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爾赤格沒有讓大首領待太久,離開院子幾分鐘后就重新折返,身后跟著七八名攜帶著槍支的部落士兵。大首領掃了一眼,連阿奔也跟在人群之中。
大首領微微有些意外,本來依照里米金部落的規矩,大首領家同時也是祭祀蚱蜢神的祭壇,蚱蜢神食素忌葷腥,所有人進來均不可沾有血腥的東西,武器當然也包括在內。不過想到大敵當前,隨時都有可能爆發戰斗,也就不以為意了。大首領最終將目光落在了被幾名士兵押送的兩名哈拉哈逃兵身上。
“說說吧,進攻你們部落的印度人長什么樣子,都攜帶的什么武器?”大首領嘴里問著,心頭微微一震,總感覺哪里有些不對,卻又說不上來,難道是自己過于緊張了?
“……”一名臉上涂著野豬血,吊著鼻環的哈拉哈逃兵嘴巴動了幾下,聲音卻好像在喉嚨里翻著滾,并沒有發出來。
“大點聲音,你是哪洞長老門下的?你的隊官叫什么名字。”
里米金與哈拉哈兩個部落既是山南部落中的兩個大戶,又是近鄰,雙方來往緊密,大首領對哈拉哈部落自然十分熟悉。只要對方的回答稍有差池,大首領定能分辨出來。本著對危險的天生敏感,大首領正要喝令將兩名逃兵按倒,這時呼爾赤格突然抬起手臂。
“滾過去說,又肥又臭的蛤蟆精”呼爾赤格朝站在自己面前的一名逃兵猛推一把,將其推到大首領身前,眼看著兩人就要撞到一起。
“你不是哈拉哈人……”大首領大喝一聲,將其格擋住。呼爾赤格的話讓大首領猛然醒悟過來,對啊,里米金和哈拉哈都是山民部落,身材矮小精壯,對面這名逃兵,雖然皮膚黝黑,臉上還抹了野豬血,人卻長得肥壯高大,體型與面相均對不上號。
“我是你道爺,今天來送你上路的。”那名逃兵厚嘴唇一咧,露出滿嘴陰森森的白牙,手腕一翻,一柄剔骨尖刀插進大首領的手掌后又捅進對方的心窩。
“呼爾赤格,你這是要背叛里米金嗎,你不怕蚱蜢神的懲罰嗎?”大首領心頭急劇抽搐,身子也像是被抽走了主心骨一般軟了下來,說話間已是滿嘴血沫子。
站在大首領背后的幾名護衛反應不及,眼見大首領被刺中要害,剛要拔出法螺號示警,又被呼爾赤格帶來的士兵用刺刀頂住喉嚨,頓時定在當場,不敢妄動。
“對不起,大首領,我呼爾赤家已經改信娘娘了,蚱蜢神真要降罪下來,娘娘也會幫我們攔下的。”呼爾赤格說著側下身子,讓開位置,站在其后的阿赤哆嗦著抱著英薩斯步槍沖了上來。
“咚、咚”兩**狠狠地砸在大首領的腦袋上,鮮血迸出半尺多高,噴了阿奔一臉。
“對不起了大首領,我們脫爾尼和崩崩幾個家族也都改信娘娘了,拿您一條命換里米金部落的生存,蚱蜢神也會理解的。”既然走出了這一步,事情已經做下了,阿奔似乎也不那么緊張了,抹了把臉上的鮮血,又抽出一把***,狠狠地朝大首領的后頸處砍去。
林嘎爾以南的密林峽谷之中,零零星星的槍聲至到后半夜時才暫時停歇,里米金部落在最后時刻,選擇了舉族投靠北方人,并組織起部落武裝,將哈拉哈通往里米金的必經之路—昆達山口堵住。里米金部落的返水給了哈拉哈人致命一擊,逃往這個方向的哈拉哈潰軍在陡峭的峽谷之中被印度人追上,不但進退無路,連詐降的招數也不管用了,裹著紅頭巾,殺紅眼了的印軍士兵接到新任旅長的無差別攻擊命令之后,輕重火力齊上,包括幾名長老在內的所有哈拉哈戰士被一鍋端掉,在洛渝橫行了近千年的哈拉哈部落,經此一役,能夠扛槍打仗的青壯被一掃而光,等待哈拉哈部落的,要么是自行消散,要么是被其它部落吞并。
天色大亮時,反應有些遲緩的北方軍隊終于出現在里米金部落,一個特派連穿越部落聚集區后并未停歇,直接穿過尸橫遍野的昆達山口,向南方山林腹地追擊。在德瑪吉與印軍部隊發生小范圍交火,不過在北方人大部隊趕到之前,印軍主動放棄德瑪吉以及被俘的哈拉哈老弱,向叢林中緩緩退去。
