就帶你們去看那院子!
老板收下了那錠黃金,親自帶他們去看院子。
那院子,其實就像一個單獨的小院子,在客棧的邊角上,一棟單獨的房子,二樓是房間,有三間,一樓有灶房,柴房,客廳,還有個小小的廂房。
這個院子,倒是干凈整潔,雖然靠邊了點,不起眼,但是嚴孜青他們,卻正是需要這種效果。
這一行人,對這個小院子都很滿意。
老板也很高興,客人滿意,那一錠金子,就不用還回去了。
動作迅速的帶著人,抱著被子洗漱等物,把樓上的房間都鋪上了。
樓下的柴房和廂房,也鋪好了。
眾人洗漱過后,客棧老板已經是收拾出來了一桌子飯菜。
飯菜并沒有多么精致,大都是農家自己種植的,卻別有一股清香味道。
這一頓飯,也不分尊卑男女,大家團團坐定,大快朵頤起來,行走了這么長時間的路,也確實是又累又餓。
很快,桌子上就是一片狼藉,飯菜都被吃得干凈了。
大家都吃得盡歡,唯有沈久祥,皺起來了眉頭,他注意到,趙熏吃的很少。
趙熏是公主,平時的吃穿用度,都是很講究的,一時間不習慣,也是有的。
沈久祥就叫客棧老板另外煮了一碗雞蛋羹,單獨給趙熏吃。
雞蛋是農家土雞蛋,加上些肉沫,很香。
那么實在的一大碗,趙熏都吃得干干凈凈,看得徐天姣也眼饞了,悄悄拉著嚴孜青的衣袖,說:“我也想吃!
嚴孜青的目光,從徐天姣的臉上,移到她吃得圓滾滾的肚子上,有些無奈的說:“今日就算了,明日再叫人給你煮一碗,晚上吃太多了,對身體不好!
徐天姣自己就是會醫的,當然知道這個道理,只是那香味,實在是讓人眼饞,只好眼巴巴的看著那被趙熏吃完了的空碗,一面不停的回頭,一面跟著大家一起往后面走去。
那依依不舍的樣子,看得嚴孜青也不忍心起來,正在那猶豫著要不要再叫客棧老板煮一碗的時候。
客棧的大門口,進來了幾個人,都是黑衣滾著金邊,腰間配著刀,那剛硬的步伐和那堅毅的臉色,看著不像是住宿吃飯的。
這些人,和官道上的那些疾馳的駿馬之上的人,一樣的打扮。
嚴孜青臉色凝重,趕緊拉著徐天姣躲在側門后頭,示意徐天姣不要出聲。
其中一人,拿著一副畫像,往客棧老板面前一展開,冷森森的問:“這個人,看見過嗎?”畫像上,是一張線條分明的臉,眉眼剛毅。
客棧老板看了幾眼,搖頭說:“官爺,小的沒有看見過這人!
那拿著畫像的人,展開另外幾張畫像,一張張的給客棧老板看,看一張,問一次看見過沒有。
客棧老板都搖頭。
那些人這才收起來了畫像,說:“這些人,是通緝犯,要是看見了不報,視為同黨,知道嗎?”
客棧老板忙陪著笑,說:“官爺,小的要是看見了,肯定會上報的,只是最近生意冷清,連住店的人都少,真的沒有見過這些人!
一邊說著一邊塞了些銀子在那官爺的手里。
那人接了銀子,卻說:“看沒有看見,得我們說了算!背竺娴娜耸怪凵骸吧先ニ!”
客棧老板傻了眼,還以為接了銀子就走了,誰知道還要搜,還不如不給銀子,心里后悔著,卻不敢擋著官爺。
眼睜睜的看著人上去搜查去了。
一刻鐘后,那些上去搜查的人,回來了,搖頭。
那為首之人,眼睛一轉,就看見了角落里的那個院子,問:“那個小院子,住著的是什么人?”