騷亂了一夜的林嘎爾以南又平靜下來,在現代化的火力和軍事組織面前,一個千年的叢林大族僅僅堅持了數個小時,就被撕成了碎片,再無翻身的可能。同時,這樣的結果也向叢林中各個部落宣示著,形勢已經發生改變,妄圖在兩個大國之間左右逢源,做墻頭草時光已經過去,做出抉擇的時間已經不多了。
邊營長親自趕到了里米金,兩個山地連護鄉軍全副武裝,連山林部落最是眼饞的便攜式防空**也帶了二十幾具,不過,邊營長攜帶這些武器并非為了交換人質,而是為了宣示武力,震懾宵小,幫助王浩和老道穩住里米金的局勢。
因為西爾豐峰局勢緊張,毛隊長已經將自己原先的精銳特戰隊員全部抽調到廓爾喀河上游布防。接到于謙命令之后,老道連夜從桑東出發,匯合了阿德和桑智之后,又約上了駐守在鷂子窩的王浩,趁夜色潛伏進里米金部落,并通過內線約見了行商家族的頭領呼爾赤格。
呼爾赤家族一向行走于米林至底杭河一帶,族中子弟包括呼爾赤格本人礦場時又蒙受王浩老道等人救命之恩,切親眼見過于謙救援突圍時的戰斗力,在老道行商特許權,以及梅楚卡開設檔口貿易等條件的誘惑之下,呼爾赤格毫不猶豫地從提供情報轉為全力支持,同樣地,又在呼爾赤格的游說以及護鄉軍軍威之下,阿奔所在的脫爾尼家族和另一個以行商為主的崩崩家族也同意投奔護鄉軍。不到兩個小時的時間,林嘎爾以南規模第二大的部落也淪陷了。
老道對將自己趕出梅楚卡的姜主任余怒未消,和邊營長打過招呼之后,借口要到里米金各處轉轉,就在阿德,桑智和阿奔等人的陪同下消失了。而邊營長和王浩因為是體制內出身,卻不得不硬著頭皮進入關押姜主任和珈巴長老的**,將兩人迎接出來。
“邊營長,你這是怎么帶的兵?正是你部與邊民產生沖突在先,里米金部落余怒未消,才使我此行計劃落空,我丟條命在這里不要緊,但國威受損,軍民團結一家親的局面毀于一旦,洛渝計劃無法推進,這個損失誰來承擔?”姜主任眼鏡片已經在打斗時碎掉,只掛了一個黑鏡框在鼻梁上。衣服也掛破幾處,頭上粘的幾片枯葉還未曾抹掉,幾天沒有洗漱,臉上一片青芒胡茬,不過形象雖然狼狽了些,但官威不丟,出現在庭院里,聽了邊營長簡短的匯報后,先是一頂帽子扣了下來。
“現在連印度人都沖到眼皮子下面了,都未發現,致使哈拉哈部落遭遇重創。這樣的戰斗力,怎么能夠取信于邊民百姓,怎么能夠讓他們安心與咱們共謀發展,我一直強調講政治,講紀律,護鄉軍也是支革命的隊伍,但經歷小勝之后,驕傲自滿情緒滋生,一些兵頭以為到這里,就沒有王法了,等這邊事了,你和黃營長隨我去軍區一趟,能不能再回來帶兵就看你們自己的造化了。”
邊營長耐心聽姜主任訓斥完,敬禮后連忙上前,幫姜主任拂去身上的苦葉。
“主任教訓的是,是我們這些大頭兵太魯莽了,回頭檢討也行,撤職也行,只是主任這里戰情不穩,咱們帶過來的人也少,還請主任先回梅楚卡行營坐陣,待我們將這邊理順了,再請主任前來視察,怎么樣?”邊營長討好地笑笑,絲毫不介意姜主任扣下的兩頂帽子。
邊營長的態度倒是讓姜主任大感意外,之前聽說這個老邊脾氣比那黃營長還拗,今天怎么突然轉了性子,不行,這里面肯定有鬼。
“不用啦”姜主任拖著長音,“把里米金的大首領叫來吧,我要和他談談。”
“這…”邊營長一臉為難地望望站在身邊的耗子等人。
“這,姜主任,是這樣的,昨天……”
“報告,梅楚卡急電,梅楚卡行營電請姜主任盡快回機場,南亞司有急電相詢。”羅嫣不知何時從院外匆匆進來,看邊營長吃憋,立即抽出一張電文上前匯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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