嚴孜青的一顆心,就提了起來。
客棧老板的心,也提了起來,那臉色也很難看,他現在才后知后覺的想起來嚴孜青給錢的時候,說的那句“對外人就說是他的親戚”的話。
那一伙人,看著就不是善類。
果然,金子是不好掙的。
客棧老板的臉上,有了點冷汗,白著臉,說:“……那小院子里,住著小人的親戚,是去年來投奔小人的,已經住了一年多了。”
為首之人冷然道:“搜!”
嚴孜青帶著徐天姣,輕輕一躍,趁著夜色的掩護,已經是跳到了客棧的屋頂上了,隱身在暗夜里。
同時,在暗夜里,響起來了一聲杜鵑鳥鳴聲,叫聲婉轉輕快,現在已經是春天了,正是杜鵑鳥活動的最好季節。
在夜里聽見,也不是怎么稀奇事。
那一隊搜查的人,進入了小院子。
客棧老板的一顆心,好像要跳出心臟外一樣,不受控制,眼巴巴的看著那小院子,那為首之人,冷眼橫他一眼,卻什么也沒有說。
客棧老板陪著笑臉,可是那笑,比哭還難看,甚至那身子,都是微微顫抖著的。
短短的一刻鐘,竟然感覺到異常的長,長到很難熬的地步了。
暗夜里,昏黃的煤油燈光下,看不清楚人,不然,就客棧老板的這個樣子,可瞞不過禁衛軍。
終于,那些搜查的人,出來了。
兩手空空,沒有抓住什么人,也沒有對他喊打喊殺,客棧老板的一顆心,這才放了下來,又塞了些銀子,才送了這些人出去。
被外面的冷風一吹,異常的冷,這才知道,不知道什么時候,后背已經是被冷汗打濕了,透心的涼。
那腳步一轉,就快步的來到了小院子里。
等看清楚里面的人,愣住了。
里面的人,已經是完全變了一個樣子。
原本進去的是十八個人,現在小院子里,卻只有五個人。一對夫妻,女的干凈白皙,圓臉微胖,男的有短須,面黑,看著像個農家漢子。
另外三人,低眉順眼。看著像小廝。
這些人,衣服還是那樣的衣服,或許有小小的變動,只是不明顯,可是那氣質,完全就像是變了一個人一樣。
現在的五人,看著還真的像是來投奔親戚的普通人家。
客棧老板眨著眼,指著這些人,不知道說什么好:“你……你們……”那腳步,下意識的往后退去。
只是,很快,他就發現了不對勁,后背冷颼颼的,就像是被狼盯著一樣,讓人毛發倒立,站立不安。
回頭,迎面走來了兩人,一男一女。
這兩人,到是沒有變,男的剛毅如松柏,女的嬌艷如初見。
這樣仔細一看,突然想起來那畫像,其中兩幅,和面前的這男女,很相似,那眉目間,都是一樣的神色。
客棧老板轉身就想跑,張口就想喊叫。
可是有人比他更快,就那么一眨眼的功夫,連聲音都還沒有發出來,嘴巴已經被捂住了。那手心里,好似有什么東西,隨著張開的嘴邊,滑進了肚子里去。
鼻子里聞著藥味,更加心驚。
嚴孜青卻是放開了他,冷冷的看著那干嘔不止的人,說:“別費力氣了,我的毒藥,入喉即化,是嘔不出來的!
什么!毒藥?
客棧老板更是害怕,自己在那里用手在喉嚨了扣了幾下,也沒有吐出來,瞬間就愣住了。
突然,雙腿一軟,就跪在了嚴孜青的腳下,痛哭流涕:“英雄,好漢。小的就是開個客棧,混點吃飯的銀子而已。平日里規規矩矩的,從來沒有做過違心的事,求英雄好漢饒過小的!
“小的再不敢讓外人知道你們在這里的,對外就說是小的親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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